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宅院內打架

作者:張圍
張陽將水壺放在爐子上煮着,再將買回來的肉菜洗一洗。

  屋內,傳來了小熊的鼾聲。

  李玥睡在躺椅上挪了挪身子,緩緩睜開眼,取下枕頭站起身。

  屋外正是洗着肉菜的夫君,又是洗鍋又整理碗筷,看着夫君忙碌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生活也是這般,她幸福地眯眼笑着。

  女兒醒來的時候,小熊也醒了,它很自覺地叼着小主人的後襟將她放入搖籃中。

  再是甩了甩身上的皮毛,晃了晃腦袋走出屋門,坐在門檻上看着漫天的大雪。

  李玥提着水壺給夫君的水盆中倒上一些熱水,坐在一旁給還有些睡迷糊的小武梳理長髮。

  “朝中的事情很麻煩吧。”

  “不麻煩,大家都會一起想辦法的。”張陽洗完肉菜,又擦了擦手。

  小武被冷風一吹也清醒了不少。

  李玥將小武的長髮豎起來,這樣看起來她的精神面貌更好一些,“我去做飯。”

  張陽攔道:“我準備了一些米麪,我們包餃子喫。”

  “好呀。”

  風雪下了一夜,喫過餃子……聽着屋外的風雪聲,張陽一個人畫着圖紙,他時不時痛苦地撓頭,一夜畫廢了不少圖紙。

  手雷這東西不大,要畫出來的圖紙比之火炮還要更復雜。

  夫君每扔下一張圖紙,李玥都撿起來當場燒燬,這是家裏最大的祕密。

  張陽突然回過神道,“我剛剛畫的那張呢?”

  她指了指火盆,此刻圖紙已經被火焰吞噬殆盡。

  見夫君的惋惜的眼神,好像是自己錯了,李玥站起身整了整衣衫一臉不悅,“這是我們家的祕密,不能傳出去,不能留下蛛絲馬跡。”

  說完話,她神色有些心虛,抱起女兒快步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聽着屋外大風呼號,從窗戶漏進來的風吹得油燈直晃。

  張陽手拿着尺子勾勒圖紙,將自己做的炭筆固定拼接成圓規,畫出一條圓弧,炭筆的筆頭還在畫線的中途碎開了。

  拍去圖紙上的碎屑,一時間心煩意亂,就說見了程咬金之後諸事不順。

  這大將軍的八字未免也太邪門了。

  把今晚畫的圖紙全部放入火盆中一把燒了。

  女兒也已經睡下了,夜已深。

  李玥重新推開房門,見夫君苦惱地扶着額頭,鬆散的長髮從他的額頭披下,嘴裏還低聲唸叨着。

  “夜色深了,早些休息。”

  說着話李玥將他的發冠取下,整理着厚實的長髮。

  張陽閉着眼背靠着椅子,“我連擊發的引信都做不好,真是難爲我了。”

  “土雷一樣費了許多時日才能造出來。”

  “我原以爲不會太難,可現在我連個木柄的手雷都做不好。”張陽嘆道:“我要停一些時日,再這麼下去我會瘋了的。”

  “嗯,那就先不用想這個了。”

  “嗯,休息。”

  夫妻倆低聲說着話走入房間。

  雪又下了一夜……

  清晨,張陽早早睡醒抱了會兒女兒,她的小手很喜歡抓頭髮。

  抓起頭髮就想往嘴裏送,張陽一次次把自己的頭髮從她手中拉回來。

  “縣侯,王公公來了,說是朝中有要事。”

  王嬸的話語從窗外傳來。

  張陽披上外衣匆匆走出門一邊說道:“老王,說好的朝中休朝,這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了。”

  站在門外的王公公回道:“是中書省安排的,陛下應允的,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老王,你先稍等片刻。”

  張陽急匆匆回屋換上官服,看媳婦不悅的神色,他無奈道:“等我們新家建好之後,我們就住在驪山,再也不管朝中這些事了。”

  “夫君是爲了社稷,怎能不管了。”

  張陽坐下來穿着官靴,趁着這個時候李玥幫忙給夫君束起頭髮,戴上發冠。

  小武正刷着牙,看着師父和老師配合無間,三兩下就穿戴好了。

  在媳婦的臉上吧唧一口,在她有些埋怨的目光下,張陽順手拿了幾隻籠子裏蒸着的肉包子。

  包子是昨天晚上順手包的,嬸嬸一早就給蒸上了。

  現在兩位嬸嬸正在掃着院落的積雪。

  揣着包子走出家門,張陽將包子遞給老王,“自家做的包子,您不要嫌棄。”

  “謝縣侯。”

  張陽一路喫着又道:“早飯還是要喫的,不然一上午都會沒精神。”

  走出小巷,走過朱雀大街一路來到宣陽坊的一處宅院前。

  岑文本就站在這裏,他躬身行禮,“張侍郎等你許久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該客氣的時候還是要客氣,張陽遞給他一隻肉包子,“不知道今日又有何事?”

  岑文本接過肉包子,“昨日在太極殿爭辯的老先生就住在這裏。”

  看張陽只是瞧了一眼宅院,他便轉身就要離開,岑文本上前連忙拉住,“張侍郎,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終的。”

  “文本兄,你還來害我!”

  “張侍郎,這一次你不用講話,鄭公已經在談了。”

  “那我也不去。”

  岑文本接着又道:“張侍郎,這真是最後一次了。”

  張陽這才重新站定,“當真?”

  “當真!此番談完便將這些老先生送走。”

  “那好,帶路入院。”

  “隨下官來。”

  王公公笑着看兩人的爭執,也跟着走入院中。

  此刻院內人分兩邊坐,一邊是鄭公魏徵的人手,另外一邊是老先生。

  雙方言語間還在爲了地方官學的事情爭執。

  張陽小聲道:“房相與趙國公呢?”

  岑文本小聲道:“還在中書省準備來年的科舉章程,一時間分不開神。”

  稍稍點頭,張陽站在一旁聽着兩方的爭論。

  “范陽一地的官學必須都由士族相領,絕不可能取締!”盧老先生態度堅決。

  魏徵一拍桌案,“科舉勢在必行,官學必須跟上,爾等死抓着官學是何用意。”

  “魏徵!你也活了一把年紀了,難道真以爲科舉是治國安邦之策嗎?”

  要論朝中做人做事,長孫無忌屬於擅長打理人際關係,相對來說就是表面和善的人。

  而魏徵則相反,一直以來講話都很直。

  是非觀很正,錯的就是錯的,對的就是對的。

  “爾等沽名釣譽長安皆知,老夫若是你們都無顏面活在世間。”

  “魏徵老匹夫,老朽與你拼了。”

  也不知道他們之前是如何談的,只見其中一個老頭子脫下靴子砸在了魏徵的臉上。

  這些老先生將名節看得比生命還重要,說他們名節能不和人拼命嗎?

  魏徵也不是好惹的,在朝堂上與武將打架時,他都是文官中的急先鋒。

  只見他又將鞋子丟了回去。

  雙方開始互相丟東西,好好的一場談話到此刻猶如打仗一般。

  張陽退後一步,以免自己被誤傷。

  也不知道誰丟了一塊石頭,落在了中書省這邊官吏的鼻子上,一時間見了血。

  當眼前沒東西丟的時候,有老先生掀翻了桌案衝了上去。

  雙方扭打在一起,一個個招式也很刁鑽毒辣。

  張陽短暫地欣賞了片刻,便走到宅院外,是非之地離得遠一些比較安全。

  就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喫着肉包子,看着一個個匆匆而過的路人,身後是宅院內的混亂。

  大雪剛停,天空還是灰濛濛的,正是化雪最冷的天,行人都縮着脖子收緊了衣衫。

  宅院內的打鬥還在繼續,不一會兒還有瓦罐被丟了出來,砸碎在地上。

  岑文本也狼狽地逃出來,他扶了扶自己的官帽:“趙國公說得真對,這些人請進來容易,請回去難。”

  “老先生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非要我們的科舉攪黃?”

  “都一把年紀了,他們豁得出去。”

  岑文本一臉的犯難。

  正犯愁時,李承乾帶着人而來,一張胡登又被丟了出來,險些砸到了太子殿下。

  “這是……”

  岑文本解釋道:“送不走這些老先生,一時間爭執不下,院內打起來了。”

  張陽遞上一隻還熱乎的肉包子,“太子殿下吃了嗎?”

  “孤去了一趟中書省,正好也未用飯食。”李承乾接過包子也在石階上坐着,一邊喫着道:“多謝了。”

  “不客氣。”張陽又從懷中拿出三兩隻肉包子,“我這裏還有。”

  “都說你辦事周道,沒想到出門還帶着這等喫食。”

  “在下來時匆忙,便帶了一些包子。”

  李承乾又往院內看了一眼,魏徵與幾個老先生扭打在一起面目猙獰,張牙舞爪的。

  嘴裏嚼着包子,他又道:“昨日孤聽聞你與這些老先生辯論在太極殿,一個人將這些老先生罵得啞口無言。”

  “何來啞口無言,當時這些老先生罵了我足足半個時辰,說不定從太極殿回來之後,又罵了在下一整夜。”

  張陽點頭道:“嗯,多麼有活力的老人家呀。”

  岑文本神色凝重,“這些老人家此行來長安就是爲了科舉之策,若不達成目的不會輕易回去,眼下要將這些老先生平安送走。”

  “朝中不理會他們不就行了。”

  “張侍郎此言太想當然了,就算是朝中不理會他們,若他們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該如何是好。”

  “文本兄是說他們一頭撞死在承天門前?”

  李承乾喫完一隻包子,又拿起另外一隻。

  岑文本又道:“當初就勸張侍郎不要那麼說,趙國公想着先將人安撫好再送走,唉……事已至此,也罷!在太極殿上那番話語,激起了衆人的鬥志,就連現在長安城的士子們也在稱頌天可汗,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再這麼打下去,不出人命都要出人命了。

  李承乾對跟隨而來的李安儼叮囑道:“你帶人進去讓老先生不要再打了,再去太醫署找幾個醫官來。”

  “喏!”

  李安儼招呼跟隨而來的幾個侍衛,分出幾個人去通知太醫署,自己帶着人先走了進去。

  當年李安儼是李建成的東宮屬官,一直以來爲李建成出生入死。

  等李建成倒臺之後,李世民念他忠心爲主,也是一個忠義之士,便將他留了下來,到了現在成了東宮太子李承乾的屬官。

  在古人心中,爲人忠義往往會得到他人看重。

  就像是當初一樣在東宮爲官的魏徵,也被李世民看中。

  等他登基之後,將能用的人都留下來收爲己用。

  張陽揣着手思量,做皇帝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精神不正常,準確地來說當皇帝的人,他們價值觀已經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了。

  太醫署的醫官匆匆而來,宅院的打鬥也停下了。

  場面很是狼藉,不少老人家都負傷在地上打滾叫喚。

  這些老先生請來容易,送走難。

  李承乾又道:“父皇已派人去請許國公與虞世南老先生了,他們皆是德高望重之輩,說不定能夠勸說兩句。”

  張陽依舊坐在石階上,還在想着木柄手雷的事情。

  見岑文本也走入宅院,李承乾看四下只有彼此兩人,他小聲問道:“父皇說驪山可以印出十萬冊書籍?”

  將思緒從設計圖上抽回來,張陽好奇道:“陛下當真是這麼說的。”

  “咦?孤以爲你應該明白纔是。”

  已經和世家是兵戎相見了,與世家相抗衡需要拿出武器。

  而驪山高效的印刷術與造紙術就是對付世家的利器之一。

  當然了只靠這些也是沒用的,世家掌握着巨量的書籍,這是他們招攬讀書人的依仗,等那些士子拜入門下之後,他們便會用婚姻或者投其所好將他們的意志蠶食。

  從而控制起來,成爲世家的喉舌。

  當這些士子入朝爲官,他們就可以爲世家謀利。

  久而久之,世家便掌握了巨量的資源,控制地方,甚至影響朝堂,可以掌握官吏的升遷,令人細思極恐。

  張陽心裏痛罵這纔是扼殺國力最主要的源頭,他們心裏只有自己的利益,拿着前賢聖人的典籍沽名釣譽。

  “驪山當真能夠印書十萬冊?”

  再次聽到李承乾的話語,張陽解釋道:“說是十萬冊書籍,眼下印製萬冊書籍倒有餘力,要說十萬冊還需要時間,不能一蹴而就。”

  “孤當然明白,前兩年與青雀聊過驪山的現狀,今年父皇又去驪山避暑,孤也跟隨一起看過進展,韜光養晦多年也該拿出來了,房相他們已經開始挑選書籍,明經策論,兵法韜略都要考。”

  張陽好奇道:“官學中不考校體能嗎?我們大唐的讀書人應該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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