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剿山贼 作者:巫山哥 9小說旗 那個叫徐氏的村庄,已消失在视野裡。 一個村子,仅仅五人存活。 除了狗娃,還有两個大人两個孩子,都姓徐,大人叫徐木徐富,孩子叫大娃子、冬娃子。 至于妇人和女孩子,在這样的年代,沒有人在意她们的生命,說不定活的都被杀死吃掉。 天灾人祸,哪怕靠近汝水,遇到干旱庄稼人沒辙。至于朝廷,一样收取徭役赋税,沒人在意這些农民的死活。 老百姓是善良的,就是這么凄惨的日子,也沒有人起来反抗。 所有的屋子全部烧掉了,连同那些尸骨。 “元直,”心裡发堵:“云必将尽平生之力,让老百姓都能吃上饭!” “啊?!”在徐庶的眼裡,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老弟一直都是温和的。 想不到,能說出這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他望過去,那双清澈的眼睛沒有躲闪,满是真切以及恳求。 “主公!”徐庶翻身下马,姿势有些笨拙:“庶愿牵马坠蹬,誓死相随!” 說完,恭恭敬敬一揖到底。 這就又成了主公?大脑瞬间当机,有些转不過弯来。 难道看不起我?徐庶心裡发凉。 荀家举家搬迁,已经是很明显的预兆,虽然目前只有书院迁移。 戏志才与郭嘉的转变,他是直接见证人。 毫无疑问,的才学,众人都只有仰望的份儿。 不要說颍川学子,就是书院的先生们,能比得上他的才能的也沒几個。 放眼天下,就是以文名著称的蔡邕,在徐庶看来所做的词赋都是无病**,言之无物。 老实說,能追随這样的大才,是他的夙愿。 “也罢!”徐庶看到对方沒有反应,很是失望,抱拳告辞:“還是庶才疏学浅!” “元直,你干嘛?”大骇,慌忙下马,疾步追上把住右臂:“云年纪善幼,怕不能给你一個好的境遇。” “主公這话就說远了!”徐庶又躬身施礼:“能追随有這样远大志向的主公,是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好!”豪气顿生:“让我們兄弟打出一個未来!” 新加入的五個人都不会骑马,尽管带有换乘的马匹,也只好让部曲们一人带一個。 徐庶看到他们趴在马上的样子,不由想起刚刚学骑时的自己,缓缓摇头。 “徐木徐富,你们過来!”這事儿一打岔,干脆就想在這裡打個尖。 昨晚部曲们互相窃窃私语,听說了人吃人的事情,营地裡吐声一片,晚上大家都沒咋休息好,有几個還在打呵欠。 “大人!”两人沒见過世面,被部曲放下马赶過来施礼。 今天早上让人给他们准备的饭食并不多,一個人饿得厉害了,不能给太多吃的,不然真有可能撑死。 不過气色好了很多,不再有昨晚那种灰败的脸色。 “你们听說過黄巾嗎?”怕他们听不懂,差不多一個字一個字蹦出来。 “有!”徐木沒什么反应,徐富连连点头:“那些道长们给病人喝符水,還给我們粮食。” “那怎么沒带你们走?”止不住皱眉。 黄巾的活动,按說早就开始了。记得史载,汝南這一片是闹得最凶的,也应该是活动最猖獗的。 徐富沒有說话,干瘪的手捏得紧紧的,青筋直冒。 徐木在一旁解释,一個道长看上了徐富的女儿,才十二岁呢,他怎么可能跟着走? 他自己则是因为父母刚去世要守孝。 徐大那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压根儿就对黄巾道反感,還追打過来施符水的道士,反被打得头破血流。 “你可知道他们把人带到哪儿去了?”听得很耐心,有时候還要对方重說一遍。 “大人,猛虎岗!”徐木才想起来,手指着前方。 這裡是后来的桐柏山区,山岭很多,影影绰绰,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徐庶的家乡离這边不太远,有时候還帮着翻译。 此刻,他更多的是兴奋。 黄巾道的人也见過,看上去新认的主公对其并不感冒,要打仗嗎? 十多岁的时候逞强斗狠,和别人经常打架,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還弄了一把剑背在身上,再也沒人敢来惹自己了。 好像有六七年沒有打架了吧,想起来他都觉得热血沸腾。 “赵龙,多派兄弟打探!”沉吟片刻,立即吩咐道:“前面应该有山贼,說不定要做一场。” “是,三公子!”赵龙惜字如金:“十三、十六,各带五個兄弟,遇到情况立马回报!” 十二個骑士轰然称是,上马绝尘而去。 那骑马的潇洒姿态,让徐庶看得异彩连连,很是羡慕。 赵家的人随身带的干粮,都是炒面,小麦加盐炒熟了以后磨成粉末,還带了肉干,以海鱼为主。 在的嘱咐下,新进队伍的五個人,還是只给他们少量的食物。 大人孩子看着其他人吃得欢畅,直流口水,却不开口要。 “赵龙,那三個孩子今后宿营,就找人让他们识字!”心裡直发感慨,老百姓真是温顺善良啊。 队伍行进慢了很多,在汝南人生地不熟,时不时有探马回来汇报情况。 赵龙经历過好几次剿匪,有意放慢了全队的速度,偶尔也给汇报。 一直到近晌午,才有消息传過来。 猛虎岗還在前面三十裡左右,前面两個村子的人,基本上都跑到那裡去了。 据十三从老百姓那裡打探到的情况,這伙贼人经常出来,周围的富户都被杀绝。 這個年代的人讲究過午不食,赵家军却根本就沒有這种习俗。 他们在真定的时候,一日三餐,训练的日子,甚至达到一日四餐。 這段時間,徐庶跟着队伍一起,也熟悉了。 他原本有些瘦削的身体,都好像添了肉。 夏日的白天,总是比较漫长,队伍前进的速度越发缓慢,和人走路相仿。 酉时前后,赵家众人来到一個叫大树村的地方,這裡最接近猛虎岗,都能看到远处山寨上的炊烟。 大树村的村民,十之八九都被黄巾道的人盅惑而去,只有十多家還在坚持劳作。 队伍一进村,马上戒严,许进不许出,每個路口都有专人把守。 “三公子,龙哥!”赵十六和另外两個兄弟兴冲冲押着一個人過来:“他就是猛虎岗的贼人,回来农忙的。” 抬眼望去,那是一個长得很壮实的小伙子,個子不高,介于一米六和一米七之间,比自己還矮上少许。 “松开吧,十六。”他淡淡說道:“兄弟,坐,别拘束。” 要对猛虎岗动手,是听說了這伙贼人的做派后就决定的。 他们平日裡下山搂掠,這條并不繁华的道路都沒有商队经過了。 一百多号人,近两百匹马,不要說山贼,就是小地方的大族都动心。 马匹,在中原乃至江南最值钱的商品。 从這裡到上蔡,是唯一的路,不然就要绕過去,至少多花一天的功夫。 战争,自然沒法避免。 “小人還是站着!”小伙子比一般的农民显得大方些,身上在轻轻发抖,還是强自镇定。 看到這么多马匹,他心裡发凉,难道官军准备攻打嗎? 可是据山上的头领们說,附近的官府不都打通了嗎? 有好几次,山寨的人去攻打附近的坞堡,简直就像虐菜一样。 坞堡裡有人接应,进去直接开始砍人,最后走還留下一些东西。 有一次,他以为是大家沒注意到,准备找人拿走,還被一個小头目教训了一顿,說是要给别人。 “你叫什么名字?”接管了赵龙的权利,一点都不像审问。 “小人张牛儿,”小伙子稍微平静了下:“本来沒有名字,上山之前,都在帮人放牛。” “帮谁放牛?”很是讶异,這村子就房子来看,好像沒有富户。 “村子东头的那家,也姓张,被大头领杀了。”张牛儿眼裡一片默然。 “你们每到一处都把人都杀了?”心裡一片寒冷。 “也不是,”张牛儿有问有答:“男的杀了,女的当老婆。” “你们那裡有多少人?知道我們来嗎?”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 這是前世在網上看到的审问方式,不给犯人反应的机会。 如果对方一考虑,答出来的就大有水分。 尽管他对這边的方言听不大懂,路上有意识地找徐木徐富聊天,现在也能听懂七七八八。 张牛儿只是一個被携裹上山的村民,不识数,他也不清楚有多少人。 在他的描述裡,山寨的房屋比這裡還多不少。 当头领的,每個人都有好多女人,房子也是大房子。 小头目一個人也有几個老婆,就他這种喽罗,每次只是在别人杀完人之后,就开始搬东西。 当然,要上山的每一個人,都必须杀人,他自己都用锄头打過原本的东家。 看到老人哀求的目光,第二下怎么都下不了手,還是小头目一刀就把脑袋砍了,喷了他一脸血。 這帮人,因为一路警觉,再加上這條路着实少人走,几乎都绝迹了,山寨的人一点都不清楚。 山寨晚上刚开始也有人巡逻,现在就是在避风的地方睡觉。 张牛儿這种老实人,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出来巡夜。 至于他回家,给小头目說一声,也沒人关注。 猛虎岗是几座小型的山峦,位于西平县与上蔡县之间。 不管在什么时代,地域的划分,一般都以山或者河作为分界线,過了這座山就是上蔡地界。 浴兰节也就是端午节過了七八天,上弦月渐趋于圆月。 东汉的人都习惯早睡,在十二生肖中,有关门戌时的說法,也就是后世的晚上八点钟,家家户户都睡觉了。 山贼们,都住在主峰与偏南方向一個山峦中间的低洼地带,以前是一個村子,山贼们又修建了些房屋作为山寨。 說是山寨,除了上山的路比较难走,沒有寨门,简直无险可守。 也许白天骑马過去都有些困难,赵家军在酉时吃了饭,分批休息,马腿裹着布,骑行到山脚。 飞身下马,轻轻拍了拍白马的脖子,它脑袋垂下来,轻轻在主人身上蹭了蹭,站在那裡四周不动了。 這匹小马是八岁生日的时候,父亲赵孟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从一匹小马驹成长为高头大马。 它還有了個好听的名字,叫飞云。 赵家尽管不再做马匹生意,以前留下的马匹足足有四五百。 恒山中有赵家私下裡建的马场,经過這些年的繁殖,早就超過了三千匹,马场都扩大了好几倍。 “赵一,你带着三十個兄弟悄悄摸過去,守住那边的山口。”赵龙马上进入了角色。 片刻间,三十多條汉子顺着山路走了。 至于山上的巡哨,早就被十三在张牛儿的指引下,全部清除。 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也不会有妇人之仁,不管巡哨们有沒有劣迹能不能收服,留下来只会增加暴露的危险。 张牛儿能够活命,是因为众人见他身为山贼,還知道回来帮父母农忙。 天大地大,孝道最大,沒有任何人会去杀一個孝子的。 月亮马上就要升到正中,月光静谧地洒在大地上。 马匹被殿后的人牵走了,到隐蔽的地方守候,同时防备有漏網之鱼从這边冲下来。 赵家人每次剿匪,只诛首恶,杀掉几個首领和头目。 其余的男丁参加几個月到一年左右不等時間的劳动,择其强壮者加入赵家军,身体不行的去种地或者做工。 女的去留随意,愿意跟着以前男人的,赵家军不会干涉,不愿意的重新嫁人就是。 但一般的女性进了贼窝以后,都沒有脸回到以前的家裡,不管是什么原因。 所以這么多年以来,赵家军的实力有增无减,基本上每個人都成家了。 赵一带的人差不多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赵龙走了過来:“三公子,我們现在走吧!” “好!”說完当先走上山路。 “主公,我也去!”徐庶眼看一直都沒有自己的事儿,急忙跟上。 “元直,你真的要去就殿后吧。”摆摆手:“任何一些稍微大一点的响动,都可能暴露,你从沒晚上战斗過。” 现在的人因为吃盐不足,或多或少都有些夜盲症,徐庶也不例外。 只有赵家军不同,每個人的盐分都补充得很好,曾经有夜盲症的人,几年也就治好。 徐庶也知道实际情况,手脚并用,在队伍后面默默走着。 其实這一次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他本来想用火攻,一把火烧掉贼人就是。 最后方案被否决,赵家军不断需要新鲜血液的补充,再說各种工场规模日益扩大,也要陆续加派人手。 都是炎黄子孙,赵家军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消灭敌人,而是为了降服。 普通的老百姓沒有错,差不多都是吃不起饭的人才跑去当贼,有饭吃谁愿意? 夜晚,是野生动物活跃的世界。 走在前面,都挥出剑来斩了三條蛇。 山林间,偶尔有一些猛兽发出低吼,剩下的就是不知名的虫子浅唱低吟。 真定可不像几千年后,山林居多,赵家军适合平原作战,骑兵能最大限度冲击敌人。 更适应山地作战,不少人从小都在恒山长大,闭着眼睛都敢在山林裡乱窜。 虽然从小沒有吃過多少苦,還是跟着部队夜晚拉练過,并不陌生。 何况身后就有堪称山地战专家赵龙跟着,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迈得很大。 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快走到山口。 “燕赵男儿!” “我为雄!”想都不想对上暗号。 “三公子,赵一他们過去半個时辰了。”十三快步迎上来,张牛儿還是被人押解着在他身后。 這裡就是猛虎岗山贼的巡哨,空气裡传来一股血腥味,让人很不舒服。 “恩,张牛儿,他们到了那边垭口沒?”走上前去,低声问道。 “平时从這边過去,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张牛儿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怎么样。 “十三,你听到什么声音沒?”旋即问道。 “三公子,一切如常!” “赵二,带五個兄弟在這裡帮助十三!”赵龙低声吩咐。 “赵三,带十個兄弟左边分散守着,赵四,带十個兄弟右边分散。不要让任何一個贼人逃入山林。” 练了這么多年的武艺,虽不是是第一次参加战斗行动,心裡也莫名地兴奋起来。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下心情。 月色明亮,山洼裡的地形一目了然。 中间一條路直通另一边的山口,到了不远处两边有好些條岔路,到左右两边的山寨裡。 山贼们侵占這裡以后做了改建,把房子都集中在一起。 山上的人分作两帮人马,一帮是大寨主、五寨主、七寨主、八寨主的营地,另外一边则是另外四個寨主的地盘。 他们忘却了农民的本分,根本就不再种庄稼,抢劫度日。 中心的场地全部填平,用来操练人马。 据說山寨裡武器都不全,绝大多数山贼们還拿着农具作战,所谓的操练只不過是個笑话。 但操练的场地很是干净,连杂草都全部清除,也许是给山贼头领上面的人来检查时看的。 大伙儿的脚上都裹了一层布,走在地上沒什么声响。 估摸着左右两边的兄弟全部到位,一直静立的赵龙低声问道:“三公子,你是准备独自带一队人马還是?” “我带人去左边吧,”低声說道:“不是說他们大寨主的武艺很高嗎?舞剑的时候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也好!”赵龙手一招:“老五老六,保护好三公子。现在都出发。” “我呢,主公?”才刚赶到的徐庶不淡定了。 “跟着我吧,”含笑說道:“手有沒出血?” 徐庶慌忙把双手往身后一背:“些许小伤,不碍事。” 走到左边的山寨前,立在那裡一声不吭,仔细观察。 這些房子成弓形和u形之间,把中间的一座两层楼拱卫住,很显然那裡就是所谓大头领的住处。 听到后边传来的呼喝声,他知道赵龙那边已经动手了,左右一推示意大家都分散开,径直走上前去。 “周怀如,你的死期到了!”走到大门边,钢刀使劲砍断裡面栓住的门栓,大声喝道。 连喊三遍,裡面才有人声。 “哪個敢喊你爷爷的名字?”一個带着睡意的声音从二楼上传来:“拉出去砍了,敢让老子死!” 一個人影飞身从二楼下来,手裡拿着黑乎乎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武器還是木棒。 “主公小心!”徐庶眼睛看不真切,凭感觉在后面大呼。 “你家赵爷爷在此!”挥舞着手裡的马刀,拦腰砍了過去。 一股液体飚了出来,也不晓得是血還是粪便,他侧身躲過,脸上還是溅了几点。 那人影早已被大力劈成两截,死得不能再死,掉在地上发出噗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