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新家事
張陽與李泰坐在另一邊,兩人用肉湯將飯食攪和攪和,囫圇便吃了下去。
主要是兩人坐不下,李泰已不想和孩子坐一起喫東西了。
以前弟弟妹妹還不懂事,也沒有坐在一起喫過飯。
最重要的是李泰不想坐小孩那桌。
感覺還是有些沒喫飽,李泰將一隻餅放在爐子邊熱了熱,再拿出來也能喫得很香。
張陽在屋內鋪上一張草蓆,李泰便躺了下來,“姐夫,我聽說趙國公希望朝中放過那些洛陽世家子弟。”
兩人打算在草蓆上小睡片刻。
擡頭是新家的天花板,張陽閉上眼,低聲道:“我佈置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要收網了,魏王殿下能這麼作罷嗎?”
“當然不能了。”
“那不就得了。”
“可是我父皇……”
“哼!”張陽冷哼一聲,“有你父皇什麼事。”
李泰稍稍點頭,“說來也是。”
在草蓆子上小憩了半個時辰,張陽起來便繼續造傢俱,光一張桌子肯定不夠,廚房要桌子。
媳婦平時做題,看書都需要桌子。
更不要說宴席或者小武和徐慧需要的桌子。
有多總比到時候缺的好,反正那時候工部送來挺多的紅松木,都可以拿出來用。
媳婦已經帶着孩子們離開了。
張陽瞧了一眼,這頭熊正自己和自己不過去,它身上的毛髮被一羣孩子用緞帶綁成了一個個小辮子。
這些小辮子正立着,讓這頭熊看起來像一隻大刺蝟。
注意到它求助的目光,張陽走上前將它身上的這些緞帶一一取下來。
“你說說你,平時想要從這些孩子手裏得到一些好處,這些孩子折磨你的時候你反抗不過,倒是跑呀。”
新家院子裏很安靜,李泰從屋中醒來,走出來的時候見到姐夫一手提着熊的脖子,另一隻手抱着熊的腹部,百來斤重的熊就這麼被抱了起來。
再被姐夫隨手丟入了華清池中。
突如其來的冰冷,讓它胡亂在水中撲騰着,好一會兒之後它又消停了。
看李泰走來,張陽解釋道:“不用管它,這頭熊水性很好。”
再是回頭一看,小熊將頭埋入水池中,在水裏遊了片刻又探出頭,慢悠悠爬到池邊,悠閒地嗮着太陽。
“姐夫打算什麼時候住在新家?”
從開始建設新家已經有三年了,現在的華清池看起來更舒心,更大氣。
房屋圍繞着這個池子而建,本來這裏原本就是皇家的行宮,有着很好的底子,用來建設新家也方便。
新家有客房六間,藏書閣倆幢,再是一個狹長的庫房,而後便是主屋。
主屋很寬敞,比之前的華清宮還要大。
而且地基也重新夯實也修繕了邊邊角角,佔據了華清池的整個北面。
主屋沿着曲江池的岸邊,寬八百尺,縱深近千尺,一幢很大的主屋,而且樣式也很新穎,有兩層高。
姐夫專門在屋頂修了一個高臺,從那個高臺一躍而下,就能跳入華清池中。
說來也奇怪,姐夫的嗜好更奇怪,誰沒事會反覆跳水玩。
見張陽還在專心地在木頭上做標記,整個新家是姐夫自己一點點堆砌起來的。
這與宮裏的建築不同,李泰打心裏佩服,這麼大的新家,姐夫一年接着一年,愣是給建設出來了。
張陽手中的動作稍稍停下,“趁着今年休沐我把傢俱全部造好,再將窗戶裝上,屋中地面還要鋪上一層木板,如此算來今年夏天之前就可以住進去了。”
見姐夫的神情有些古怪,李泰道:“是疏忽了什麼地方嗎?”
張陽收了收心神,“倒也沒什麼。”
也不知道和始皇帝做鄰居,他老人家會不會有意見,嗯……多半不會和我計較吧。
孩子們離開的時候將這裏打掃得很乾淨,不管在驪山還是在朝中的中書省,都要讓她們養成好習慣,不要留下垃圾,也要有良好的衛生習慣。
張陽鋸着木頭,李泰手拿木槌將桌子的支架敲打在一起。
書桌是專門用的書桌,還要打造幾個抽屜。
又從竹筐中拿出一些圖紙,張陽將其全部掛起來,目光掃了一遍,工程量還挺大的。
姐夫和小舅子在這裏忙到了下午時分,李世民便來了。
一心關注驪山工廠進度,這個皇帝一走入驪山的新家,入眼就是一個寬敞明亮又顯大氣的宅院,尤其是那間主屋,橫在曲江池邊上。
“父皇。”李泰連忙行禮。
李世民雙手負背,打量四周,“朕一年沒來,沒想到這裏已經是改天換地,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這是姐夫三年的心血,爲了建設這個新家沒少在驪山與長安城之間來回。”
李世民讚賞道:“如此漂亮的新家,不容易吧。”
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是自己搭起來的,仔細想想確實不容易。
有自己動手建設的新家,等裝修好就是莫大的成就感。
張陽笑道:“沒什麼,我這人閒不住。”
“嗯,很不錯,要是人人都有你這樣的毅力建設新家就好了,朕還以爲你要放棄了,朝中也可以支一些人手幫你建設。”
“陛下客氣了,我更喜歡自己動手。”
“怎麼?你信不過宮裏的人手。”
“不是不信任,自己家的自己動手自己住,這樣也能讓心裏更清楚。”
王公公微笑地站在一旁,前一天陛下言語間讓這個縣侯去死,現在竟能這般輕鬆地笑談。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奇怪。
陛下與縣侯的關係更奇怪。
或許陛下哪天真要帶兵攻打驪山,也不奇怪了。
“那長安城的小家是不住了?”
“住的,偶爾回長安城也會小住幾日。”
看李泰用木樁敲打這個櫃子的架子,李世民道:“朕也來幫幫你。”
“好呀。”張陽咧嘴笑着,“陛下幫我將這些木板都打磨一下,不要有毛刺,也不要有棱角。”
皇帝捲起袖子幫着自家女婿造着新家的傢俱。
陛下都親自動手,王公公也不敢閒着,主動上前幫忙。
翁婿父子三人一起忙碌,李泰心裏很不舒服,別看此刻君臣翁婿之間很和諧,可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真的很擔心姐夫手拿着鋸子,父皇拿着石頭,倆人會當場打起來。
一直忙到了傍晚時分,王公公帶着陛下離開了。
張陽和李泰也帶着小熊下山。
走到家門口,就聽到了孩子們的嬉笑,答應了今天要做大餐,張陽和李泰先去村子裏挑選了食材,雞鴨肉一樣都不能少。
回到家中的時候,孩子們正和這頭熊玩着老鷹小雞的遊戲。
準確來說應該是棕熊抓小人的遊戲。
張陽帶着李泰一起做晚飯,給孩子們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這是她們第一次喫炸雞,一個個都喫得一嘴肥油。
看夫君手腳麻利地收拾碗筷,李玥笑道:“夫君在新家已經忙了一天,去歇息片刻。”
張陽依舊洗着碗筷,“我自己來就好。”
看夫君的神色帶着笑意,李玥坐在一旁擦拭着洗好的碗碟,“家裏這麼多的弟弟妹妹,以後她們長大了,夫君這個做姐夫的會更操勞的。”
“再操勞又如何,今天女兒叫爹了,我心裏高興。”
李玥捂嘴輕聲笑着,“今天聽母后說要將閻立本的女兒許給青雀。”
“他家女兒什麼歲數了?”
“今年剛好十四,比青雀小了一歲。”
“那也太年幼了,不行!魏王殿下也算是我們驪山的人,他不能這麼早成婚。”
“那也是父皇和母后做主的。”
“改天找你父皇好好聊聊。”
若是青雀的婚事夫君能夠做主,以後就是弟弟妹妹的主心骨。
小武和徐慧幫忙提來了清水,再將碗筷沖洗一遍。
小熊吃了一整隻雞,此刻悠閒地側躺在地上,任由小主人趴在自己身上拔熊毛。
這頭熊很是寵溺這個小主人,宮裏的孩子們折磨的時候它會反抗一下。
這個小主人不論拔它的舌頭,還是拔毛,它都不會反抗的,反而怕她着涼,還會用爪子捧着她。
夜裏,張陽提着一隻炸雞與兩壇酒水,來到村子裏的另一頭,這裏也有一片房屋,住在這裏都是後來驪山的村民。
有些是以前在外奔波回來的,還有些是村子裏的鐵匠,當年宮裏請來刻字老工匠也住在這裏。
張陽一家一戶看着,終於找到了獨居的江師傅。
見他還在打磨着一些鐵器,張陽邁步走入,“江師傅!”
江師傅一扭頭見是張陽咧嘴笑着,“娃兒,許久不見你了,這些天去哪兒了?”
張陽笑道:“魏王殿下讓我辦一些事,前些天一直在長安城。”
“魏王殿下讓你辦事,你可要仔細辦好。”
“師傅說得是。”
張陽從他家拿出碗筷,倒上酒水,“魏王殿下賞了我一隻炸雞,我想着給老師傅帶來。”
“你家裏妻兒可已經喫過了?”
“喫過了。”張陽笑着舉起酒碗先喝下一口,“平時不喝酒,今天女兒叫了我一聲爹,破例破戒。”
“好!”江師傅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三碗酒水下肚,江師傅一邊喫着炸雞,張陽解釋道:“魏王殿下說找不到太好的調料,他用胡椒和細鹽做輔料,也不知道喫着會不會太鹹。”
“不會,不會。”江師傅連連擺手喫得很香。
張陽盤腿坐着又給添上酒水,目光打量着這間宅院。
江師傅是驪山的重點技術人員,以前江師傅與一羣工匠住在鐵匠坊,工廠改建之後李泰重新給他們安排了住處。
便給置辦了這個宅院。
宅院還算是寬敞,還養着一條小狗,平時用來看家護院,解解煩悶也不錯。
“真的是酒味!”
“某家就知道江師傅偷偷喝酒!上一次魏王殿下送來酒水也是這樣的。”
說着話,一羣稍顯年輕些的鐵匠便走了進來。
“你個老匹夫!”先是一聲大喝,衆人都走了進來。
江師傅笑呵呵與他們分着酒水,還將炸雞分給他們,“小張從長安幫魏王殿下辦完事了,現在也回來了。”
張陽禮貌向衆人報以微笑。
點燃了火盆,在這個寒冬的夜裏,有這麼一羣工友陪着江師傅,想來也不會寂寥。
他笑得比大家都要開心,各家也拿出了自己的菜,一起分着喫。
本來是倆人對酌,成了驪山鐵匠坊的聚會。
師傅滿臉的笑容,身邊還有三兩個別人家的孩子。
張陽沒有開口告別,默不作聲地離開這個宅院。
出門的時候,還能聽到院內的歡笑聲。
皎潔月光下,村子裏很寧靜,張陽揣着手一個人走着,衣衫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三兩頭髮飄蕩在眼前。
還有三兩孩子成羣嬉笑而過。
夜裏寒風呼嘯而過,也擋不住人們心中的火熱。
張陽回到家中,女兒趴在熊背上睡着,她的下手還抓着一撮熊毛。
小武和徐慧已經睡下了。
李玥安靜地縫補着衣服,“孩子又長大了一些,要給她重新做一身了。”
張陽將女兒從熊背上抱起來,把她放在搖籃上。
楊嬸快步走來,送來一封書信,“處默在村外讓人送來的。”
接過嬸嬸的書信,張陽打開看着,洛陽的情況就要失控了,準備在那邊的人手隨時動手,李世民的旨意也到了洛陽,封屈突通的兒子屈突壽爲洛陽郡守,統領洛陽兵馬。
皇帝已經有了動作,世家子弟很有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洛陽。
張陽看了書信將其燒燬,按照信送來的日子和腳程來推算,此刻多半開始收網了。
李玥小聲道:“是洛陽的事嗎?”
“嗯。”
“希望諸事順利。”
李玥揉着眼角縫補衣服眼睛有些累了。
接過她手中針線,張陽繼續縫補着,“諸事順利是最好,我們要堅信正義必勝,就算是他們逃了,紅燒肉幫向來鏟奸除惡,就算是追到河北,追到太原,也要將他們繩之以法。”
夫君粗糙的雙手能夠做傢俱,也能做細緻的針線活。
夜深了,夫妻兩人躺在牀榻上,她捧着夫君的大手,仔細挑揀着一些脫落的死皮。
這雙手粗糙得不像話,掌紋的溝壑也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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