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昨夜那一番糾纏無意中在黑暗裏擦亮了一根火柴,點燃柴火,令陰冷許久的身軀逐漸回暖。
江雨生感覺到內心深處毫無預兆地涌出一股躁動和渴求。
並不全是欲-念,更多的是對陪伴和交流的渴望。
江雨生驚覺自己對早已習慣的寂寞正在逐漸失去抵抗力,就像注『射』了多年的疫苗正在失效。
哪怕身居最熱鬧喧譁的場所,他依舊能感受到那一絲絲進入肌理的清冷,將他同大衆分隔開來。
於懷平就常嘲笑江雨生總是單機,早該找個人組隊,好好享受魚水之歡。
可江雨生並不是那種可以輕易向人敞開心扉和衣襟的人。他是一隻謹慎的食草動物。安詳、溫順,一直是被給予的一方,始終不擅長去狩獵,去索取。
況且如果你不愛一個人,你又如何能全身吸投入到那場歡愉裏?
江雨生曾對於懷平說:“我不是保守,我只是挑剔。我曾飽嘗過這世上最美妙的身心合一的體驗,那滋味無與倫比。有過這樣的經驗,我根本沒法將普通的歡-愛放在眼裏。”
而此刻,那個曾讓自己體會過最美妙體驗的人回來了!
他一來,就蠻狠粗暴地打破了身體上的封印。那壓抑許久的念頭蠢蠢欲動,像一隻猛獸正要掙脫樊籠。
江雨生心驚肉跳。
他覺得自己低估了顧元卓對自己的影響,又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裹着浴衣回到臥室裏,江雨生重新把手機撿了起來,重新打開了遊戲。
烏雲罩頂,海風咆哮。海岸邊停着幾艘船。有豪華的快艇,有簡陋的獨木舟。騎士需要選擇其中一艘船,駕駛它度過海灣去對岸。
江雨生心中已不存在困『惑』。
他徑直用金幣激活了一艘身上噴繪着wow標誌的普通快艇——當年顧元卓就是駕駛這艘快艇,在深夜裏往返兩岸之間。
騎士帶着小蘿莉,朝副本的最後一關發起了進攻。
這是最艱難的一關,海量的高級怪源源不絕,從四面八方攻擊而來。
騎士百忙之中,又要照顧孩子,不能讓她被怪物叼走,更不能讓她失血掛掉。
這款遊戲江雨生玩了四五年,今日才第一次充值,就爲了買補血品來救急。
雖然這個蘿莉血薄又毫無用處,但是江雨生怎麼都捨不得讓她受傷。騎士不住給蘿莉加血,有時都顧不上自己。
渡海時打到最艱難的時刻,系統突然提示:銷燬寶石戒指可以一次『性』擊退海怪,但是戒指不能復原。是否銷燬寶石戒指?
江雨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否。
選完他就後悔。因爲一頭大海怪從海底浮了出來,皮厚血足,尾巴一甩就能讓騎士和蘿莉葬身海底。
也就這時,船艙的門突然亮起,顯示有工具可用。
江雨生在裏面發現了一盞破舊的手提燈。
當年,他就提着這站光線微弱的燈,站在吹着風的郭宅碼頭,看着顧元卓關掉汽艇的發動機,藉着慣『性』緩緩滑來。
騎士點亮了燈。光芒驟然爆發,覆蓋整片海域。
殭屍鳥和海怪在燈光照耀下發出慘叫,紛紛爆炸。小快艇乘風破浪,終於抵達了彼岸。
騎士剛一登陸,城堡的荊棘瘋狂抽打而來,花朵發出毒瘴。而鎮守高塔的惡犬是最終的大怪,一口咬下來,騎士就去了一半的血。
江雨生急忙『操』縱騎士後退,拼命反擊自保,又將小蘿莉護在身後。
他一時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對付惡犬。
畢竟當年顧元卓輪番嘗試過用火腿、烤雞排、牛肉乾和寵物玩具收買或者引開卡爾斯。但是那條巴哥犬完全不爲所動,還是咬壞了顧元卓好幾雙鞋。
鞋!
江雨生腦袋上亮起了電燈泡,立刻讓騎士脫下了腳上的戰靴,作爲武器朝惡犬投擲過去。
兇猛的惡犬一口咬住靴子,隨即蹲在地上,竟然專心致志地啃了起來,再也不搭理騎士了。
江雨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沒有了鞋子的騎士不得不一邊朝荊棘進攻,一邊揹着小蘿莉,繼續朝高塔出發。
遊戲的畫面做得十分細膩精緻。在騎士赤腳走過荊棘的地方,竟然留下了斑駁的血跡。
離高塔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荊棘在不停地攻擊,可是騎士的血已快見底,回血鍵卻還有五十多秒才能再次點擊。
看來是打不過了。
江雨生有些遺憾,也懶得再想辦法自救,只是順手又給小蘿莉補了一次血。
就在蘿莉的血被補滿的時候,她的小揹包突然亮起,顯示有新道具可以用。
江雨生好奇地點開,發現裏面裝着一粒花種。
騎士就地將花種種下,將他所剩的營養『液』和生長劑全部倒了下去。
花苗飛速破土而出,迸『射』出聖潔的白光。黑『色』的荊棘立刻退散開來。
花苗抽枝展葉,冒出一個花苞。緊接着,花苞長大,綻放成了一朵粉心的月季。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花藤開始飛速蔓延,黑『色』荊棘節節敗退。花朵盛放,越來越大,忽而將騎士和小蘿莉託了起來,帶着他們攀爬上高塔,一直將他們送到了窗下。
騎士和蘿莉跳進窗戶,終於站在了小園丁的面前。
小園丁的形象有別於以往。黑髮黑眼,依舊清秀可愛,但是換了一身卷着袖子的白『色』襯衫,深灰『色』西褲。非常平庸無奇,卻也無比符合江雨生日常的形象。
而騎士也脫去了頭盔,『露』出了真容。
黑『色』短髮,眼睛略細長,勾起來的嘴角掛着壞小子般的笑。
那是少年顧元卓。
遊戲裏沒有任何提示,但是江雨生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騎士取出了那一枚老殭屍交給他的寶石戒指,朝小園丁遞過去。
數秒的靜止,小園丁紋絲不動。
江雨生嘆氣,卻還是讓騎士作出了一個下跪的動作。
小園丁終於動了起來。他接過了戒指。
小蘿莉蹦蹦跳跳,發出歡呼聲。
遊戲裏響起歡樂的音效,綵帶飄散,金光閃耀。
一棟宮殿般的豪宅裏,騎士摟着小園丁,兩人頭靠着頭,親密相依,簡直說不出來地肉麻兮兮。
顧元卓有自知之明,這個副本確實無比做作矯情!
而且打到最後,竟然是個gay版結局,就不怕引起玩家中的鋼鐵直男和恐同人士的牴觸?
想來有錢人就是可以任『性』。
而這個結局,就是顧元卓對未來的憧憬。
豐衣足食,恩愛眷侶。曾經失去的一切,他都重新尋了回來。從此以後,歲月悠長靜好,直到白頭。
江雨生搖頭笑了笑,放下了手機。
郭家的私人飛機已讓於懷安乘着先行回國了。
郭信文這種嬌貴老總是不屑乘坐民航班機的,一通電話,又找朋友借來了一艘私人飛機。
用過午飯,兩個男人帶着一個還在鬧脾氣的青春期小姑娘動身出發去機場。
郭家那輛黑『色』防彈車剛開出私家車道沒有多遠,就停了下來。
似乎有人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副車上的保鏢走了下來,同對方交涉。
郭信文一直用藍牙耳機聽着,神『色』驟變,整個人緊繃如滿弓。
江雨生認識他快二十年,從未見過他這種飽含着殺氣的目光。
“呆在車裏,別下來。”郭信文低聲吩咐,在保鏢的簇擁下,走下了車。
江雨生到底曾跟在郭長維身邊數年,類似的情形經歷過數次。
郭家的生意到了郭信文手中,已比過去清白乾淨許多,但是依舊槍不離手。郭長維主持集團時,光是江雨生知道的針對他的行刺,都有兩回。
雖然已多年沒有重溫,可江雨生還是第一時間進入狀態。他將敏真一把摟在懷裏。
敏真不敢再鬧,乖乖地靠在舅舅肩頭。
透過貼了膜的車窗,可以望見對方停着兩輛。黑『色』廂車是保鏢搭乘的副車,主車卻是一輛極『騷』包的寶藍『色』蘭博基尼敞篷跑車。
一個穿着粉『色』襯衫、雪白西褲的男人正靠着跑車,笑『吟』『吟』地看着郭信文走過來。
他很年輕,不過二十來歲,身段極其修長優美,膚『色』在烈日下呈現金蜜。墨鏡摘下,『露』出一張近乎完美無瑕俊美面孔來。
“喬治叔叔。”青年笑容熱情洋溢,碧綠的雙眸宛如兩顆祖母綠寶石。
郭信文面無表情,用西語道:“萊伊,我想你不是順路過來拜訪我的吧?”
“別緊張,小叔。”青年嗓音溫柔,目光脈脈,一言一行都透着多情風流,“我聽說小叔家昨晚鬧了賊,動靜很大,讓你誤會是我動的手。我人恰好就在紐約,便想親自上門向小叔解釋一番。”
郭信文淡淡道:“那是個誤會。我很快就排除了你的嫌疑了。現在我們要去機場趕飛機,改日再同你敘舊。代我向你父親問好。”
“你在怕什麼?”青年挑眉,“怕我傷害車裏你那位朋友?怎麼不介紹我們認識一下?”
郭信文猛地止步,側頭斜睨,朝他遞去充滿警告意味的一瞥。
青年一臉誇張的遺憾,搖頭嘆道:“父親總說你是他結拜兄弟中的婚姻模範,沒想你也晚節不保。他就是那個你當年在船上給我看過照片的男人?這麼多年了,喬治叔叔,這麼多年了……”
“這同你無關,萊伊。”郭信文冷聲,“下次想見我,可以同我的祕書預約,而不是直接帶着持槍的保鏢堵着我家大門。”
保鏢拉開車門,郭信文轉頭上了車。
車門開合了短暫的數秒,江雨生同那個叫萊伊的俊美男子打了一個照面。
青年面容陰鷙,雙目有着不掩飾的激烈情緒。
車再度啓動。江雨生低聲問:“出了什麼事了嗎?”
郭信文強笑了一下:“他就是我早上和你提到過的競爭對手。”
江雨生驚訝。那個青年俊美如超級名模,隨時有四五盞聚光燈打在他身上,完全不像出身海寇之家。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郭信文說:“當年我被爸打發去跑船歷練,認識了他的父親。卡迪歐家族那時是南美第三大的海寇。”
敏真是頭一次聽到這種又黑暗又傳奇的故事,登時驚異地瞪大了眼。
郭信文道:“往日碰上他們,不死也要脫一層皮。偏偏我運氣好,碰到他們家族兄弟鬩牆內鬥。我機緣巧合下救了他父親,按照中國習俗結拜了兄弟。過去十年裏,郭家在南美行船,多受他們家族庇佑。”
“那後來呢?”敏真急着問。這種現實中的黑道故事,可不會天天聽到。
郭信文朝她慈愛地笑:“後來他父親中風,他幹掉了一羣兄弟叔伯上位,擴大陣營,和郭家利益產生不可調和的衝突。”
郭信文描述簡潔概略。敏真一葉知秋,推測得出兩個集團會有哪些資源爭奪的衝突。
她轉而天真地說:“他長得真好看,做個海盜實在可惜了。”
郭信文不由得笑道:“他父親就是個巴西美男子,母親則是個法國美人。”
“他這麼年輕,就已執掌整個海寇集團了。”
“是。”郭信文若有所思,“我一直低估了他,沒想到他藏得這麼深。當初我們都以爲會是他二哥繼承大權。他真是一匹橫空出世的黑馬。”
“我想他當初肯定也來尋求過郭家的支持,只是叔叔你不看好他,拒絕了。所以他心裏對你有怨念,現在故意來刁難你。”
郭信文苦笑。
“敏敏!”江雨生髮出警告。
敏真吐舌,不再多言。
抵達機場。那架十二人座的私人飛機靜靜泊在停機坪上,如一隻潔白的天鵝。
敏真頭一次搭乘私人飛機,興奮歡脫,蹦蹦跳跳地竄了上去。
江雨生跟在郭信文身後走上舷梯,烈風吹得他髮絲狂舞。
太陽曬得背脊滾燙,像是有人正用火熱的目光在注視着他。
江雨生下意識站住,回頭望。
空曠的停機坪上,只有寥寥幾個工作人員在走動,籠罩着玻璃牆的候機廳里人影綽綽。
他沒有看到那雙眼睛。
“雨生?”
郭信文自然而然地牽起了江雨生的手,輕柔而堅定地握着。
“走吧。”
江雨生任由他拉着,走進了機艙裏。
飛機很快取得指揮塔允許,衝出跑道,飛入藍天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我居然有種“這文寫到現在,狗血才漸入佳境”的感覺……
那我前面都在幹嘛????
(昨天被鎖文搞得好憔悴,求寶寶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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