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朝堂辯論

作者:張圍
“來問什麼?”

  張公瑾喝着祛火的茶湯,“問老夫怎麼還沒死。”

  “那您回信了嗎?”

  張公瑾沉聲道:“老夫已經把信燒了,也沒有回信。”

  仔細想想老師的祖地是個什麼情形?

  這是等着人過世瞭然後開席了?

  張公瑾低聲講着,“老夫的鄉里祖地在魏州繁水,那片地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國公,現在等着老夫過世他們好打算轟轟烈烈辦一場,以前活得好好的時候,沒見他們這麼着急。”

  其實張公瑾也才四十歲,一個男子四十歲也正值壯年,就這麼過世了實在是可惜。

  “再多活幾年。”張陽低聲說着,“多看看這個世界的風景,老師你聽着我會將驪山打造成一片非常漂亮非常富裕的地方,您一定要看到,我給您養老。”

  師母偷偷抹了抹眼淚,李玥看在眼裏,低聲安慰着。

  聽着張陽這些話語,張公瑾只是點頭,“以前總覺得老夫活不過幾年了,現在整個驪山醫館所有大夫都在研討老夫的病情,聽孫思邈說過這種方式非常合適,個人的醫術也會跟着團隊學習而提高。”

  “那都是老師教導得好。”

  “老夫什麼時候教過你這些了?”張公瑾放下茶碗低聲道:“你現在已經是禮部尚書了,老夫當年也不及你。”

  “哪有老師不及學生的,學生只是膽子比較大,與陛下談成了一些條件。”

  張公瑾搖頭,“仗着自己拿到了一些先機就和陛下談條件不是上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該冒進的時候不要猶豫,不該冒進的時候要懂得退讓,你可知唐儉?”

  “知道他這個人,與他的兒子見過,倒是沒見過唐儉。”

  張公瑾低聲講着,“唐儉就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其實陛下已經對他有了厭煩之意,他自己還不自知。”

  “唐儉現在掌管着戶部。”

  張公瑾又是點頭,“老夫識人之明不如高士廉,可也經歷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也算是看過許多人物也領略過各路英雄好漢的風采,他們有的最後泯然衆人矣,有的戰死沙場,這一切都是和他們的性情有關。”

  “現在是安寧年間,坐在皇位上的也不是李淵,這個唐儉還活在當初打天下結交豪傑的時候,他熟不知現在朝堂需要的是什麼,不好好專研事務,只顧廣交所謂的有志之士,這種人留在戶部遲早要出事。”

  張陽扶着張公瑾做起,聽着他的講述。

  好一會兒之後,張陽又看了看天色,“老師天色不早了。”

  張公瑾的話語還在繼續,“當年老子有言:強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爲教父,老夫看得出來李孝恭有心做你的教父,老夫明白他的心思,他是一個好人,你不用躲着他。”

  “老師天色真不早了,我們這就先回去了。”張陽連忙打斷這番話語,便帶着李玥離開。

  李玥回頭看了看,“老師還有話沒有講完。”

  張陽快步走着,“聽多了像是他老人家在交代後事,聽多了心裏難受,別讓他講完,這樣好讓他老人家有個念想,想要活着的念想。”

  “嗯。”李玥低聲應着點頭。

  驪山背靠渭水,渭水往下就是一大片的良田,這是一片寶地,利用好這片寶地就是一筆偌大的財富。

  楊嬸帶着李泰而來,人還沒走到眼前,李泰一路飛奔而來,“姓張的!”

  人長得還不高,甚至還很胖,這小子的嗓門一點都不小。

  嘹亮的嗓音,在驪山腳下回蕩着。

  這個稱呼倒是久違了。

  李泰吭哧吭哧跑到近前,“姓……不對……”

  他嚥下一口唾沫又改口道“姐夫,姐夫!”

  張陽站在原地,“怎麼?太子殿下終於想着要殺了魏王來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了?”

  李泰擺手道:“不是!”

  張陽又道:“難不成你已經準備好了三千死士準備深夜潛入東宮剁了太子,好讓你入主東宮?”

  李泰擦着汗水還在平復着自己的呼吸。

  “早就說了讓魏王殿下多多運動,你看看你去年好不容易瘦下來一些,現在又胖成這樣,下半輩子可咋整。”話音剛落,張陽見到李泰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腿。

  張陽想要把腿收回來,這小胖子死死抱着,“你有話就說!不要這麼拉拉扯扯的,不然揍你了!”

  李泰使勁晃了晃頭,“本王不放手。”

  李玥失望地搖頭背過身,不論夫君揍不揍,都不看。

  張陽剛想掄起一個暴慄打在這個小胖子的頭上,李泰連忙喊道:“造紙術!”

  暴慄懸在半空中停了停,只是稍稍一停,便打在了李泰的額頭上,張陽惆悵道:“魏王殿下喊這麼大聲,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有造紙術嗎?”

  李泰終於放開了手,他咧嘴笑着,“本王早就猜到了姐夫手中有造紙術,只是一直不確信,現在聽嬸嬸一說當初的猜測果然是對的。”

  “知道了就好。”

  “當初你爲何不拿出來?”

  看了看天邊的夕陽還有些餘光,張陽低聲講着事情的緣由。

  “原來如此,當初的姐夫確實自保也不容易。”

  “現在的我還是沒權沒勢。”一邊走回馬車,張陽一路講着。

  “姐夫怎麼會沒權沒勢,要說過命的兄弟有我和處默,要說交情還有河間郡王,誰敢與姐夫作對。”

  張陽冷哼道:“你鬥得過五姓嗎?”

  李泰搖頭。

  “若是五姓向朝堂給壓力,你覺得你父皇能挺住這個壓力嗎?”

  李泰還是搖頭。

  “一旦世家號召讀書人討伐我們驪山,你能平得了嗎?”

  李泰不住搖頭,“這該如何是好?”

  “魏王的殿下懂藏拙的好處嗎?”

  “什麼好處?”

  “好好發育,不要浪。”

  李泰不解地撓了撓頭,“藏拙是這樣一說嗎?這樣子用都行?”

  “不管行不行,造紙術的事情一定要保密,魏王與我利益相關現在懂了嗎?”

  李泰不住點頭,猶如搗蒜,“我將魏王府的人手全部遷出來,保護我們的工廠和造紙術,誰敢說出去半個字,本王饒不了他。”

  張陽擡頭看向楊嬸。

  楊嬸點頭道:“製作方法和流程圖都已經交給魏王了。”

  “事關以後的發展大計,等時機成熟了便不用再藏着。”張陽神色憂愁,“也不知道這個時機要等待多久,我要是你父皇就把世家給鏟了才痛快。”

  “春種,夏長,秋收,冬藏。”小武在武士彠面前舉着一卷書正念着。

  武士彠滿臉地笑意。

  見張陽和李玥來了,小武邁着她的短腿跑來,“老師,這卷書上的字我的認識了。”

  武士彠躬身行禮,“驪山令,公主殿下。”

  小武嬉笑着道:“爹爹,我跟着老師先回長安了。”

  武士彠點頭,“要聽公主殿下的話語。”

  小武重重點頭。

  來到馬車邊小熊已經坐在馬車上了,它的身上有一些雜草身上也狼狽,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撒野了,後背的皮毛沾了不少溼泥。

  它正用着自己爪子撓着肥嘟嘟的肚子。

  小武看到小熊真的自己回來了,一臉的欣喜,見它身上髒兮兮的也不敢去碰它。

  一家子離開村子,空蕩蕩的小推車綁在馬車上,正被拉着走,車輪滾動發出陣陣吱呀聲。

  “將造紙術就這麼交給青雀,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比誰都着急做好事業,他也是最能保護好造紙術的人,再者說就算人們知道造紙術在魏王手裏,也不會有人輕易動他。”

  有這麼一個小舅子平時挺苦惱的,好在他精明,也是一個不肯喫虧的傢伙。

  樸實的人們最容易得到幸福,也是最能夠滿足的人。

  如今大唐絕大部分的中年人都是從戰火中煎熬過來的,度過了亂世之後,他們非常珍惜眼前的平安日子,沒有比眼前的平安珍貴的了。

  第二天的早朝,以爲這一次的早朝還是和昨日一樣可以平穩地結束。

  昏昏沉沉的張陽又被許敬宗給推醒。

  張陽睜開眼就見到了皇帝看着自己,四周的文臣也看着自己,難不成是自己睡覺被發現了。

  再一看站在朝班前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臣。

  “陛下,臣彈劾禮部尚書張陽,囚禁龜茲使者,有狀不得告,有理無處訴。”

  這就是做官越做越大的煩惱,很多人都盯着你,指不定就會有個傢伙跳出來彈劾你。

  聽到囚禁龜茲使者,張陽回頭看向許敬宗,“有這事?”

  許敬宗回話道:“回陛下,龜茲已經國破,臣只是安頓龜茲使者在他如此悲痛之時給以安慰。”

  “不如讓龜茲使者入殿對峙如何?”

  李世民點頭應允。

  再看滿朝文臣武將,張陽上前一步問道:“敢問當面是……”

  “你連老夫都不認識,虧你還是一個禮部尚書。”

  許敬宗小聲道:“這位是永寧郡公,王珪。”

  張陽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永寧郡公,久仰久仰。”

  “哼。”王珪一甩衣袖沒有多言語。

  衆人也等着龜茲使者那利來朝堂對峙。

  從時辰來看這個時候也快下朝了,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去忙各自的事情,殿內也有了不少的議論。

  這個禮部尚書當得多災多難,位置還沒坐穩這才任職兩天,就被人給告了。

  龜茲使者一路小跑入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哭嚎着,“昨夜有人告訴外臣說是覆滅龜茲的人就是禮部尚書張陽,還請天可汗做主。”

  張陽皺眉又看向許敬宗,心說不是把人看緊了?

  王珪開口道:“陛下,昨日吐蕃使者與臣說了龜茲使者在朱雀門前跪哭,臣這才知曉了此事,便讓人僞裝成驛館的夥計去見了龜茲使者,而在房間外就有官兵看守,問詢了才知這都是禮部的意思。”

  又回頭看去,王珪朗聲問道:“不知道禮部尚書作何解釋?”

  這老傢伙說話倒是中氣十足,張陽回話道:“龜茲已經拿下了,這是事實,這位龜茲使者是要來伸冤復國的嗎?”

  那利擡起已經哭紅的雙眼,“龜茲一直以來就是西域安寧之國,大敢問禮部尚書爲何授意攻打我龜茲。”

  朝堂上又是一片的議論聲,像是有一大羣蚊子在嗡嗡作響,聽着很是擾人。

  魏徵忍不下去了,站出朝班講道:“朝堂之上,都肅靜!”

  衆人這才安靜。

  面對王珪的質問,又是使者那利的喊冤。

  張陽開口道:“龜茲爲何打不得?”

  王珪大聲喝道:“爲何打不得,張陽好生狂妄!”

  話語在太極殿內擲地有聲,有人低着頭等着事情過去,有人非常有興致地等着這件事的結果。

  “我狂妄?”張陽反倒是被氣笑了,“我哪裏狂妄了?”

  王珪瞪着眼,“年紀輕輕就敢這般目中無人,你不過是個倖進臣子,竟敢私下利用藏匿在高昌的兵馬,肆意滅亡一國!國之邦交怎能交到你這等手中。”

  這話聽得許敬宗眉頭猛跳,回話道:“敢問永寧郡公,張陽之功勞位居禮部尚書有何不妥?”

  王珪微微擡首,“年輕人往往德不配位!”

  見許敬宗還要說話,張陽眼神攔住他,再是上前一步看着王珪,“首先,攻打龜茲確實是我的意思。”

  此話一出,朝堂又是一片議論聲。

  那利跪在地上大聲講道:“天可汗,他認罪啦!還請天可汗懲治此賊!”

  龜茲使者哭紅了眼,大聲控訴着。

  張陽向李世民行禮,“攻打高昌是我授意,發動戰爭是高昌守備將軍阿達蘭和全體高昌將士的決意,五萬兵卒,上百個將領一起給出的結果,他們認爲高昌可以拿下。”

  “再者拿下龜茲之後高昌人帶走了所有壯勞力,並且沒有傷害婦孺,也沒有在龜茲殺害平民,對一場戰爭來說這是最大的仁慈。”

  “如果發動戰爭是錯誤的,敢問龜茲使者,你們就從沒想過聯合西域勢力,或者聯合西突厥攻打高昌?在我看來這種想法在你們心裏已經有過幾百遍了。”

  那利大喊道:“你還龜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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