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_167
伏地魔對此十分無奈。他本想在收回戒指魂器之後就帶着納吉尼一起,後者卻在感覺到他復活以後就完全按捺不住了。還好它總算聽了伏地魔的一句交代，就是一定挑着罕無人跡的地方走，不要引起巫師的注意，麻瓜的最好也不要。雖然知道它身上的魂片還沒到該死的時候(救世主只會搖搖晃晃地走路呢，也沒有魔杖)，但是經歷過一次徹底的失敗，誰都會多長几個心眼，是不是？
在這種情況下，伏地魔覺得哈利比他沉得住氣。當初,他從西弗勒斯斯內普嘴裏聽到那個不完整的預言的時候(他那時還不知道是個不完整的預言)，就馬上決定要殺了波特一家。這決定十分魯莽，除了成功地找到了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的房子,他覺得他什麼都沒做好。沒有徹底地打聽清楚,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沒有對將要面臨的困難做出足夠的估計——甚至在他再次回到那個時刻,依然沒有做好！而相對於哈利呢，他已經爲自己制定出了一套名爲“如何單槍匹馬地幹掉伏地魔”的方案；以格蘭芬多的思維來衡量，已經算得上是思慮周密了。
而他之所以會這麼認爲，是因爲伏地魔從哈利的思維裏整合到了他之前沒有注意到、或者根本不知道的細節問題。
比如說斯內普用大腦封閉術成功地矇騙了他，讓他真的以爲他對莉莉只是一時的好感，而實際上他到死都沒有忘記那個麻瓜出身的巫師；
比如說他藏在廢墟里的回魂石，鄧布利多猜測他是因爲魂器或者某種原因才那麼做，實際上他是不想看到被他殺死的人，連幻影也不想(這顯然也是畏懼死亡的一種體現)，而救世主在最終步入禁林時看到的景象卻比他看到的溫馨得多了；
再比如說他在禁林裏發射了自以爲成功的死咒之後，納西莎馬爾福是如何爲了她兒子的消息而欺騙了他，但其實救世主活得好好的，還經歷了一場白色的、令人驚異的夢境。
諸如此類的信息實在太多，救世主又不可能一次性地把它們都回憶完，伏地魔花了好幾個月時間，這才重新在腦子裏組建出整件事完整的來龍去脈。
到現在，伏地魔能肯定地說一句：不管鄧布利多認爲他缺少什麼，至少他的確對真相缺乏瞭解。在一開始知道那些虛假而兩面三刀的食死徒時，他簡直就要暴跳如雷；而在看到死忠食死徒的表現時，他簡直不想承認那些人是帶着腦子的。當然，這話就說得重了，但是伏地魔從現在往前看，他覺得他自己的表現纔像是整個故事裏最傻的——花了畢生的功力在魂器上以謀求永生，但事實證明死亡聖器都是個笑話，而他之前連死亡聖器都沒有聽說過！
這簡直是不能讓人原諒的錯誤！他以爲他已經通曉了魔法界的所有祕密，但現實給了他一個殘酷的耳光。所以，就算是伏地魔再不情願，他也決定開始學習之前被他認爲一絲用處也沒有的魔法以及其他知識。他再一次回來，可不是爲了再一次全部折損在救世主手底下的！
想到這裏，伏地魔又想到了他古怪的回來原因。他能肯定，這次絕不是莉莉的魔咒在發揮作用——那個保護咒語應該在救世主成年之後就消失了，更不可能連他的命一起保下來。那這樣，剩下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地點了——霍格沃茨。
伏地魔從哈利的回憶中知曉，鄧布利多都說他不能宣稱自己知道了霍格沃茨的所有祕密(伏地魔輕蔑地想，當然了，他連有求必應室的工作原理都沒弄清！)。而爲了冠冕的緣故，他也肯定會再去霍格沃茨。這次他一定能弄清楚是爲什麼……
就在這時，伏地魔眼前又竄出了一副麻瓜房子裏的畫面。這次的人多了不少，一大堆小孩子似乎在玩某種音樂遊戲，時走時停。他只能從救世主的視角看到地上的格子，心想麻瓜的智商果然堪憂(完全沒想到哈利現在才快四歲)。叮咚的音樂聲還在響，但是救世主卻猛地往後一看，險險地躲過了一根掃過來的粗壯手杖。視線再擡起來，那根手杖正拿在一個非常肥胖的女人手裏，伏地魔覺得那張紫紅色的大臉簡直就是標誌——哈利的姨父也是那副樣子。那個女人好像完全沒覺得她做了一件錯事，而是大聲喊道：“達力小寶貝兒，趕緊，超過這個髒兮兮的傢伙！”
伏地魔一下子就知道了發生了什麼。有人不想讓救世主贏過他的表哥，在給他故意使絆子呢。這種事情在伏地魔之前住過的孤兒院裏有發生過，但是他讓他們統統都閉嘴了——當然不是採取什麼光明正大的方法。但是照救世主的表現來看，他似乎根本沒那個意願：視線停頓了一瞬，就朝着一條更遠到達目標的路上去了。
“這真是笨得無可救藥！”那個女人的聲音大聲說，還能隱隱聽到幾句附和。視線並沒有再轉回去，而是繼續一步步往前跳。
就算伏地魔實在不喜歡救世主，這時也恨不得衝過去敲他一魔杖。再怎麼樣，你也是個巫師啊！到底爲什麼會在麻瓜手裏落下風的？的確，要求救世主不用魔杖就控制自己的魔力有點難，但是好歹也能做點什麼吧？明明在面對他時，救世主完全體現出了一頭格蘭芬多獅子該有的勇氣(雖說很魯莽)，不是嗎？而此時，面對那樣的暗算和隨之而來的冷嘲熱諷，救世主卻沒有反應？他應該慶幸是因爲救世主滿腦袋都在想着他、而根本不想搭理他的那個姑媽嗎？
不得不說，這種憤怒情緒的產生當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伏地魔已經無奈地接收了哈利接近兩年的思維活動和家長裏短，瞭解女貞路4號就像他了解過去發生了什麼一樣——雖然其實他並不想知道。救世主已經打定主意，足夠低調地混過他在麻瓜界的日子，等到霍格沃茨的通知書來之後，就能一步一步地實現他的計劃了。
伏地魔已經對哈利的大腦封閉術感到絕望了。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在想，以斯內普的大腦封閉術程度，教出來的學生大概只是一時鬆懈；到後來，他在接收到幾個關於這個的零星片段時，才發現那大腦封閉術特殊課程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悲劇，與其說是課程，不如說是戰爭；最後，隨着時間流逝，伏地魔不怎麼驚訝又不怎麼情願地發現，救世主的心理防備意識幾乎等於零。
明明察覺到了這一次和前一次的差別不是嗎？那就不能心存僥倖啊！他不介意馬上就來一場決戰！伏地魔非常想拎着哈利，對着他的耳朵咆哮。雖然他從有記憶開始就沒做過這麼失禮的舉動——連這麼想想的時候都沒有，可見他已經快被那種無所不在的電臺效果給逼瘋了。
伏地魔從不知道，他有一天會覺得這種情況比融合魂器的痛苦更甚——要知道那時候的他的表現能驚飛森林裏方圓十英里之內所有會動的生物。要不是他習慣性地用大腦封閉術(所有高明的巫師都會隨時隨地地應用這項技術，因爲在對戰中，沒有比泄露自己想法給對手更危險的事情了)，他相信哈利早已經痛得死去活來幾回了，程度絕對比他之前的傷疤燒疼高好幾個等級。
沒錯，除此之外，一切都可以稱之爲順利。伏地魔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回到魂器上面——掛墜盒，回魂石戒指，赫奇帕奇金盃，納吉尼，日記本——就剩還在霍格沃茨的冠冕和在救世主身上的那兩片了。
伏地魔下意識地握緊了魔杖。救世主要到好些年之後才能碰到魔杖，那留給他的時間還十分充分。他可以想想如何更好地矇騙過鄧布利多，還可以給幾個唯一知道他還活着的食死徒們喫點兒定心丸——佈置好新的局面，等到救世主發現的時候，他面對的就是連環陷阱。救世主有耐心，他就要比救世主更有耐心。
想到這裏，伏地魔從他盤腿坐着的樹杈上跳了下來，但落地時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待的地方已經接近原始森林了，這樣的地方是最多也是最方便的。不過他還沒走出兩步，後面就響起了一個聲音。“伏迪，你又要去哪裏？”
伏地魔不用回頭，就有條很長的蛇從落葉上滑了出來。“又想偷溜嗎，嗯？”
如果食死徒們能聽到這個語氣，肯定會覺得自己幻覺了：誰能對黑魔王這麼說話？而如果有麻瓜能目睹這一情景，肯定會被嚇得肝膽俱裂：因爲他們聽到的不是英語，而是一種古怪的嘶嘶聲，粗啞而尖厲。對於伏地魔那就不同了，他只簡潔地說：“正準備叫你呢，納吉尼。我有一個遠遊計劃，你有興趣一起去嗎？”
“這個問題需要問嗎？必須有。”大蛇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它游到了伏地魔身邊，探起了三角形的腦袋：“你又對你的靈魂做了什麼？它看起來又變了。”
伏地魔知道它說的是他的臉。靈魂分裂伴隨着他的樣貌變化，靈魂的重新融合也有同樣的效果。但是蛇的審美觀並不能準確地告訴他是變成什麼樣了，他連隨意地摸一把自己的臉都懶得。“這無關緊要。”
“的確。”大蛇贊同道。“無論如何，你都是伏迪，就算你把我變成了另一種討厭的顏色。”它把尾巴尖纏到了伏地魔腳上，示意後者可以幻影移形：“無論如何，我都要跟着你。”
伏地魔低頭看它，目光有些複雜。他收回了他寄生在納吉尼身上的魂片之後，還以爲他對它的操控力有可能大幅下降；但事實證明，這點完全是杞人憂天——它除了抱怨它漂亮的森林綠鱗片變成了墨色一般的墨綠鱗片之外，其他什麼怨言都沒有。“我沒有朋友，但也許你算一個，納吉尼。”他突然低聲說。
大蛇的豎線般的瞳孔幾乎都要瞪成了圓形。“你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嗎，伏迪？”它用一種受到冒犯的語氣說。“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你現在才這麼覺得？”它不依不饒地質問。
“當然不。”伏地魔伸手摸了摸大蛇腦袋頂上的細密鱗片以示安撫，下一刻就在原地消失了。密林裏，只有被捲起的落葉打着旋兒，似乎從來沒有人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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