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江雨生挑眉:“很明顯麼?”
麥少東壯着膽子說:“如果你不喜歡這裏,我們可以換個地方玩。我知道有家酒吧很清靜,十分適合用來消磨這種冬天的夜晚。”
“是哪裏?”
麥少東緊張注視着青年泛着雪『色』的雙眸,說:“在東園路,叫純『色』。”
東園路是本城酒吧一條街,純『色』則是本城同志圈內最知名的一間酒吧。
在對方灼熱的注視下,江雨生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酒,說:“純『色』?我知道。早兩年去過。聽說他們重新裝修了?”
“是!”麥少東雙目中迸發出再明顯不過的狂喜。
他居然真的也是!這是怎樣的好運氣?
“新裝修後,他們的環境更好了。”麥少東剋制着情緒,“我和老闆很熟,酒水能夠打折。如果……”
江雨生搖了搖頭:“今天就算了。”
麥少東有些失落:“其實,有時候放鬆一下自己也是好的。有時候想一想,生活中也並沒有什麼大事非等着我們去做。”
這時,敏真走進了廚房裏,朝那個對她來說簡直是巨人的男人看了一眼,纔對江雨生說:“舅舅,有客人要走了,想向你告辭。”
麥少東一怔。
江雨生放下香檳酒杯,朝麥少東溫和一笑:“可惜,作爲主人家,送客的事,只有我去做。”
麥少東臉膛漲紅,一時手足無措。
那日深夜,江雨生站在玄關,依次將客人送走。
輪到麥少東時,這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緊握了一下江雨生的手,時間比別的客人略久。
“江教授,期待我們能早日再會。”
“麥先生,很高興能認識你這個朋友。”
麥少東離去,他掌心的熱度還在江雨生手上逗留了好一會兒。
江雨生並沒有拿喬作態。他整理好了思緒後,就答覆了於懷安,同意合作。
於懷安自然十分高興。於是在春節假之前,江雨生都和於家還有學校三方頻繁開會,商討組建一個新的尖端研究室的各項工作。
可一放假,江雨生便人間蒸發,帶着敏真到日本度假去了。江雨生自從和顧元卓分手後就發過誓,絕不再讓工作妨礙了他和家人相處。
這是顧元卓離開後的第一個春節。這個年過完,也意味着江雨生和顧元卓分手滿一週年了。
這三百六十五天,江雨生其實很少夢迴過去。他甚至已不再頻繁夢到顧元卓了。回想起這個深愛過的男人時,那撕心裂肺的疼也終於轉化成了可以忍受的悶痛。
結了疤的傷口,新生長出來的神經尚未接駁,皮肉嬌嫩卻麻木。
而傷疤已好,離忘了疼還遠麼?
敏真一直對顧元卓的近況很好奇,可是從來不敢打聽,生怕觸碰江雨生的痛處。
倒是江雨生在敏真過生日的時候主動和她說:“你顧叔叔給我發了郵件,祝你生日快樂。”
敏真嗓音都顫抖了起來:“你們還有聯繫?”
江雨生笑:“我們只是分手,又沒有斷絕關係,反目成仇。只是,除非特別必要,我們都不會聯繫對方。”
敏真惴惴不安地問:“那,他過得好嗎?”
江雨生沉默片刻,說:“我想他會保重自己的。”
“那個當初來接走顧叔叔的男人,”敏真說,“那個用鼻孔看人的男人,他還和顧叔叔在一起嗎?”
“許幽?”江雨生說,“就我所知,他和你顧叔叔尚未拆夥。”
“顧叔叔到底在那邊做什麼工作?”
“誰知道呢?”江雨生顯然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了。
他們在日本玩了整整兩週,住民宿,看雪鄉燈景,泡溫泉,參加祭祀活動。敏真還去秋葉原買了一大堆漫畫書和手辦,裝滿兩個大箱子,提前寄回家。
途中經過奈良市,敏真看到了城市旅遊的宣傳海報。上面印着一羣羣精靈般的林鹿。
敏真下意識朝江雨生看過去。那裏正是他和顧元卓初次相遇的地方!
江雨生也看到了車窗外的海報。敏真本以爲他不會提到過去,卻沒想到江雨生沉默了片刻,忽而一笑。
“顧元卓當年,可真是夠蠢的。”
敏真小心地問:“你對顧叔叔的第一個印象是什麼?”
她本以爲江雨生陷入美好的回憶中,卻沒想江雨生反而把眉頭一皺,嫌棄道:“他那時候背影和徐懷仁少說有六分像,我看着就來氣。實在是看在同胞的面子上,纔不得已替他們解了圍。”
敏真慘叫:“可是顧叔叔的口中,你們的初遇超級夢幻美好呢!”
“他是個笨蛋。”江雨生不客氣地嘲道,“當初,我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看他不順眼。但是他一直以爲我也對他一見鍾情,避開他是因爲害羞。”
敏真脫口而出:“那個徐懷仁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江雨生斜睨她,目光帶着溫柔的審視。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敏真訕笑。
就在敏真以爲江雨生不會開口的時候,她聽到他平靜地說:“他污衊了我,毀了我的名譽和前途,徹底改變了我的生活。”
敏真驚駭地望向舅舅。
旅遊大巴疾馳在高速公路上,陰天欲雪,同車的旅客昏昏欲睡。他們彷彿乘坐着一趟時光列車,向前疾馳之中,卻返回到了過去的歲月裏。
那年六月初夏來臨時,江雨生和徐懷仁已十分親密了。
不論徐懷仁內心怎麼想,至少在江雨生看來,他們是一對祕密的情侶。
他們每日裏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在無人的教室裏擁抱和接吻。只是徐懷仁的剋制和江雨生的羞赧,讓他們一直沒有做到最後一步——這對兩個青春期的少年來說,簡直值得爲他們奏響國歌。
或許是愛情的滋潤,江雨生不僅在生活上煥發出了新的生命力,學業上更是突飛猛進。
老師爲了照顧兩個參賽學生的情緒,從來不告訴他們對方的模擬試題的成績。但是當江雨生的成績連續三次都明顯優於徐懷仁後,老師對兩個學生的一些細微的區別對待,被敏銳的徐懷仁察覺了。
“這就是和你的競爭對手談戀愛的壞處。”江雨生告誡敏真,“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對那些和你有深切利益關係的人,永遠不可以掉以輕心。你將來談戀愛也要注意。不能光有激情,一定,一定要看重對方的人品。”
“他要輸給你了,於是就對你使壞?”敏真焦慮,彷彿這是正在發生的事。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敏敏。”江雨生安慰她,“不過,是的。我和你說過,他是個野心蓬勃的人,將事業前途看得極重。我對那個出國名額不以爲然,但是他卻視那個名額如囊中之物,不允許別人染指。哪怕這個‘別人’,是和他正在祕密交往的男朋友。”
“你就沒有察覺到他有什麼不對勁?”敏真問。
“我那時候對人情世故的瞭解實在乏善可陳,我只以爲他因爲競賽壓力太大而導致情緒低落。”江雨生自嘲,“後來回想,他那個時候就已經在謀劃如何對我下手了。”
“我真不理解。”敏真說,“一個人要多冷血無情,纔會對相愛的人下手。”
江雨生冷冷道:“那是因爲他並不愛我。”
愛是高尚純潔偉大的。卑劣污濁渺小的,只是借愛之名行自私之事的人類罷了。
而十六歲的江雨生就如同一隻對險惡一無所知的幼鹿,在鮮花嫩草的引誘下,一步步踏進了獵人的陷阱之中。
江雨生說:“我信任他,從不曾想過他會暗地裏想要除掉我這個競爭對手。而且會用那麼卑劣的手段。他可以讓我生病,錯過競賽或者發揮失常。可以直接和我說他想要那個出國名額,我又不會和他爭。但他都沒有。他直接動手毀掉我。”
要一舉毀掉一個優秀的學生,最快捷的方式,就是讓他揹負上作弊的罪名,直接失去競賽資格。
“初賽前夕,徐懷仁對我說,他的師兄能從另外一所大學裏弄到了許多質量更好的參考題,比我們的老師給我們的要好許多。但是他手頭拮据,想找我借點錢去買。”
江雨生用他最爲冷靜的語氣,訴說着這段人生中最慘痛的往事。
“那時候他生日快到了,我理所當然覺得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買了考題給他做禮物。於是我和那位‘師兄’聯繫,用我積攢了一年多的零花錢和獎學金,買下了那份‘參考題’。”
敏真雖然其他的生活經驗不足,但是學業考試上,她已駕輕就熟。光是聽江雨生說了個開頭,她就立刻知道陷阱是什麼。
“那是一份泄『露』出來的真考題,是不是?”敏真嗓音顫抖,“他陷害你作弊!”
江雨生平靜地點了點頭。
“很不湊巧,剛好那兩年,是高校裏考試舞弊最嚴重的兩年。英語四六級和各種資格考試,考題泄漏幾乎成爲常態。有關部門決定展開嚴打,我恰好撞在槍口上。”
徐懷仁則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他藉口這份禮物太昂貴,堅決不肯收。江雨生自己則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參考題”做了。
“初賽前一日,我被輔導員叫到辦公室。”江雨生說到這裏,嘴角反而還勾起了淺淺的弧度。
“有兩名公-安幹-警在等着我。他們覈對了我的信息,確認了我的購買行爲後,告訴我,我因爲參與到一起相當嚴重的考試舞弊案中,有可能面臨被起訴。”
作者有話要說:發覺我很喜歡寫“苦難造就人”這個梗。
不過徐懷仁的故事到了尾聲了。
千億的郭總已經摩拳擦掌準備上場被打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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