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學以致用的李治
張陽寫完對河西走廊的批覆,擱下手中的筆,擡眼看向太子,“對官學之策,太子殿下可有其他方面的想法?”
李承乾點頭坐下,“孤從以往歷朝歷代開辦書舍的經驗上,挑選了一些比較好的經驗方法,還有太學開辦上的相關典籍。”
太學創辦年代悠久,到了此刻大唐延續了國子監的創立,並且將太學,國子學,書學,律學都囊括其中。
進士及第而享文名者,大多由兩監生徒出身。
漢時,一句願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讓太學在漢時達到巔峯有三萬多人。
而歷朝歷代但凡天下平定之後,皇帝在選任官員上都會開創類似太學的士子培養所在。
李承乾的官學之策,則多是從這些方面得到的經驗。
張陽拿過太子遞來的書卷打開看着其中的內容,“太子殿下以爲我們支教的意義何在。”
“讓朝中有很多的士子,讓科舉有更多的人。”
李承乾不假思索說完,卻見張陽笑了,又好奇道:“有什麼不對嗎?”
張陽搖頭道:“太子殿下還真是實在呀。”
李承乾詫異道:“不應該是這樣嗎?”
張陽將雙手放在膝蓋上,“支教不只是爲了科舉這麼簡單,這是一項大事業。”
“大事業?”
“對,大事業!”
拿起自己的隨身攜帶的竹筒水杯,張陽喝下一口熱水,再是將它蓋上,“若支教只是爲了科舉,功利性未免太強,從而導致學子只讀科舉相關,而不知農桑與處世。”
“太子殿下以爲一個書舍之中能有多少人走上科舉的道路?”
李承乾一陣無言,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張陽笑道:“我保守估計一下,一百個學子中只能有三兩個能夠走上科舉,而這三兩個人將要面對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他們還要擠破了腦袋從各地學子中脫穎而出,如此數萬個參加科舉的學子中不到百人可以脫穎而出。”
“確實是這樣。”
李承乾點頭贊同這個說法。
“所以在下以爲支教的意義應當是育人爲大,而科舉纔是其次。”張陽感慨着,“讓學子能夠適應這個時代,以及讓他們知道這個時代將來會發生的變化,而教書過程中更是要讓學子明白如何處世待人,規勸其走向正道,做個好人,將來可以有個更好的人生。”
“育人就是一盞明燈,讓千千萬萬的人知道大唐是什麼樣的,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這是偏遠地方的學子們更需要的,開拓他們的眼界,讓他們對廣袤的中原大地擁有敢於走出去的念頭,他們的方向便是我們教書的方向。”
“學子們要德智體美全面發展,在田地裏他們也可以勞作,他們身體健壯,能夠拿起鋤頭種地,也能夠拿起書籍與人說春秋,更可以肆意而活。”
李承乾沉默半晌,“之前……是孤狹隘了。”
張陽笑道:“太子殿下不要見怪,其實臣當年的老師也是這麼做的,他將行差踏錯的學生找回來,讓他們繼續讀書,讓他們重新走回正道,這纔是最重要的。”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孤明白了,教書育人是爲人間正道,科舉次之。”
“如此便是了,往後我還想開一個技術相關的書院,教授匠作相關,技術相關,或者攻克技術難題,讓大唐有更多相關技術的人才。”張陽暢想着,“我管這個叫做技術學院,讓大唐的孩子們以後有個學技術的地方,也能讓孩子們能夠學一門賴以生存的技能。”
李承乾讚歎,“張侍郎一直都是個有遠見的人,孤很期待有如此一座書院。”
“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下次再聊。”張陽打開李承乾的章程,“太子殿下說一個夫子派往一個地方,我覺得這還不夠。”
“需要多少人手?”
大唐不比後世。
如今大唐初立,在更偏遠的地方甚至還有人不知道這片江山的主人姓什麼。
更不要說隨便派個夫子,去了當地就說自己是來教書的,希望一地鄉民配合。
這不現實,也容易引起當地的排斥。
張陽繼續講着,“我們可以派一個官吏以巡視地方,清查田畝的名義去地方,並且讓夫子相隨,也可以增派三兩官吏遊說,如此一來也可以讓地方鄉賢響應。”
“一來可以清查田畝民戶,二來順便開設官學,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一舉兩得。”李承乾重重點頭,感覺大唐的江山社稷又穩固了一些。
“若是僅僅只是派個夫子前去教書,地方的縣丞說不定都不會搭理,更不要說地方鄉民該如何配合……”
天空又再一次陰雲密佈,今年的凜冬漫長,天氣多變,上午晴好的天氣到了下午又是寒風凍徹骨,化了一半的積雪帶着水滴又開始慢慢凝固。
尚書省內,張陽對太子殿下講述着官學開辦的具體步驟,從一開始的三千貫費用,增加到了一年一萬八千貫。
又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這一場交談,李承乾將其中的重點都記錄了下來,重新走出尚書省,他轉頭看在門口站得筆直的李安儼。
“太子殿下,需要卑職現在去拿下他嗎?”
又是這般話語,李承乾苦惱地用書卷輕敲着額頭,“你隨孤回東宮。”
“喏。”
送走了太子,張陽從鍋中撈出一顆煮好的茶葉蛋,撥開蛋殼喫下一口,入味很不錯。
再是撈出幾顆帶回去給媳婦和兩個小丫頭喫。
“晉王殿下茶葉蛋可以吃了。”
“來了!”李治快步趕來。
張陽用一塊布巾包着茶葉蛋,放入懷中,便快步離開了尚書省。
夜裏,還下着漫天大雪。
家中,一家人圍坐喫着火鍋。
李玥夾起一根菠菜一邊喫着,手裏還拿着書卷。
在家喫飯時不能說話,不能做別的事情,這是家裏的規矩。
兩個丫頭一直遵守着家規,可老師卻能一邊喫飯一邊看書。
家法家規好像對老師沒有影響,師父也沒有說什麼。
小武和徐慧繼續悶頭喫着飯食。
晚飯後,張陽盤算着現在的朝中賬目,河西走廊又撥去一萬貫,這才發現銀錢又不夠用了,算上來年的俸祿還有差五萬貫的空缺。
若是薛延陀一戰可以收回成本倒也能有盈餘,可以將那邊的礦產運來彌補空缺,驪山也缺少煤礦。
倒是可以週轉一下。
陳糧的事情秋天才佈置下去,眼下還沒見成效。
小熊趴在腳邊正在打鼾,張陽將洗好的雙腳擱在熊背上,翻看着中書省來年科舉之事的安排。
李玥洗漱完低聲道:“夫君,該休息了。”
“嗯,休息。”
夜裏,寒風又在呼號,屋內傳來低聲細語。
李玥低聲道:“這個新睡衣一點都不好穿。”
“怎麼不好穿了……”
“嘞得緊……”
“是嗎?我看看。”
“夫君莫鬧!”
第二天的早晨,李玥拿開夫君的魔爪,起牀梳理着。
張陽睡眼惺忪坐起身,“今天還有什麼事情沒做來着?”
回頭看去,見夫君憊懶的神情,她俏目瞪了一眼,“今天會有一批陳糧運到長安城,夫君還需安排人手送到河西走廊。”
“對,有這事來着。”
張陽起身穿好外衣,將媳婦剛剛梳理好的長髮再次揉亂。
在她惱怒的眼神下,張陽心滿意足走出房間。
打開屋門,入眼的都是厚厚一層積雪,小熊當即衝了出去,歡快地在雪地裏蹦躂着,大雪還在下着。
簡單洗漱了一番,再用昨晚的剩飯煮成稀飯,囫圇吃了一頓便早早出了門。
此刻長安城外,一隊官兵護送着糧草正在城牆,一架架馬車連成一片,兀長的隊伍,有近百駕馬車。
岑文本正帶着人覈准着。
見狀,張陽急忙走上前,“咦?文本兄這麼早?”
岑文本冷哼一聲,“天還未亮下官就到了,眼下已覈對無誤,還請張侍郎過目。”
張陽打開賬冊看了一眼數目,這是太原的第一批官倉陳糧,五千石。
“何時可以啓程送往河西走廊?”
“現在就可以。”岑文本雙手負背,“張侍郎需要再稱量一遍嗎?”
張陽收起賬冊笑道:“文本兄辦事在下還是很放心的。”
再是和護送的官兵囑咐幾句,讓他們歇息一天,再啓程押送到河西走廊。
岑文本又道:“還請張侍郎與下官一起去中書省回稟一番。”
“文本兄先請。”
倆人一起走回長安城,岑文本不時看一眼身旁的張陽,“爲何不戴官帽,不穿官靴。”
“醒得太晚,出門着急便忘了。”張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布鞋。
“如今是休沐倒也罷了,要是平時早朝,張侍郎可不能這般。”
“文本兄,說得是。”
朝中上上下下都在爲了來年的科舉做準備,而皇帝也要關注民生,這些天大雪時而下,時而停。
天氣說不上壞但也凍得令人不住打顫。
在李君羨的護送下,李世民帶着李麗質與李治走在涇河邊上,姐弟被凍得臉頰通紅。
就算是把手從袖子裏伸出來都是一種折磨,這個時候好想回宮,去尚書省坐在爐子邊取暖,還能煮茶葉蛋喫。
來到一處涇河的上游,這裏原本有一道水閘。
等水流大時將水蓄起來,當遇到了乾旱時節還能打開水閘放水來灌溉田地。
因爲這些天的大雪,前兩日晴朗天氣,讓雪融化了不少。
這也導致了河道的水流更大了。
閻立本上前稟報道,“陛下,臣這就帶着人修繕,不過正是水流較大的時節,此刻就算是重新裝好水閘也不見得穩固,上游的水一旦下來,必定會沖垮閘門。”
冷風帶着雪花落下,河面並沒有結冰,水流湍急。
李麗質打量着被打撈上來的閘門的一部分,她好奇道:“這閘門都是這般嗎?”
閻立本點頭,“回公主殿下,只是普通的水閘,多用此種樣式,方便開閘放水。”
李麗質笑道,“稚奴,可還記得姐夫當初教過的船尖原理?”
李治點頭,“當然記得了,姐夫還因此說過受力面積的關係。”
話語一過腦子,李治頓時想起來了,“父皇,其實兒臣聽姐夫說過相關的原理,其實有一種更牢固的水閘。”
閻立本笑着,就當是童言無忌了,“晉王殿下是說鐵製的水閘嗎?”
“當然不是了。”李治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畫着,“這是一個三角錐形的閘門,其寬度與河寬相當,受到的水力反而更小。”
一邊畫着,李治又道:“而且還能借助水力,能夠讓水閘更加牢固,因爲它是三角錐形,尖錐一面朝着水流大的方向,做兩個水閘的閘門,它們開合間就是三角錐形。”
“又因爲上游的水力衝擊,在這種水流的衝擊下,反而會讓這兩扇門扣在一起,斜面受力比之正面更小,反而更穩固。”
“這也是船體船頭是錐形的緣故,能夠在水面穿行,而受到的阻力更小。”
閻立本明白了其中道理,瞭然點頭,“此種辦法雖然好,可晉王殿下是不是疏忽了一件事。”
李治重新站起身,行禮道:“閻大匠請講。”
閻立本手拿卷冊,低頭看和晉王所畫的圖,圖倒是畫得有模有樣,這就是張侍郎教導出來的嗎?
他隨即道:“晉王殿下,既然是兩扇相扣呈錐形的水閘,那麼一旦上游蓄水太多,人力如何大於水力,來打開這個三角錐形的閘門。”
當上方水量太大,便會壓着水閘,想要再開閘就難了。
這是橫向的閘門,打開時還是會受到全部的壓力,這是人力所不能推動的。
李治蹲下身繼續畫着圖,嘴上說着,“閻大匠所言是水壓的關係,因爲上游與下游的水位差,會形成巨大水壓,要解決這個問題也簡單,我們只要在水閘的底部設計兩個小窗,開閘之前先打開小窗放出部分的水流。”
“當兩端的水位趨於相同,自然也能減少上游的水壓,水位差越小則水壓越小。”
李治豁然擡頭,“反之關上水閘時就可以打開鎖釦,兩扇水閘的閘門會隨着水流自然而然關上,不用費太多的人力。”
閻立本感慨道:“巧妙利用水力,更有四兩撥千斤之意,精妙之深臣佩服。”
李麗質聽完很滿意地點頭,“稚嫩平時聽姐夫講課很專心的。”
“那都是姐夫給的一些小實驗,從中領悟的,或許這就是姐夫常說的學以致用。”
李世民驚疑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這張陽平時都在給朕的孩子教什麼?
今天腰背不舒服,實在是痠痛坐不住,暫更一章,請個假。
明天會補上更新的。
實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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