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關隴集團的惦念

作者:張圍
牌局開始,李玥先出牌,李淵很快接上。

  張陽看着牌面,“您老最近身體怎麼樣了?”

  “比以往好了不少,戒酒之後感覺身子都輕了。”李淵嘴上說着,又嘖舌道:“朕昨日收到了關隴那些舊門閥的書信,說是看在當年扶持的情分上,希望給他們族中的子弟安排入仕。”

  張陽發愁道:“看在今天天氣好的份上,您老能不說國事嗎?”

  李玥漫不經心打着牌,“皇爺爺還是說吧。”

  看媳婦這個意思……唱反調,這是還在生氣。

  以前她不會這麼記仇纔對。

  李淵也看得出來眼前夫妻倆人多半是有矛盾,話語接着講,“朕何嘗不念着他們當初拉着關隴士族來馳援,朕也能在皇位上安穩地坐着。”

  “要是建成還在,說不定早就答應了關隴那些舊門閥的要求,可是如今主事的二郎。”

  當初玄武門的事情也是李淵和李世民心中過不去的一個坎,現在李淵能夠這麼隨意地說出來,想來這個坎已經邁過去了,說來也是當年兩人的父親。

  李淵心中更多的是內疚,若是當年兄弟倆人的矛盾他能夠調和的話,也不會有後來玄武門發生的事情。

  作爲父親,李淵沒做好。

  當然李世民這個父親也做得好不到哪兒,光看那幾個熊孩子就能知道。

  “二郎能夠北征突厥,又能夠安定西域,還能開辦科舉,他確實是能人,不過在門閥,世家大族的態度上,二郎與建成截然相反,現在科舉已開那些門閥子弟想要入仕哪有這麼容易,二郎不會輕易點頭的。”

  張陽點頭,“這個頭一旦開了,往後其他人情想要還的話,就會更麻煩了。”

  李淵整理着手中的竹片牌,“你平時有很多壞主意。”

  張陽苦笑道:“您老說笑了,我能有什麼主意。”

  要說關隴門閥和李家的關係,那叫一個錯綜複雜。

  當年的關隴出了十二大將軍,八柱國,也就成了望族,有道是關隴集團,宇文泰,獨孤信,侯莫陳崇,趙,於,李。

  幾家當年風光無量。

  到了後來關隴集團漸漸低調了起來,實力也不及當年,楊廣在位時期更是沒了存在感。

  李淵起兵後,關隴門閥又重新站了出來。

  這些舊門閥與李家的關係就像是情人和人夫,自李淵起兵時關係糾葛多年,若即若離。

  關隴門閥對他們家是愛了幾回就恨了幾回。

  恨當初瞎了眼,恨李家一門父子幾個全是渣男。

  關隴門閥不是沒有提過當初的恩情,李淵總是表面點頭,背地裏還是推三阻四。

  而李淵的兩個兒子,最有競爭力的就是當年的天策上將李世民,還有一個太子李建成。

  奈何那一次關隴門閥又站錯了隊,他們站在了懂事乖巧的李建成一邊。

  這下可好,李世民即位之後對關隴門閥愛答不理,管你姓甚名誰,一律不採用。

  關隴門閥的積怨已久,就差翻臉了。

  好幾次舊事重提,李世民也都是不痛不癢地給幾次安慰。

  這一次更是把信送到了李淵面前,可見他們心中的急迫。

  張陽糾結道:“我就是一個管錢的,這種事情我不好插手。”

  李淵神色犯難,“二郎鐵了心要走科舉,你教朕如何安排他們,他們家那些子弟能科舉嗎?就那些殺才的孩子,沒一個靈醒的。”

  “不如分化之,只要他們內部開始爭鬥,他們自然就不會顧及朝中。”

  “計將安出?”

  李玥已經出完了手中的牌。

  一邊打牌還要思考問題,這也太考驗人了,做皇帝的都喜歡這麼幹嗎?

  張陽摸索着身上,可惡!沒帶錢。

  眼看李淵已經付了銀錢,就算是數錢了他也樂意,權當給自己的曾孫女了。

  他老人家看小清清的目光滿是喜愛。

  注意到夫君的窘迫,李玥淡淡道:“夫君可以欠着,從每天零錢花用中扣。”

  張陽整理着竹片牌無奈苦笑。

  李淵不停搖着手中的蒲扇,表現得很焦慮,“你小子倒是說呀。”

  張陽悠悠道:“當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當他借用天子的名義分封各路諸侯,就做好了陷阱,讓各路諸侯內鬥,可他們若是不接受天子的旨意與任命,那就是忤逆,若是他們接了天子的旨意那麼他們就要照辦。”

  “讓他們做地方將領,給他們同樣的官階,但給的食邑封地不均,直戳各地的要害。”

  見李淵還是一臉的糾結,張陽又解釋道:“太上皇若是不明白,我就說的簡單點,就像是把甲的好田產與乙的壞田產互換,而好田產本就是乙方想要的眼饞多年的一片地,有了這個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順應旨意,可這麼一來甲方就不樂意了。”

  張陽又斟酌了一番,“大致就是這麼意思,我說得簡單,朝中安排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可以讓趙國公去辦,他肯定擅長。”

  見李淵還瞧着自己,張陽不解道:“您老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還真是李孝恭所言,你小子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變的。”

  “我是孃胎生的,不是變出來的。”張陽面無表情回話。

  李玥好奇道,“當年曹操真的做過這等事?”

  “我怎麼知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打了晌午的牌,張陽欠下媳婦兩百錢。

  四個月的零花就這麼沒了。

  張陽心情惆悵地回到家中,“媳婦,我們的家規家法是不是可以多加幾條了。”

  李玥擡着下巴露出白皙秀頎的脖子,“不行。”

  回答得很果斷,從昨晚到現在還有打冷戰的架勢。

  張陽揣着手坐在桌案前,鋪開一張紙開始寫故事,寫了宦孃的故事,再寫個畫皮。

  這種故事糾葛的愛恨故事,最是讓女孩子喜歡。

  張陽寫完之後,看了看屋中,臥房的門關着,“媳婦,開門。”

  “什麼事?”

  “我們和好吧。”

  房間內又是一陣沉默,張陽倒吸一口涼氣,再看向自家院子,李治和李麗質正在製作孔明燈。

  張陽走上前,“長樂公主,晉王殿下,你們想聽故事嗎?”

  李治停下手中的動作,“什麼故事呀?”

  李麗質也來了興致,“好久沒看姐夫寫新故事了。”

  給自己倒上一碗茶水,張陽搖着扇子念道:“這個故事叫作畫皮。”

  李麗質和李治兩人端正坐好。

  一個充滿糾葛的故事娓娓道來。

  房間內,李玥靠着牀邊屏息聽着,奈何夫君的話語忽大忽小,朦朧聽不清。

  心中着急又氣,又怕漏下了什麼,只好打開門佯裝收拾晾曬的衣服,用心聽着。

  說到動情處,李麗質委屈着臉,“好慘的人。”

  李治點頭,“這是什麼竟然還有這等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

  “今天先說這些,之後的故事發展如何,我們下回再說。”張陽收起紙張,“天色不早了,你們也早些回去。”

  “皇姐,姐夫我們就先回去了。”

  李麗質帶着李治離開。

  院子裏陷入安靜,小武和徐慧帶着小熊又不知道去哪裏野去了。

  兩位嬸嬸也跟着走了。

  張陽把寫了故事的紙張放在桌案上,起身去做飯,晚上還沒想好喫什麼。

  把衣服仔細疊放好,李玥俏生生看了看夫君,迅速拿過桌案上的紙,仔細看了起來,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乞人顛歌道上,鼻涕三尺,穢不可近。

  乞人笑曰:“佳人愛我乎?”

  故事到了這裏竟然沒有了!

  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李玥翻看紙張前後,果然沒有寫下來,她的拳頭緊了。

  張陽端着飯菜上桌。

  “嘭!”

  響亮地一聲關門,張陽看向臥房的窗戶,這一次竟然連窗戶都關上了。

  黃昏時,徐慧和小武帶着小熊也回來了。

  “師父,我們抓了好多隻兔子。”徐慧提着一個竹筐,筐中都是半死不活的兔子。

  小武看了一眼院落,“咦?老師呢?老師最喜歡喫兔子了。”

  張陽瞧了一眼臥房的門,“你們老師今天心情不好,我們來殺兔子吧,正好晚上缺一份肉菜。”

  兩個小丫頭主動端來水盆開始處理這些兔子。

  小熊的本領越來越好,再過些日子說不定可以捕捉更大的獵物。

  將兔肉放在鐵架上烤着,香氣四溢,不多時李玥從房間中出來,默不作聲地喫着飯食。

  小武和徐慧也注意到了老師和師父之間有了矛盾。

  也默不作聲不說話。

  飯後,李玥帶着她們去洗漱,看來是要早睡了。

  “媳婦,我剛剛寫了故事的紙張呢?”

  “不知道!”

  房間內傳來她的回話。

  看來今晚是不能回房間睡了,張陽坐在院子裏發愁,夜色深了,小武和徐慧的房間油燈也滅了。

  嬸嬸正在給小熊洗着毛髮,出去野了一天它身上多是泥濘。

  坐在院子裏喝着茶水,張陽藉着油燈的光看着外交院送來的卷宗。

  風吹過的時候,油燈的火苗忽明忽滅。

  屋中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張陽回頭看去,李玥穿着單薄的衣裙走出來,“夫君,畫皮的故事後來怎麼樣了?”

  夜風吹過,還能感覺到一些涼意。

  看她單薄的衣衫隨風而動,長髮在風中飄起。

  張陽連忙攬着她,“你不冷嗎?”

  李玥擡頭看着夫君的臉,“我想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拉着她進了屋,回到臥房的牀榻上,張陽接着講述着畫皮的故事。

  夜裏,低聲細語不斷……

  這天是狄知遜出發去河西走廊的日子,張陽早早便來到了村口。

  李泰喫着菜葉子端着碗走來,“姐夫是在等誰。”

  “等我們外交院的人。”張陽看他嘴裏還嚼着東西,“一邊走路一邊喫飯不是好習慣。”

  李泰坐在村口,“知道姐夫等在這裏,便來看看。”

  遠處一隊人馬正朝着這裏而來,李泰遞碗,“姐夫要不要也喫點?”

  張陽擺手道:“我不減肥。”

  李泰費勁的嚼着菜葉子,“昨夜皇爺爺與父皇有過一次長談,說得是關隴那邊的事情,這件事也是姐夫提點的嗎?”

  “我就隨口一說。”

  “姐夫還是姐夫,一雙招子果然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關隴門閥的要害所在,這等毒計別人是想不出來的。”

  張陽惆悵道:“在魏王殿下眼裏我是一個壞人對嗎?”

  李泰冷哼道:“姐夫要是好人,這天下的君子都該一頭撞死。”

  河西走廊的互市做好了準備,這件事還要外交院來主持,介於朝堂與驪山之間,用外交院的人手是最好的。

  一隊官兵到了近前,張大象和許敬宗翻身下馬。

  狄知遜躬身行禮,他的目光盯着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的尚書,穿着鄉野村民纔會穿的粗布短衣,魏王殿下的衣着也很簡單。

  從科舉入仕到了禮部一年多了,這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禮部尚書,也是朝中非議最多的一個人。

  張大象遞上一份冊子,“這是這一次主持互市的具體安排。”

  翻看着冊子,張陽看了看狄知遜,“安排得挺好。”

  許敬宗回道:“這都裴行儉所寫。”

  “成婚了嗎?”

  聽到問話,狄知遜知道這話是在問自己,他低着頭回道:“已經成婚,家裏有個孩子,如今六歲了。”

  “你兒子叫狄仁傑是吧。”

  “正是。”

  張陽收好冊子,“站好,在我這裏不用這樣多禮,你看看老許,他多麼坦然。”

  許敬宗扶起狄知遜。

  張陽手拿冊子給自己扇着風,“此去河西走廊爲我們禮部的駐官,如此一守便是兩年一換,你能堅持嗎?”

  狄知遜回道:“張尚書放心,下官定當盡心盡力。”

  張陽揣着手坐下來,“老許啊。”

  “下官在。”

  “你多準備一些護送的兵馬,讓狄知遜帶着自己的家眷一起去,好生照顧。”

  “喏。”

  “等你從河西走廊回來了,就升任侍郎。”

  狄知遜看着這張有些桀驁的臉,都說張陽性情古怪,生性孤僻,現在看來也不盡然,他看着平易近人。

  “老許,那個姓安的開口了嗎?”

  “下官也很是爲難,他寧可喫苦也不願意成爲我們的遙領西方的棋子。”

  張陽雙手項背,“可惡的昭武九姓,此人不見棺材不落淚。”

  許敬宗小聲道:“要不殺了?大理寺查得緊,順便殺人滅口,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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