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文化 不到一個億
二十四節氣，小滿。
宜出行，開業，動土。
這一天是五月二十一日，滬城股票價格全部放開，開始一飛沖天。
燕長青上午從家裏出發的時候，他看見二娃沒跑着玩，在打麥場上擺着架子畫村裏的景象。
當時覺得心裏挺爽的。
這孩子以前也沒展現出什麼天賦，家裏父母也不懂怎麼培養孩子，二娃時不時地在家裏學校畫個畫，家裏老媽只覺得孩子天天亂畫不寫作業，導致這孩子再畫畫也不給家裏看了。
還是燕長青看他確實喜歡，而且看他現在的水平，應該考慮用些專業的工具，比如畫板和更大幅的畫紙，讓他進行練習——然後就給他提供了這些東西。
看二娃沒浪費自己讓人幫他買的東西，燕長青對他誇獎了一番才繼續出發。
但是到了火車上以後，他就覺得這畫風開始有點出乎自己意料。
二叔最近應該是研究完了那本駕駛員再教育手冊，這次換了一本新的書，名字叫做《文化苦旅》。
盜版書籍，字跡又大又稀，紙張質量不好，但是看起來也是厚厚一大本，大概做盜版的認爲這樣能讓買書的人覺得書厚，可以多賣二毛錢。
但是燕長青沒關注這些，他正在心裏大呼。
家人們，誰懂啊？
我二叔竟然看文化苦旅了啊！
我小學二年級沒上完的二叔，竟然在看文化苦旅了啊！
燕長青忍了好久，看着一邊查字典一邊看書的二叔，終於忍不住問他：“好看嗎？”
“挺好看的啊！”燕二河頭也不擡地答道。“挺有意思的，這篇寫一個道士進了個和尚廟，還把裏面的東西便宜賣了，都是文物啥的。”
燕長青等了半天，還以爲二叔會再發表一些感慨，但是二叔低着頭又去翻字典了。
做爲侄子，燕長青對二叔還是很瞭解的，他記得這篇文章，很懷疑二叔連敦煌倆字都寫不出來，別看他現在標註了拼音。
他還想聽聽二叔的讀後感呢，結果沒了下文，現在二叔穩如泰山，反倒是他很不淡定：“你看了之後覺得這個王道士怎麼樣？”
“沒怎麼樣啊！”二叔又來了一句，繼續查字典。
……
燕長青放棄了，他明白了，二叔大概就是把這書當故事書看了，根本沒想多。
他記得這本書在他上高中的時候，開始在他所在的高中火了起來。
當然都是盜版，五塊錢一本，這個價格在鄉鎮高中，依然有點高，只有幾個同學買了，然後在幾個班級裏的愛好文學的同學們中傳閱。
燕長青是上課實在不想聽講纔看的，他那會兒，也覺得寫的像是故事一樣，挺好看的。
還記住了這篇《道士塔》，因爲這篇文章莫名的就會讓人記住，而且可以拿出來吹牛。
現在，應該是市場的原因吧，雖然大部分跑車的是大老粗，可大家也都在長進，於是像這本原本幾年後纔開始在桃樹鄉流行的書，提前來到了這裏。
應該是一件好事吧！
雖然很多人，包括學校裏的大部分老師，應該會覺得這是閒書，但是讓人們多看些書，總歸是好的。
又想想二娃學畫畫，被他老媽覺得是亂畫，燕長青就陷入了沉思。
……
況且況且的火車從天亮走到天黑，一路停了又走，走了又停。
到了滬城，三人先休息了一番，然後纔來到股票交易所，當時就傻眼了。
太火爆了，簡直就像燕長青記憶中的超市雞蛋打折時的盛況，所有人都在喊着，擠着，揮舞着鈔票或者股票，想要快點進行交易。
這是放開價格第三天，也是讓三人目瞪口呆的一天。
陳有亮摸着腦袋低聲罵着：“這玩意兒有點火過頭了吧？價格這麼漲，會不會漲到不能漲了，落下來的時候也這麼快？”
燕長青很贊同他的想法：“找人，開始吧，這兩天把股票給清空了。”
原本陳有亮是曾經在股市大虧特虧的，但是現在有了市場的幾年經歷，他開始覺得這個玩意兒挺危險的：“這次清空了股票，以後就別玩這個了，看着就讓人不踏實，市場上哪有隻漲不跌的玩意兒。”
“可能別人都覺着，反正現在賺錢就行，等跌了再趕緊跑。”燕長青回了一句。“二叔，你幹嘛呢？”
燕二河看着熱鬧的人羣，琢磨着怎麼擠進去：“賣股票去啊！早點賣完了，我也得去看看我的房子。”
這次三人來，住的是陳有亮買的房子。
他買了個比較新的小區裏的三室一廳，怕不夠住，買了兩套對門的。
燕長青買的是門面房，燕二河買的是老舊破，陳總堅決不去住——特別是後者，他屋裏的傢俱都擺上了不少，就是爲了讓某人早點後悔買了老舊破。
今天又着急先來辦正事，來了股市，燕二河還沒去自己的房子看呢！
……
賣股票就找經理，這也算是大戶的好處，當然多出些手續費和佣金是難免的。
畢竟三人手上的股票，有點多，自己去擠不太現實，而且三人對現在的形勢完全看不懂，不知道大批量買賣，會不會有啥影響，只能讓懂行的人走高價通道去出手。
當然也可能是想多了，他們纔多少股票啊！
你看現在那經理數着：“一萬，兩萬……四十……一百二十萬……”
燕二河有點疑惑：“這上面寫一百塊的，現在值一萬？”
“差不多。”經理頭也不擡繼續數。“玉園這個股票，因爲之前算股價的時候，沒計算滬城市中心的地皮價值，現在漲勢很瘋，伱們運氣挺好，買了這麼多。”
陳有亮謙虛：“也不算好，我們買的時候，價格已經起來了，一百塊早就沒人賣了。”
“那倒也是。”經理低着頭繼續數着。“恭喜幾位，你們這次大賺了！”
其實也沒多少，燕長青估計也就和買認購證賺的差不多。
……
接下來幾天，三人徹底見證了股市的瘋狂。
玉園的那個股票，果然漲到了一萬出頭的價格，而且是所有股票都在瘋漲。
三個炒股但是完全沒有參與感的人，站在一旁看着熱鬧，除了發發感慨，其他的什麼都不能做。
等到第三天，價格略微穩住的時候，燕長青和陳有亮都鬆了口氣，股票出完了。
七八千萬，不到一個億。
三個人走在街頭，覺得腳步都是飄的。
燕二河：“你們賺了這麼多錢？咋就能賺這麼多？啥也不幹，就因爲你們提前花點錢買了點股票放着，到現在就賺了這麼多？”
和尚唸經似的，不住的問。
陳有亮看看天，看看周圍熱鬧的街頭：“我也不知道，你問你侄子。”
燕長青心裏之前已經預測過不知道多少次，現在早就波瀾不驚了：“反正是賺了！二叔，買房不，送你幾套？”
“那啥，無功不愛祿。”燕二河拽了一句詞，搖搖頭。“我要恁多房子幹啥，有的住就行。”
“是無功不受祿，你還整天翻字典呢！”陳有亮聽了直搖頭。“你就不能看仔細點，記準了再說，也不嫌丟人。”
“我丟啥人了！”燕二河一向有理。“我小學二年級的水平，學個詞容易嗎？能說對幾個字，你們能明白就行，講究恁多幹啥。”
燕長青都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差點就給他點讚了。
陳有亮沉默了一陣，轉過頭：“長青，回頭這些錢你準備要多少？反正我不和你對半了，你這麼幹太嚇人了，啥都不幹，掙了幾千萬，這麼下去我心臟受不了。”
燕長青覺得無所謂：“你愛要多少要多少。用不了就存着唄，想買啥就買點，不想買就放着。酒廠也用不了這麼多，就算去京城打廣告，也用不了。”
真的懶得去想了，感覺一下子少了很多遺憾，反正錢嘛，現在肯定是夠花了。
……
陳有亮也沒多說，三人溜達着，居然走到了黃浦江邊，看着江水滔滔，也不知道想什麼。
對陳有亮來說，驚喜太大了，照樣會讓人接受不了的。而對燕二河來說，反正錢不是我的，多少都行。
燕長青是覺得，自己總算是出了一口氣，爲自己上輩子的辛苦。
高考的時候他走了狗屎運，本來沒報什麼希望，稀裏糊塗的，居然過了建檔線——當年玉東省建檔線是四百五十多分。
但是也不走運，那會兒沒擴招，這個分數，屁也不是，沒學上。
去打工研究楊股神傳奇，結果等自己進了股市，虧掉了多年血本。
再努力，奮鬥，到最後回老家市裏去買房，發現又一次趕了個晚集，價格已經高到要死，利息更是高達六點幾。
感覺一輩子都在隨波逐流，但是前面的波浪捲走了魚蝦，到他這裏，只剩下泥沙和髒兮兮帶着腥味的泡沫。
所以他提前計劃買股票，買認購證。
爲了錢嗎？
現在錢到手了，反倒覺得，也就那樣吧！
不就是七八千萬嘛，就這……
嗯，好像也不少。
江對岸這會再往遠處走點的話，幾萬塊錢的房子隨便買，那些破的很的，賣家都不好意思往你身邊湊。
……
燕長青提議：“走再去買幾套房子吧，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認購證下一次的中籤日是六月二號，這幾天挺閒的，閒着也是閒着，去那邊轉轉，看一下那片地區，發達前最後的模樣。
陳有亮覺得不錯：“要不我在這裏建個市場分點，這裏的貨物也齊全，弄個大點的地方，以後人們這邊直接備好貨，市場的車直接過來拉，能省不少時間。”
“而且有個市場，咱們試試把青省那邊的土特產運過來點，隔着幾千裏，那裏的東西到這邊也算是稀罕玩意兒，說不定能有銷路呢！二河，算你兩成怎麼樣？”
燕二河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兒：“我不幹啊！我在咱們那……”
燕長青一擺手：“那就這麼定了。”
燕二河：“？？”
……
接下來三人就市場建立地點，進行了熱烈討論。
陳有亮覺得應該在西邊建：“只要靠近市區就行，咱們是搞批發的，偏點無所謂。西邊更方便車來回跑，建到東邊的話，那來回需要繞整個市區，費勁兒。”
燕二河；“我看也是。”
燕長青：“我覺得搞批發也不一定就得在外邊，江對面更合適，以後咱們市場不能只做國內，那邊靠海，走航運方便。再說現在那邊挺便宜的，合適。”
燕二河：“長青說的不錯，有遠見。”
陳有亮沒搭理牆頭草，轉而問燕長青：“長青，你覺得咱們市場，還能做到國外去？”
“那有啥不行的，別人能拿罐頭換飛機，咱們憑啥不能。”燕長青說道。“你看啊，現在咱們市場裏有人有車，都跑幾年了，再說你又有錢，在這裏先設個點，回頭慢慢研究一下，應該沒那麼複雜吧？無非是這邊買那邊賣的事兒。”
“好像也是。”陳有亮摸着這倆天長出來點胡茬的下巴，兩眼有點冒光，口吐芬芳。“這特麼要是咱也能把生意做到國外去，那可牛比大發了，也算光宗耀祖了吧！”
現在國家多缺外匯啊，對能掙外匯的企業公司，各種扶持，什麼退稅之類的都是小兒科。
要是能做外國生意，那簡直太牛了。
燕長青就看着姑父兩眼冒光，等他做決定。
然後就看他轉身就走：“走啊，去問問這邊開市場是啥章程，咱們先買地，然後慢慢往這邊派人，先打好基礎，再考慮去外國去。”
走了幾步還忍不住又來了一句：“國外的生意，嘿！”
……
事情挺複雜的，不過三人有錢，賬戶上的一串數字，讓他們底氣十足。
等他們講清楚了來意，工作人員還沒說話，在一旁的一個看起來應該是個管事的人，指點道：“你們這個步子，邁的有點大了。”
說着一個轉身，拿着一根小木棍：“你們看，從你們，桃樹鄉市場是吧？從那裏直接到這兒，路程太遙遠了，你們肯定更明白路上的兇險。”
“所以我建議是，你們先在中途挑選個地點當中轉，然後再考慮這裏。這可是滬城，地價可不便宜。如果你們先在這裏買了地，等發現需要中轉點的時候，沒錢建設，那就很容易讓整個公司陷入困境……”
陳有亮表示：“這個暫時不用擔心，我們剛把前年買的三百萬股票出了。”
“前年？”旁邊的工作人員感慨道。“買了這麼久才賣啊！”
“各位，這邊請。”那個感慨的工作人員被管事的順手扒拉到一邊，然後這管事的扔掉木棍，做了請的姿勢。
“我姓諸，諸臺辰。三位是考慮在什麼地方建立這個市場的？你們來看啊，目前這裏，這裏，土地的價格都很便宜……”
……
等到認購證搖號前，三人已經基本把這事辦好了。
剩下的是等手續，然後就可以往這邊調派人，不過諸臺辰說的很有道理，中間還缺少一個或者兩個點。
兩個點最好，因爲這樣司機不勞累，還可以完全避免晚上趕最後一截路，安全性更高。
不過這個不急，回去的路上，帶上錢，買過去就是。
地點好選的很，總路程一算，平均分個點就可以，比如回去的時候先到京南城那裏，買塊地再說。
原本沒有這麼想過，現在想一想，其實早該這麼幹的，離得遠的地方，都在沿途設立上中轉站，哪怕不做貿易，只駐紮一批人，專門讓大夥兒安心休息，也是值得的。
……
因爲想的太多，計劃也太多，所以導致接下來的搖號，三人都不太關注了。
儘管這次的中籤率，幾乎達到了一半。
就離譜。
隨便一算，這一趟來，賬戶裏的錢有一個小目標了。
……
然後買上一輛車，就是李秀妮覺得比老家的吉普車更牛的那種吉普車。
帶上錢，三人就出發了。
按照計劃，先到京南城，買一大塊地。
接着繼續出發，再買。
天氣已經熱了，三個人開着有空調的三菱帕傑羅，完全不在乎火辣辣的太陽。
當然燕長青本來就不在乎，主要是那倆人，一路上都對這輛價值買一小塊地皮的車，讚不絕口。
……
想到未來的大計劃，陳有亮幹勁兒十足：“我還以爲市場快發展到頭了，沒想到出來跑一趟，思路一變，這前景大有可爲啊！”
“我可從來沒覺得市場快到頭了。”燕二河振振有詞，現在他喜歡上了擡槓，覺得有意思的很。“七斤的主意，能有不好的嗎？”
“對對對！”陳有亮不想和這人說話。“長青，如果這麼幹的話，咱們不能只幹一條線啊！至少多整幾條線，把現在能覆蓋的地區，中轉站都建起來，每個地方留守的人，還可以深挖當地市場……”
燕長青點點頭：“對啊！那也是市場現在有點成熟了，纔可以這麼幹，要是早一些時間，咱們也分派不出人手。”
“還有你的酒。”陳有亮得意地笑着。“以後也可以通過這個渠道，直接先把貨鋪到中轉站那裏，接着廣告一打，只管等着收錢就行了！”
說的太有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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