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一塊五毛錢
燕長青一動手，縣裏的人先驚了。
那些叫嚷指責的人，頓時就想起來這位，可不是他們平時呼來喝去的那些人。不少人都清楚，這位看起來一臉無害的少年人，可不止是能上春晚的藝術家那麼簡單。
去年的案子雖說一開始是保密的，可該知道的都知道，最開始的那幾個人販子，只有兩個能有錄口供的機會。
所以一看見他都出手，原本的出頭鳥縮的比誰都快，開玩笑呢，萬一自己從他手裏掙五毛錢那就太‘賺’了——桌子上扎進去的就是五毛的梅花小銅幣。
相比周圍的安靜，燕長青比他們淡定多了。
三個騙子的反應比縣裏多數人還快的多，那位冒充警衛的人忽然喝道：“你這個小孩兒，怎麼亂說話。什麼叫做騙子，王祕書，把咱們的證件拿出來給他們看看。”
別人都心有忌憚，老白平時算是和市場打交道多的人，見狀小心翼翼地開口：“燕總，這個，你不會弄錯了吧？幾位客人的證件，我們可都是看過的，還有介紹信……”
燕長青笑了笑：“那些東西造假又不費事，這幾個人其實挺不專業的……”
那個扮演祕書的人也開口了：“這是……”
燕長青又是一擡手，啪地一聲又一枚硬幣，正釘在假祕書去摸包的手上：“這次警告，下次就死。”
祕書瞪着那五毛錢，有點傻眼，眼看血開始往外流，他纔剛感覺到疼痛似的，啊地一聲慘叫了起來：“我的手……”
燕長青沒看他，轉而盯向了警衛騙子。
這個傢伙正在試圖把手往腰間湊，一下子就不敢再動，旁邊的祕書正慘叫呢，他不覺得自己能快過人家一擡手。
老白這會兒也嚇了一跳：“那個，我說話沒事吧？”
燕長青都樂了：“趕緊抓人啊，這三個真是騙子，還不怎麼專業。當保鏢的都不知道先護住老闆，當老闆的還看自己保鏢眼色。明顯這個扮演保鏢的纔是騙子的老大，這麼不專業的騙子，還不抓留着過年啊！”
有點太不給某些人面子了，不過這樣正好，愣頭青更沒人惹。
何況還是個有油田支持、有公司企業、外加春晚光環，兼有兩條人命的愣頭青——雖然燕長青堅持那兩個人販子只是救人心切下的無心之失，但是別人不信，他也沒辦法。
只能說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老白旁邊的一個人先反應過來了，瞬間站起來：“外邊的人都進來，過來抓了這三個騙子。”
這是治安局老大，比起其他人，他畢竟更專業，三個騙子不專業的表演，一旦被點出來，立刻就被他想到了接觸幾天來的種種疑點。
關鍵到了這會兒，權衡利弊，只有先把人抓起來纔是最佳選擇。
一方面如果對面不是騙子，他先把人抓起來，回頭可以說是爲了保護對方，畢竟這邊有人‘發瘋’，已經開始出手傷人；
另一方面，對面是騙子的可能性最大，現在繼續不動手，任由‘別人’發威抓人，到最後，丟的是所有人的面子。
儘管現在上上下下的面子也基本丟光了，如果對面真是騙子的話。
……
外邊安靜了片刻，呼啦啦衝進了幾個人。
燕長青一直在看着那個騙子保鏢，只有他身上有武器，只要他不動，剩下兩個不足爲慮。
見到外邊的人已經進來，那個保鏢騙子似乎也放棄了。
進來的人其實也遲疑，不過現在老大發話，根本不考慮太多，幾個人分成三組，立刻就朝着三個騙子走了過去。
其他人也忙不迭地起身讓開位置，讓他們順利過去。
就在其中一個治安員走到燕長青前面，剛好擋在了燕長青和那個保鏢騙子中間的時候，那個騙子忽然喊了一聲：“不許動！”
藉着這一聲大喊，他迅速伸手往後邊一撈，就要繼續張嘴大喊。
只不過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而是感覺到原本已經拿上武器擡到半空的手，似乎被什麼打了回去，而喉嚨裏，突然被塞了什麼東西。
……
突然發生的變故驚呆了所有人。
視角好的人只是看到這個騙子保鏢，趁着燕長青視線被擋的時候，發出喊聲的同時，藉機從腰間掏出了武器。
可是拿着武器的手擡到半空就又被什麼打了回去，接着他的眼睛瞬間瞪大，似乎有什麼不敢置信的事情發生，喉嚨裏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接着鮮紅的血液朝着外邊飆了出來……
咚！
輕輕的武器落地的聲音，在所有人安靜之後，顯得格外響亮。
而伴隨着這一聲，那個騙子保鏢，擡起左手，捂着脖子，然後緩緩地，倒了下去。
嘭，嘩啦……
他倒下的動作帶倒了旁邊的椅子，發出了一聲有些刺耳的聲音，伴隨着他喉嚨裏不斷髮出怪異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迴盪。
“說了動就得死，非不信。”
一個聲音打破了平靜，瞬間幾個負責抓人的治安員就反應了過來，迅速衝上去把剩下兩個騙子抓起來控制住，把地上的武器給收拾起來……
還有人去看那個躺下去逐漸沒了動靜的騙子，大概還想試圖搶救一下。
不過已經有點晚了！
……
其他人也逐漸回過神來，只不過有一些人剛回來的神大概還不適應，叫做魂不附體。
燕長青上前看了看那個保鏢騙子，現在他已經能淡定看這種事兒了，檢查了一下，就很遺憾地說道：“這是老大來着，可惜沒抓個活的。那會兒他動作太快，我來不及多想，只能先往要害來一下，免得他把武器舉起來……”
“還是你反應快，這是對的，對的。”老白拍着胸口。“伱可是及時制止了危險發生，是不劉局？”
劉局勉強笑了一下：“對對對，這騙子負隅頑抗，幸虧燕總出手及時，不然大夥兒可都危險了！”
“對對對！”一下子附和的人就多了起來。
很明顯，到現在差不多也該看清局勢了。
至於說剛纔有幾個急於冒頭，喊話指責燕長青的人，更是變成了急先鋒，紛紛對着燕長青誇獎起來。
只不過諂媚的表情裏雖然看不出有多少尷尬，但多少都有點驚魂不定。
……
忙亂持續了一陣兒，逐漸的，場面開始有序下來。
縣裏來的不少人還對燕長青表示了感謝，雖然不知道多少真心，不過燕長青也不在意。
他先出去看了一圈，沒見到二嬸和堂弟的身影，知道多半是二嬸帶堂弟壓根沒出來，就放下了心。
很快現場也被收拾了起來，陳有亮站出來，開始招呼大家換個房間繼續喫席。
不過這會兒所有人都沒了什麼胃口，紛紛推脫了幾句，就帶上人，先離開了。
燕長青跟在陳有亮後邊，看劉局上車的時候，又提醒了一句：“劉局，我可是扔出去了一塊五毛錢，那是私人財產，回頭記得還我。”
劉局回過頭來，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強，擺了擺手，沒說話。
上車，走人。
……
一輛輛車排着隊出了市場，聲勢浩大的駛上了公路。
不過後邊一羣人看着，總覺得那帶起的灰塵裏，透着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氣息。
陳有亮等車走遠了，才轉過頭：“長青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兒。”燕長青笑着道。“放心吧！”
陳有亮點點頭：“這次恐怕得有人不太開心了，唉，麻煩。”
“麻煩個啥。”燕長青倒是無所謂。“玉器不和瓦罐碰啊，說不定以後還少了很多麻煩呢！”
陳有亮沉思片刻，頓時笑了起來：“對，哈哈。”
可不是嘛，陳有亮擔心市場這下會得罪不少人，不過燕長青說的對，在有些人眼裏，人家就是玉器，其他人都是瓦罐，沒把握的事兒，纔不會去幹的。
反正剛纔現場的場面，估計不少人能記住一段時間。
市場這邊又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就算有些人看不順眼……那就看不順眼吧！
就喜歡你們看我不順眼，還幹不掉我的樣子！
燕二河就有些迷糊，這倆在說啥？
接着就開始招呼人趕緊收拾打掃房間，那邊走的匆忙，也沒提什麼保護現場的事兒，那就趕緊打掃了，好歹是個小飯廳，現在場面可不怎麼好看，和殺豬了似的。
……
市場裏的人亂亂嚷嚷的，燕長青趕緊讓二叔去交待：“都給他們說說，別這麼大大咧咧的嚷嚷了，好歹留點體面。”
就不要把事情搞得人盡皆知了，不然回頭市場的人出去，被人提上那麼一提，也會覺得沒什麼面子。
不過大夥兒都還是比較淡定的，無非就是那麼回事兒。
這年頭被騙的地方多了，有的被爆出來了，沒被爆出來的都不知道還有多少。
只要膽大心黑點，在如今信息交通聯絡等不夠發達的情況下，真的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幾個人還正在討論着，市場裏又來了一輛車。
下來的是老白，他點着頭陪着笑來到陳有亮身邊：“陳總，那個，這個事兒的話……”
陳有亮剛都聽見燕長青的交待了，笑了起來：“沒事，都交待過的，不會亂說的。”
“哎，好好好！”老白頓時開心起來。
被派回來說這話，他也是有點無奈，但是，誰讓他剛纔暴露出來，顯得和市場這邊關係近了，當時他是替大夥兒解圍了，可……不來也不行啊！
這傢伙開心片刻就又愁眉不展起來，勉強笑了笑：“哎，剛纔我就不該多說話來着。”
有時候你自己覺得做了好事幫了別人，可別人也未必領這個情啊！
燕長青不關心他們這些破事，而是好奇：“這三個騙子來幾天了吧？就混喫混喝，沒別的什麼？”
老白苦着臉：“剛纔路上那個……就是假裝祕書的犯人，已經交代了不少。他們去各個企業喫完喝完，再由他偷偷‘提點’一下，不少企業已經送上紅包了。”
燕二河也好奇：“沒從縣裏要東西吧？”
“你說呢！”老白苦笑。“我都正準備幫他們聯繫客戶呢，之前他有意無意的說他們那邊缺人，明年需要從地方上多招些人，我一看這不是機會來了嗎？正蒐羅家底準備給他們送點，等回頭送幾個親戚家的孩子……”
燕二河平時不怎麼管事，但是又有燕長青的關係，也沒人敢看不起他。
老白大概以前和他相處覺得也沒那麼累，關係處的不錯，說起話來都沒那麼顧慮，直接把自己的小心思都說了出來。
當然也是說給燕長青和陳有亮聽，這貨現在更想和市場打好關係，雖說幫不了自己多少，但是多個朋友總是好的。
至少像剛纔那樣的事兒，他好歹還敢說句話不是？
……
燕長青大概就明白了，這年頭的人們出路太少，去隊伍裏鍛鍊幾年，也成了大多數人爲數不多的選擇。
特別是桐樹縣這種人口巨多的地方，人一多，問題就來了，競爭豈止是激烈，簡直慘烈。
所以每年到了收人的關口，各種找關係的就忙了起來。
像是一般的農村家庭，以前的大燕莊那種地方，根本沒人有那個機會去的。
所以老白現在很鬱悶：“估計他們給不少人都這麼透口風了，我還以爲是自己想的更遠呢！現在想想，純粹是鬼迷心竅……”
可不就是鬼迷心竅嘛，被騙的人都這樣，眼睛只盯着虛無之極的‘好處’，別的也顧不上了，還以爲自己時來運轉，老天垂青了呢！
這種事永遠不稀奇，哪怕到了以後，上面各種提醒下載反詐騙軟件，依然有人在民警十幾次提醒的情況下，偷偷的給騙子轉錢，甚至還有被騙錢又被人騙感情的。
不上新聞說出去都沒人信。
老白談了幾句也不想多說這事了，畢竟真不光彩。
但是要說錯吧，這麼多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只爲自己考慮的。
他笑着問燕長青：“想不到燕總還了解外蒙那的事兒，我都很少關注那些的。”
燕長青心說要不是外蒙海軍太出名，以前誰去關注他們啊！
不過嘴上還是說道：“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嘛！多看看新聞就知道了。”
其實這幾年還真很少那邊的新聞，因爲早期對他們援助太多，那裏的人也是真貪得無厭，要這要那，甚至建築工人等等都要求援助。
最近幾年都沒人去搭理他們了，自然也沒人會把他們的事兒往報紙上登。
所以不瞭解那邊的人挺多的，包括那三個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