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作者:九月篝火
玉熙得知事情來龍去脈,震驚程度不亞於自己剛失憶那會,甚至比失憶還恐怕。失憶了只是忘記了一些事,她的身份還是公主,皇弟也在,可是跟傅安年的事,是萬萬沒想到的。

  小時候她就想,長大了找個丰神俊朗,善解人意的郎君,傅安年丰神俊朗算得,善解人意卻不見得。看剛纔他那個樣,高高在上的,還說宮內的酒不好,八成不是個好相與的。

  玉熙越想越氣,一定要弄清楚怎麼回事

  於是沒回宮,直接在宴席結束後去找宋明胤,別人不知道她的事,宋明胤肯定知道。

  深夜,一行人匆匆走在宮道上,腳步聲迴盪,顯出幾分凌亂來。

  玉熙提着裙襬走,冬玲和德順跟在身後,似乎鬧了點矛盾,兩人嘰嘰咕咕的,一路說個沒完。

  “能怪我嗎公主就看上他了。”

  “你別把和離的事說出不就得了。”冬玲氣急,不過離開一小會,就發生這事,等會見到陛下,可怎麼說呀

  “瞞不住呀,早晚要知道的。”德順辯解。

  冬玲看了眼前邊的人,默默低頭,說話的聲音又小了些許,“陛下說了,過些日子再說,你倒好。”

  一着急,居然就說出來了,冬玲真煩憂。

  德順張嘴,想辯解幾句,可瞧見玉熙回頭睨他,他立馬閉上嘴,識趣的不說了,免得說多錯多,把她惹怒了。

  她的裙襬長,想走快,可是每次都踩着了,幾次別到腳了。

  好不容易到了宋明胤宮殿,又被汪禮海攔住,那一瞬,玉熙火氣蹭蹭的往上冒,快要剋制不住了。

  她站在殿外,深吸一下,問汪禮海“爲何不能進去”

  往日她來找宋明胤,別說攔着,連通傳都不比,現在把她攔下,不說個原因,玉熙肯定不高興。

  汪禮海面色爲難,他朝後看了眼,說話委婉,“陛下現在不方便。”

  “他睡了”

  玉熙只能想到這個,至於旁的,她是想不到。

  汪禮海支支吾吾,神態尷尬,該怎麼說呢

  “珍嬪在裏頭。”

  這麼說意思很明顯了。

  玉熙顰眉,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眨下眼睛,隨即聽到殿內傳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她愣住,恍然明白了什麼。

  她雖失憶,可有些事情,還是懂的。

  臉頰發熱,泛起些許緋紅,她瞪了汪禮海一眼,怒道“不早說。”

  隨即,她便帶人回宮,等明天宋明胤閒了再來。

  回到景華宮夜色更深,玉熙卻睡意全無,要是今日不把事情弄清楚,怕是幾日都睡不好。

  所以她把德順幾人叫過來,一個一個問。

  “誰先說”她問。

  幾人互相看看,紛紛搖頭,不敢先開口,要是說錯了,指不定玉熙要生氣,所以他們很默契的保持沉默。

  玉熙瞅着他們那樣,不客氣的往桌上拍了一下,幾人心一跳,略顯慌亂。

  眼看玉熙不罷休,冬鈴便先說了“公主和傅大人的事,您自個最清楚,奴婢們看見的,未必就是全部。”

  從剛纔到現在,玉熙想過許多和離的可能,肯定不是她的原因,她可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定然是傅安年的原因。

  是什麼呢

  玉熙喝口茶,慢悠悠問“他負了我,還是我負了他”

  德順,冬玲和春花,都是自小跟着她的,信得過,她和傅安年在一起時,他們看得清楚,問他們也沒錯。

  可是她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從前的長公主是個不善言語,不動聲色的人,縱然心裏有事也不會告訴旁人,而是藏在心裏。

  和現在的她,是截然相反的。

  冬玲年長,又最穩重,瞅着兩人不敢說話,便移開目光看看公主,想來公主今晚是不罷休,哎,罷了,既如此,就把知道的,都說了吧。

  冬玲上前一步,眼睛直視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據奴婢們所知,您跟傅大人和離時很是平靜,沒有爭吵,沒有不合,突然就和離了。嫁進傅府三年,您把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條,和傅大人相敬如賓,”

  玉熙聞言,面上閃過一絲詫異,她覺得既然兩人和離了,那肯定是感情不好,能做到相敬如賓,關係應該不差呀,怎麼和離了

  她撓撓下巴,怎麼都想不明白,眼盯着袖口的花紋,玉熙陷入沉思。

  德順瞅着她,笑嘻嘻的走到她身旁,說“其實傅大人對公主是關心的,您愛喫什麼就送什麼,您不喜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提,就兩年前,傅大人還送了公主一件白狐裘,是他親自獵的,那狐裘就放在”

  德順手指着裏間的一個木箱子,話沒說完,眼睛就瞄到玉熙不善的神情,他立馬捂住嘴,往後退了一步,意識到說錯話了。

  “你在幫他說話。”

  德順用力搖頭,表示冤枉,他絕對沒有幫傅安年說話,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沒有,奴才是您的人,自然是幫公主您的。”德順笑得諂媚。玉熙眯着眼他,受不了德順的笑容,“我要做了錯事,還幫我嗎”

  德順直起身版,說的斬釘截鐵,“那是自然。”他在盡力表忠心。

  玉熙低頭,沒再說話,她往桌子上靠,手拖着下頜,擰眉思索。看來他們幾個也就知道這麼多了,清楚她和傅安年之間的事,大概只有他們自己和宋明胤。

  她給忘記了,現在只有宋明胤和傅安年,罷了,明日先找皇弟問問,再作打算。

  玉熙睜睜眼,手摸向後腦勺,覺得腦袋疼,可能是今晚的煩心事多,這會又想了許多,舊傷復發了。

  “公主怎麼了”春花先發現她的異樣,三兩步過來扶着她。

  “頭疼。”

  後腦勺一抽一抽的疼,像是得了風寒似的疼,不,可能比那還疼。

  玉熙嬌氣,怕疼又怕吃藥,受不了一點難受,眼下傷好了沒兩日,又復發了。

  她怕喝藥。

  於是擺擺手,說“不妨事,休息一晚就好了。”

  她也說不準會不會好,純粹不想找御醫來。

  春花和冬玲一人扶着她一邊,讓她去裏邊歇着,天色已晚,又忙碌了一晚上,早該累了。

  玉熙被攙扶着起身,誰知剛走一步,腳下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哎呀”

  她腳擡起來,沒着地。

  “怎麼了”

  玉熙低頭看,無奈的說“可能腳崴了。”

  這下不得不請御醫來。

  德順趕忙吩咐人去請,忙裏忙外的,沒一刻閒着。

  玉熙倚靠在貴妃榻上,將裙襬往上拉,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來,腳裸上有些紅腫,是方纔走得太急,崴到了。

  “德順,你去欽天監說一聲,命他們另擇吉日,腳疼,明日去不了長華寺。”說完咬着脣角嘶了一聲,有些疼。

  “是。”

  過了好一會,御醫拎着藥箱前來,把脈後給她開了兩貼藥,便走了。

  走前特意叮囑她,好好修養,不可憂思憂慮,免得舊傷復發。

  玉熙嘴上答應着,轉頭就吩咐德順,明日下朝把傅安年帶過來,她要好好審問一番。

  “奴才知道了。”

  她低頭看春花上藥,好在沒傷到骨頭,養兩天就好了,不然又得困在宮內許久,悶壞了。

  玉熙一晚上沒睡好,閉上眼睛就是傅安年,不然就是和離,這兩件事擾的她心煩。以至於天光熹微才睡着,等她醒來,日上三竿,下朝時間早過了。

  腦子清醒的第一時間就問;“傅安年來了嗎”

  德順回來了,但沒請到人,那傅安年三兩句話就打發他了,不肯來。

  “沒來,傅大人說有政務要忙,沒空,還說現下您和他不方便相見。”

  德順一五一十說了,說完觀察她的神色,不意外的,玉熙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

  小臉皺在一起,氣得錘了一下枕頭,手不疼,不夠解氣。

  可是隨即一想,不來也不打緊,來日方長,她總會逮到人,問個清楚。

  她鬆開眉頭,照舊喫喫喝喝,填飽肚子又換了藥,過了一會,宋明胤就來看她了。

  昨晚的事,宋明胤聽說了,怕她鬧騰,所以忙完就過來看她。

  玉熙斜眼瞥他,手拿着棋子玩,有一下沒一下的扔在桌子上,等他開口。

  “皇姐可是生氣了”宋明胤笑,接着又嘆氣,“你跟傅大人的婚事,是父皇賜婚,至於你和他和離,是你們之間的事,皇姐從未與我說過。”

  宋明胤比旁人看得明白些,男女之事也經歷的多,於是便分析了幾句。

  “不過我猜,是你們之間有心結未解,兩個人太驕傲,不肯低頭,不善言辭,兩個悶葫蘆樣的人湊在一起,結果可想而知。”

  “皇姐現在這樣就很好,開朗隨性,有心事就說出來,多好。”

  宋明胤喝茶潤喉,眼睛往她身上瞄,接着說“皇姐要是看上傅安年,那”

  “沒有,絕無可能。”

  她反駁的很快,可是粉紅的耳垂出賣她的心思,她把頭壓得更低了。

  宋明胤哦了聲,並沒有追着問,反而笑着說“既然皇姐身子大好,該有下一步打算了,過幾日我命人送畫像來,京城的青年才俊,皇姐只管慢慢挑。”

  聞言,玉熙臉紅了,眼神躲閃,不贊同他的做法,“這,這麼快。”

  “也不快。”

  宋明胤陪她用了午膳,又坐了會,瞧着時辰差不多就走了,下午還要整理公務,不能久留。

  因爲腳還疼着,不能下地,玉熙便在宮內待了一日,玩了會棋,又看了會話本,累了纔去休息。

  不過她要見傅安年的心沒死,囑咐德順明日多帶兩個人去,先禮後兵。

  以至於傅安年看見德順和他身後的四個太監時,眉頭擰成了川字。

  同僚一個個從他身旁過,眼神微妙,像在看戲。

  “呀,是德公公。”林學安站在他身邊說了一句。

  沒走遠的同僚紛紛扭頭看,腳下放慢,想看看怎麼回事。

  傅安年瞅他一眼,沒說話,想直接走,可聽見林學安說的話後,腳步又頓住。

  “長公主對臣子甚是關心,壽宴那晚還召見我。”

  他停頓一下,笑得不懷好意,“也沒說什麼,就是關心兩句。”說完就走了。

  傅安年盯着他,眼眯着,垂在身側的手指動動,慢慢收緊。

  “閒的。”林學安的差事還是不夠多。

  傅安年沉思半刻,然後朝德順那邊走,德順見狀總算鬆口氣,再不過來,他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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