第123章 斬往憶
小丫頭撐着下巴，安靜的看着洛音撫琴弄曲。
洛音在書院之中，每日必做之事便是撫琴，曲表人意，有時傷感，有時又哀怨。
顧雨若在，一定會說她彈得皆是相思。
顧雨與蘇墨不在，這書院顯得冷清了許多，老二老四老五都在外，老大常年酣睡。
老六沒人陪她玩，只能一個勁的喫東西。
洛音也只有小丫頭聽她彈琴，小丫頭也不再如以往一樣整日喊着“少爺少爺......”
微微一嘆，洛音輕撫着着墨琴，看着小丫頭雖然在聽曲卻早已神遊天邊。
忽然，一種極爲突兀的慌亂感浮上心頭，那撫琴的手猛的一顫，琴音戛然而止......
洛音茫然擡頭，魂不守舍。
小丫頭猛然擡頭，那雙動人的明眸中忽然就流下了兩滴淚水。
小丫頭擡手往臉上一抹，手上溼漉漉的。
小丫頭忽然有些慌亂無措，擡頭看向天際，口中喃喃細語：
“我怎麼......忽然哭了呢？”
“少爺......不要丫頭了嗎？”
“斬！”
那冷漠無情的聲音又在鬼門巨神殘念的口中傳來，響徹天地之間。
那柄巨劍高高擡起，透露着不容抗拒的意志。
一片白茫茫之中，蘇墨忽然心中猛的一疼，看向那些人頭繁密的一道紅衣飄飄的身影。
那紅衣看着蘇墨，笑着的面容中卻流着淚，這一劍過後似乎便是分別......
遺忘......又何嘗不是分別？
遺忘......便是最遙遠的離別，遠超生死！
那道巨劍斬下，斬過祭壇，斬過蘇墨，斬過白茫茫中的那道紅衣......
“咔嚓！”顧雨渾身一顫，似乎冥冥之中的某種聯繫斷開。
“小蘇蘇......”顧雨閉目流淚。
那白茫茫一片之中的那襲紅衣緩緩的消散，化作雲煙，那笑臉，那柄劍......
過眼雲煙，隨風而散。
“師姐......”蘇墨看着紅衣消失，茫然無措。
再回首之時，那襲紅衣已然消失不見......
蘇墨似乎覺得眼角有東西落下，擡手擦拭，說不清道不明的自覺地這溼漉漉的東西有些苦澀。
“師姐......是誰？”蘇墨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似乎有很重要的東西被我遺忘了......”
“真的重要嗎？”蘇墨低頭自問，神色悲傷。
“應該是重要的，否則......我怎會悲傷呢？”
風揚衣襬，那白衣竟成了紅衣，似乎在提醒着他什麼......
“斬！”
又是一道劍芒掃過，那白茫茫的一片之中，又是幾道人影開始消散。
有青衣，一對夫婦，還有那身背墨琴女子，還有那一襲白裙神色複雜的仙女......
一陣劇烈的疼痛爬上腦海之中，蘇墨痛苦的捂住了腦袋，臉上繃不住的出現了掙扎的神色。
“我到底在經歷什麼？我爲何要遺忘這些？”
“院長、洛音、寧白雪、應王夫婦......他們到底是誰？”
“啊啊啊......”蘇墨痛苦的跪倒伏地，那雙手瘋狂的在地上想要抓住什麼......
“我是誰？我在做什麼？”
兩滴淚水落在地上，蘇墨恍然間猛的一顫。
“少爺......你不要丫頭了嗎？”
這一片白茫茫之中，一道小小的身影緩緩的走到蘇墨面前，蹲在地上看着蘇墨。
那小小人兒臉上掛滿了淚水，看着蘇墨，眼中唯有蘇墨。
“丫頭......”蘇墨擡頭，急忙的搖頭說道：“不會的，不會的！少爺怎麼會不要丫頭呢？”
“可是......”小小人兒側着頭，凝望着蘇墨充滿依戀和不捨的說道：
“少爺馬上要遺忘丫頭了呀！”
“不會的，不會的......”蘇墨瘋狂搖頭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斬！”
一聲響起，劍芒掃過。
那小小人兒竟然也開始消失，小小人兒低頭看着漸漸虛幻的自己，擡頭看向蘇墨。
那小小人兒顯得有些孤獨無助，卻阻止不了自己的消散......
“少爺......”小小人兒笑容悽美，聲音哽咽：“別忘了丫頭！”
“......丫頭只有少爺了！”
“若少爺忘了丫頭......”
“丫頭便什麼都沒有了......”
涼風洗境，洗去了所有，卻洗不去那遺留地上的依戀。
“丫頭！丫頭！”蘇墨瘋狂的伸出那雙手向前招去，想要在那風中留下什麼......卻什麼都沒留下......
蘇墨呆滯跪地，神色愈發的迷茫，擡頭掃過。
那白茫茫的一片已然空空蕩蕩......唯有遠處那兩個朦朧的看不清的身影......
“丫頭......”
“......是誰？”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襲來，蘇墨有些難以呼吸，唯有雙目朦朧，似被什麼遮住了視線，讓他看不清東西。
小丫頭跌坐在地，神色悽苦，轉頭看向洛音，淚流滿面：
“洛師姐......少爺將我忘了......”
“少爺他將我......忘了！”
洛音仰天未語，雙目茫然，那冥冥之中傳來的感覺告訴她，蘇墨同樣將她忘了！
她尋了一生，似乎已然尋到了琴道相合之人。
那琴道，實則是情道！
尋到了與琴道相合之人，便是尋到了情道的相依之物......這物只能是人！
情之一字，縹緲虛無......也許是一笑，也許是那爲凡人的意不平。
情之一字，同樣決斷......也許只是斷於他忘了......
世人皆說她是音神轉世，可這世間哪有什麼轉世......不過是一個寄樂於心，寄琴於情的可憐女子罷了。
“嗚嗚嗚嗚......”小丫頭撲入洛音懷中痛哭流涕，“少爺他......忘了丫頭！”
洛音輕撫着小丫頭的長髮，輕輕開口道：“他怎麼會不要丫頭呢......他只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暫時忘了咱們罷了！”
小丫頭擡起頭來，看着洛音，那臉上的淚水被抹了去。
“丫頭要去尋少爺！”小丫頭說道。
“你去又有何用呢？”洛音搖頭。
“有手記，手記中記載着丫頭和少爺的一切......”
小丫頭哭着從懷中掏出那本已然有些舊的手記本，那上面記載的皆是蘇墨，小丫頭寸步不離的帶着它......她知道自己記性不好，她怕自己會忘了少爺。
“可你知道要去哪兒尋你少爺嗎？”
“往北走！小石頭說......往北走！”
“我隨你去！”
兩道人影化作長虹，出了書院，朝北而去！
一道青衣看着兩道離去的人影，搖頭微嘆：
“這回......書院該是更爲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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