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倒春寒

作者:張圍
張陽回頭瞧了眼正在和小兕子玩過家家的女兒,嗯……她看起來還是挺蠢萌的。

  奪過媳婦手中的糕點,張陽一邊喫着,繼續埋頭忙眼前的事。

  等驪山的圖紙送到了鐵匠坊,江師傅瞧着圖紙神色凝重,尤其是看到兩寸厚的炮管,鑄造需要的精鐵又是幾何?

  牛闖是村子裏的技術骨幹,從一開始的抽水馬桶到後來瘋狂補充基礎知識,成爲了魏王殿下的二把手,再到現在成了驪山的技術骨幹。

  這幾年,在相關的鑄造上,就比如說模具這個東西,先前由縣侯提供一個預想,由魏王殿下來帶頭攻關。

  牛闖的進步是最大的,如今也年過四十了。

  江師傅打量着圖紙,心中有了些許思緒,“看來還需要打磨出模具纔行,魏王殿下呢?”

  牛闖苦惱道:“魏王殿下一看圖紙就會吐,近來忙着造紙坊的事。”

  “嗯,如此說來還是不要打擾魏王。”

  說着話,牛闖開始準備做模具的材料,江師傅也勾勒着所需模具的圖紙。

  “縣侯在圖紙說了,具體毛刺邊沿可以交給他來打磨,車牀什麼時候可以送下山?”

  “縣侯倒是沒有明說,多半還有不少地方需要完善,等時機成熟了就會送下山的。”

  牛闖也不好再多問,忙碌手頭上的事。

  一個月的工期要造十個大炮管,鐵匠坊得到的圖紙也就是炮管。

  說緊張也緊張,現在鐵匠坊的人手倒是夠用,炮管長度有三尺,模具至少要五尺長。

  從現在動手,清明前倒是可以完工。

  經過除夕前的一次與張陽相認,坦白了身份之後,對驪山猜疑沒了,心中沒了顧慮,江師傅爲這個鐵匠坊愈加地盡心盡力。

  張陽越是說養老的事情,江師傅越不願意鐵匠坊的總工位置上退下來,總覺得該給這個孩子多做一些事。

  鐵匠坊燒起了爐子,開始鑄造。

  還未開始春耕,村子裏已經忙得熱火朝天,照理說現在應該將人力用在來年的耕種上。

  驪山這種情況,讓朝中的言官恨得牙癢癢,欺人太甚,驪山如此使用民力,竟然沒有一個人抱怨,沒有一個村民來長安城鳴冤。

  張陽妖人到底用了手段,讓這些村民甘之如飴。

  今天,在敦煌道場的唐玄奘又來信了,信一到驪山還未送入村子,就被陛下的人截獲。

  以至於,張陽看到的書信是陛下送來的,陛下對驪山的監控更強了。

  “朕沒想到驪山與玄奘和尚還有書信往來?”

  李世民詫異又有些驚喜,驚喜地是又發現了一件瞞着朕的事。

  張陽瞧着信中的內容,解釋着:“不過是單方面的聯繫,玄奘和尚覺得我和他有因果關係,便想要與我聯繫,驪山從來沒有給他去過回信。”

  “朕不在乎你和這個和尚有聯繫。”

  “陛下說笑了,這天下的和尚都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喫。”

  “信中所言,朕已看過,這玄奘和尚言語頗有聖人風采,你以爲呢?”

  張陽放下這卷羊皮書信,目光看向正在晾曬的華清池,華清池的水已經放空,經過兩天打掃,再嗮一天,到了夜裏就可以重新放水。

  三兩隻鳥兒停在空蕩蕩的水池中,張陽頓時皺眉,直到家裏的小熊將鳥兒趕走了,池中又恢復了空曠,如此看着才舒心一些。

  聽着陛下發問,張陽回道:“玄奘在信中說了時鐘此物有違人性,將時間劃爲幾分幾刻是不對的,如此劃分會讓將來的人們更加疲憊,愈加疲於生活。”

  “玄奘要駁斥的不是時鐘的道理,而是驪山對人力的使用,將時間劃分爲分鐘時刻,與他此生所堅持的理念相悖,所以玄奘纔會這麼說。”

  李世民低聲道:“你很瞭解玄奘?”

  張陽淡然一笑,回道:“說不上了解,只不過他幾次來信都想要我皈依,我一直沒給他回信罷了。”

  回味着剛剛這番話,李世民再問道:“你覺得玄奘的話是不對的?”

  張陽點頭道:“就像玄奘說的,驪山造出了擺鐘,將十二個時辰分成了小時,如此一來將時間更加細化,當時間的概念更清晰的時候,人們便會追趕時間,如果一天有五個小時的勞作時間,那他就要在這五個小時內做出更多的事。”

  “但和尚都覺得,人應該是自由的,和尚以人的一生爲一個時間節點,他們相信有來生,所以他們覺得生命的刻度是宏大的,不只是存在於現實,用時鐘來劃分時間,來給生命刻度做標註是不對的。”

  “這就是玄奘在信中所要說明的想法,在他的言語裏我造出了擺鐘,我就是惡人,我就是那個荼毒世間的人。”

  李世民嘴裏嚼着醬牛肉,沒有回話。

  時間是一個很值得令人深思的問題。

  “當初你的擺鐘送入了宮中,現在就在朕的甘露殿放着,朕時常觀之很有益處,知道幾時幾刻要做什麼,不過當時有不少儒生聽聞過此物後,頗有言辭,他們也覺得不該有時鐘此物,此物有違萬物生息的規律。”

  說罷,李世民又夾起一塊醬牛肉放入口中,嚼着繼續道:“稚奴常說驪山山門的學識自成一系,來說說你們是如何看待時間的。”

  說話間,高陽與清河嬉笑着跑過,李福和李明爭搶着玩具。

  見張陽遲遲不回話,李世民也沉默了,繼續喫着醬牛肉,這種喫食難得,宮裏的廚子至今沒有想出這種爽口的醬牛肉配方如何。

  牛肉雖好喫,吃了上火又口渴。

  又喝下一口茶水,李世民擱下了筷子,打了一個飽嗝,罐子中的醬牛肉已經所剩無幾,今天午膳可以省了。

  良久後,李世民站起身,“你還年輕,驪山根基也還淺,既然答不上來朕也不會爲難你。”

  張陽清了清嗓子道:“陛下,玄奘和尚以爲人的一生爲一個刻度,他覺得人們不耕種,不勞作,不生產也是自由的,他的話語依舊是站在度化世人的角度,以此來揣度人生是不對的。”

  “嗯,原來你還有些芥蒂。”

  “若真如玄奘和尚所言,這世道也該亡了,有違家國社稷之言,這種和尚就該殺。”

  李世民頷首道:“坊間都說朕是聖明仁德之君,朕不能因爲臣子一句話就殺了他,也不能因爲玄奘的一卷書信而去誅殺他,沒有罪名如何殺之?”

  張陽眼裏多了幾分惱怒,“栽贓他!”

  “當初他出關西遊,當下朕已下旨不讓他入關,在沙洲思過,如此足矣。”

  張陽看了一眼罐子中的所剩無幾的醬牛肉,失落站在一旁。

  李世民心滿意足地走了。

  片刻後,李治歡快地跑來他將小手伸入罐子中,將罐子內所剩不多的兩片醬牛肉拿起來喫喝。

  喫得很滿足,醬牛肉很薄很大,比他的臉稍大一些。

  李治喫完後還回味着……

  張陽小聲道:“晉王殿下,好喫嗎?”

  李治點頭道:“姐夫做的醬牛肉一直很好喫。”

  注意到姐夫森然的目光,李治想着最近自己也沒有闖禍,就算是皇姐闖禍了,還給姐夫和皇姐告狀來着,哥哥姐姐中就自己最聽話了。

  怎麼姐夫的目光如此凶神惡煞。

  張陽幽幽道:“你父皇來一趟驪山就白喫白喝,喫光了我一罐醬牛肉。”

  “姐夫還有十六罐醬牛肉呢。”

  “今天與我一起收拾車間去。”

  “啊?”

  李治正訝異了一聲,正要轉身要跑,身後的衣襟卻已經被姐夫的大手抓住,好似自己的命運也被抓在了姐夫手裏。

  因爲今年的倒春寒,驪山的棉布賣得更好了,李玥看着賬目很是滿意,棉布的庫存就要消耗完了。

  也是因爲這場倒春寒,這些天關中陰雨綿綿,眼看就要入三月,天氣依舊寒冷,田地裏勞作的人並不多。

  一份奏章送入了長安,李承乾看了奏章之後當即送到了驪山。

  這場倒春寒讓九成宮所在的天台山爆發了一場山洪,不少殿宇都被埋了,好在沒有人命傷亡,就是有不少田畝都遭了秧。

  這場山洪了毀了天台山三百餘畝田地。

  李承乾與朝中商議,很快就作出了決策,下令遷民。

  有人說這場山洪是當年陛下修建九成宮對山神不敬,總之皇帝的九成宮就在天台山,就該怪皇帝。

  因爲倒春寒導致的山洪,也讓李世民這一次的度假多了一些煩惱。

  李世民就住在驪山腳下的行宮,公主皇子們也會時常離開看望。

  東陽公主正在和陛下講述着這一次山洪的成因。

  “父皇,天台山本就是奇峯險地衆多,所處之地乃秦嶺北麓,多有澗溪,瀑布和潭池。”

  “加之連年砍伐,自當初還未改建成九成宮的仁壽宮開始,便時常有大水倒灌,宮殿所處之地一片汪洋,此乃水系導致,加之天時與人爲開墾,纔會導致了山洪,而不是因父皇要修繕九成宮,因此纔會導致此次山洪。”

  聞言,李世民來了興致。

  東陽公主繼續道:“其實關中各地也常有山洪,往年山洪有郇州,岐山,漢中大部,陳倉,隴縣。”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地圖上聽着女兒耐心解釋着。

  “在女兒看來山洪與地理和植被有關,與所謂的山神無關。”

  “這些都是聽誰說的。”

  東陽面對父皇稍稍躬身一禮,言道:“回父皇,姐夫近日時常專研氣象,當初姐夫就擔心過關中會有山洪。”

  “關中有山洪是常事。”

  李世民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一旁的長孫皇后哭笑不已,陛下果然不會說張陽半句好話。

  東陽又道:“父皇,姐夫近日專研氣象與田畝,女兒都是閒暇之餘在太府寺的奏章上看到的。”

  李世民的眉頭稍稍一皺,隨後又道:“這都是你姐夫分內之事,只能說他也是個盡責的人。”

  與父皇說明了山洪的成因,東陽又道:“父皇,姐夫還時常講退耕還林。”

  退耕?李世民喫着從核桃中剝出來的肉,板着臉道:“關中貧弱已久,開墾田地尚且不夠,如何退耕!你們平時跟着姐夫也不要什麼都聽他的。”

  “父皇說得是,女兒告退。”

  臨走前,長孫皇后讓人給東陽帶走了一些核桃,這丫頭欣喜地離開了。

  屋內就剩下陛下與皇后兩人。

  李世民還是自顧自剝着核桃,一旁的王公公拿着小木槌將核桃一敲,稍稍有些裂開之後就能交給陛下,陛下剝開就能喫。

  小木槌再次敲下,核桃一聲脆響之後就裂開。

  李世民心滿意足喫着核桃,“這都是冬日裏剩下的核桃,觀音婢也多喫一些。”

  長孫皇后氣餒一嘆,交給一旁的宮女,再看還有三五筐之多的核桃,“陛下是要將它們都吃了嗎?”

  喫多了就有些口渴,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核桃難得,難道都要賞賜給驪山嗎?朕慢慢喫。”

  這翁婿之間又怎麼了?

  長孫皇后喫着核桃若有所思,陛下是說不得女婿的半點好,更不要說分給驪山核桃。

  其實太府寺哪有這麼多事情,也都是張陽自發擬定卷宗,聽玥兒說還要時常觀天象,知氣候。

  這都是有大功績的作爲,宗室裏裏外外這麼多公主外戚,哪有人像張陽這般時常爲宮裏着想。

  陛下與皇后夫妻倆沉默着,又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而來,“陛下,聽聞驪山這月又賣出了七千尺棉布。”

  “七千尺的棉布是多少銀錢?”

  聽陛下問道,小太監躬身回着,“如今外面的市價一尺棉布是六錢,如此算下來也有一千錢有餘,再者有不少商客先付了三五千貫定錢,要驪山來年的棉布。”

  棉布不夠賣,就連那些商客都要訂好來年的棉布。

  李世民擦了擦嘴,再拍去衣服上的核桃殼碎屑,“這小子今天又賺了如此多銀錢,一個月五六千貫銀錢,他的家產多到花不完了。”

  說罷,李世民提了提腰帶,便出了行宮要去驪山蹭飯。

  這小子有如此多的銀錢,不喫他的喫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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