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腦子進水 投其所好
桃樹鄉市場裏,燕有文正帶着幾個新來的客戶參觀這裏。
一邊走着,燕有文不時給大家介紹道:“那邊的樓主要是服裝,左邊男裝,右邊女裝。我們這裏人們叫它男女不等樓。”
一個年輕點的客戶比較好奇,問道:“爲啥是男女不等樓?”
“你沒看男裝的樓比女裝的少的多?”燕有文說道。“女裝分的太細了,褲子上衣,冬裝夏裝,職業裝休閒裝絲巾帽子配飾首飾,看見那邊那棟了嗎?專門賣女式內衣的……”
他話還沒說完,所有人都明白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說這年頭重男輕女現象比比皆是,可是女裝依然比男裝多無數倍,看市場這裏的佈局就知道,女裝的佔地面積比男裝多了好幾倍。
燕有文正說着,對面過來個年輕人,過來打完招呼,然後小聲問道:“蚊子哥,怎麼這倆天市場裏面感覺特別安靜了點,有點不正常啊!”
燕有文瞪了他一眼:“哪兒不正常了?這不是挺好嗎?”
“說不上來的感覺。”年輕人摸了摸腦袋。“總覺得不對勁,你看那邊幾個大老粗,平時吆五喝六的,今天說話都客氣不少。還有啊,感覺這兩天市場裏衛生搞的都比平時好,是不是有啥大活動?”
“有啥活動我咋不知道?”燕有文笑了笑。“可能大家最近都想學習一下精神文明建設,建立市場的新風貌……”
“蚊子哥。”年輕人一聽他扯淡不樂意了。“你不想說拉倒,別扯啊!”
“我怎麼扯了?”燕有文反問了一句,隨即才低聲說道。“陳總不是送媳婦去香江了嗎?他不在家,咱們大家更要注意點,不給他添麻煩。平時陳總人挺好的對不對?管一大堆事兒,現在好不容易歇歇……”
“真的?”年輕人也反問,不過還是覺得這理由不充足。“總覺得不是這回事兒。”
燕有文呵呵:“陳總不在家,現在市場上有事兒,就得找燕總了。你不是想去找他嗎?現在他回來了你咋不快點去?”
年輕人瞬間瞭解:“我說你們怎麼都變了個樣兒,不過我不是說你啊,我聽說燕總人也挺不錯的,廠裏還招殘疾人,以前還助學幹啥的,你們至於這樣嗎?”
燕有文不想說話了,一擺手:“你先忙去,我招待客戶呢!幾位這邊來,這邊是箱包區,還有玩具區,主要是兒童玩具……”
……
年輕人沒得到答案,一轉頭拉住了燕有文身後一個半大小子:“小偉,你來給叔說說,這麼着,我這次來準備多待一陣,開那車看見了嗎?借你開半月。”
叫小偉的是燕有文二哥的家的孩子,學業未成歸來,現在跟着小叔學做生意來了。
一聽讓他開車,眼睛一亮,不過隨即搖搖頭:“算了,我說了我小叔要揍我咋辦。”
聽到這話,年輕人來勁兒了:“就咱倆,你悄悄說,我悄悄聽,誰知道你說啥了?這半個月油錢我都給你包了,你隨便開着跑,怎麼樣?”
接着又許諾了一堆條件,反正哄這樣剛從學校‘比業’回來的熊孩子,喜歡什麼投其所好就行——沒錯別字,別人是畢業,這小子是比業,又叫退學。
小偉終於受不了誘惑了,左右看看,主要是看燕有文走遠了,才低聲說道:“燕總脾氣不好,別說我小叔他們了,前天他還說我爺腦子進水了呢!”
“有那麼厲害?”年輕人瞪大了眼睛。“傳聞中燕總不是這樣人啊?還能不講個尊老愛幼?”
“那你別惹他。”小偉低聲道。“其實平時他也挺好說話的,不過惹了他就不好說了。好在這幾年也沒人惹他了……”
“惹他了會咋樣?”年輕人覺得心裏發毛,這怎麼說的有點嚇人呢?
“我小叔他們都被他揍過。”小偉聲音更低了點。“揍的可慘了,你可別亂說,現在市場裏誰提這個,我叔我爸他們和誰急……”
……
方寶年身高一米七六左右,模樣不算俊朗,但是也算看的過去。
主要是收拾的比較乾淨利索,襯衫領帶黑皮鞋,站那裏筆直,一看就是當過兵受過訓的。
此刻他站在步步高酒廠門口,有點發憷。
他就是市場裏那個到處打聽的年輕人,青省人,他爹方清亮在當地也算厲害人物,和桃樹鄉市場這邊合作,不但搞起了個小市場,主要還是拿到了好日子系列酒的生產資格。
他以前和那個小偉差不多,學業未成,他爹看他不正混就送去部隊受教育去了。
如今回來,性格變了不少,不過不多。
就像這次來,他爹讓他來酒廠,但是來的時候剛好趕上燕長青飛去了東北,他就在市場裏待着了,才幾天時間,和市場裏一羣年輕人就混成了稱兄道弟的酒肉朋友。
燕長青回來幾天了,本來他應該立刻去的,不過他覺得得多打聽打聽,投其所好嘛!
萬一得罪了燕總就不好了,他們那酒廠現在全靠這邊供應酒麴。
他怕自己來沒打好關係,還把人得罪了,回家少不得被老爹拿繩子把腰一攔,往門框上一吊,接着抽出皮帶就是一頓打。
爲什麼這麼具體,當然是……他想象的。
結果一打聽更不得了,原來傳聞中的大藝術家大企業家燕總,是個脾氣火爆的人……
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上前,對門崗自我介紹,要去見燕總。
……
燕總正在和幾個老頭站在崗上說話,旁邊還有個人介紹着規劃。
方寶年到了之後也沒打擾,在旁邊等着,順便聽聽他們在談什麼。
聽了幾句就明白了,在規劃這片山崗,打算綠化起來弄成個大公園。
他看着這片山崗,有點羨慕。
沒錯,就是有點羨慕,遍地金黃的麥子到了要收割的時候,風一吹麥浪滾滾,怎麼要改成公園?
青省也不到處都是人,或者到處無人區的,也有產糧地的。
不過方寶年他們家所在的地方比較差了點,反正那土地的產量,還不如這片崗地。
至於說崗崗窪窪的,那也比他們那裏好。
要不然他老爹爲什麼那麼下勁兒,從市場上的人做生意到了他們那裏,就開始投其所好,簡直是下血本的要和他們打好關係。
而結果也不錯,現在他們酒廠做起來了,不敢說人人發家致富,至少大部分人餓不着了。
……
燕長青看見來人,不認識但是知道,來之前提前打過招呼的,他衝着方寶年笑了笑:“方寶年是吧?你好,稍等下,我這邊馬上就好。”
而後繼續聽老黃給幾個村長介紹。
介紹完了才說道:“等麥收完就動工了,等下給大夥兒宣傳安全生產的時候,記得說一聲這邊要動工,想找活的人估計多,村裏平時都注意點……”
收麥都是機械了,以前最多鐮刀割手割腳,現在要出事兒可就麻煩了,所以要講安全生產,防火防盜等等。
剛說完就看見了不順眼的:“興旺爺,你這菸袋鍋就得注意點,別走到哪兒吸到哪兒菸灰就磕到哪兒,防火知識都不懂?“
燕興旺嘿嘿一笑:“習慣習慣。”
旁邊曾雙喜幸災樂禍:“他是腦子進水了的,長青你說他幹啥。”
燕興旺哼哼一聲,不忿的很,看了一眼燕長青,準備反駁的詞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腦子確實進水了。
前天他也不知道咋想的,燕長青還沒到家,他就在村口把人給堵上了,一臉激動地介紹:“七斤,我有個主意,你看啊,那大城市都蓋高樓。咱們村裏也蓋成樓咋樣?就咱們這村,一棟高樓都住不完,以後咱們也住高樓,坐電梯……”
燕長青當時站在村口,看着如今村裏錯落有致的一棟棟小樓房,綠樹環繞,鮮花芬芳,偶爾還有雞鳴狗吠之聲……
不由得就對燕興旺的腦袋產生了好奇,老傢伙的腦子是怎麼長的,能想出這主意?
不吹牛比的說,他設計的房子,加上自己動手,帶人動手,指揮人動手,每年搞的綠化啥的,現在村裏的情況,滬城京城那邊的別墅區,來這裏比一比都得遜色三分。
也就是大家只關注掙錢啊企業啥的,就連外人從這裏路過,也只看到路邊的一排樹,沒注意到樹後已經變了模樣的小村莊。
燕長青一直是在慢慢做着的,想把村子建的好一點,更好一點……
要不他幹嘛支持燕興旺搞個工程隊,專門蓋這種小樓房。
他記憶裏有曾經村子的模樣,不少房子破舊的已經快成了危房,有些小樓房,也是空蕩蕩的沒什麼人氣,只有樓前曬着太陽的老頭老太太們,偶爾聞一聞空氣傳來的豬糞味道,發幾句牢騷。
那時候的村子還在,可已經沒了!
雖然那時候村裏都不許養豬了,可附近建了個大養豬場,夏天光屁股娃們最喜歡的小河邊,時不時還能見到腐爛發臭的死豬崽兒……
那時候村子裏也沒幾個喜歡下河的光屁股小娃娃了……
所以想着記憶中的村子,再看看眼前的村子,也顧不得打麥場旁還有不少人,他對着燕興旺脫口而出:“你腦子進水了吧!”
住別墅你不樂意,要住高樓?
以後樓上蹦躂樓下聽音,樓下吵架樓上煩躁,出門走出樓洞,還要擔心有熊孩子把玩具扔下來?
燕長青是建議燕興旺去城裏找個樓房住幾天體驗一下的。
老頭花了一天時間,去市裏找了個新小區溜達了一圈,回來就感慨:“那裏的人都住樓上樓下的,門挨門的,見了面也不咋說話啊!”
不管怎麼說,反正他是不提高樓的事兒了。
至於說他腦子進水的話被傳出去,那也活該,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亂說話是要喫掛落的。
……
燕長青和幾個村長碰頭,講規劃是讓他們都清楚以後會變成什麼樣,也好回去都和村裏的人都說說,免得大家覺得自己亂搞瞎搞。
村裏很多老人有土地情結,以前只退耕還林一部分,現在就基本上佔完了。
燕長青是提議讓他們,主要是鵝頭灣鴨頭窪這兩個村子的,把靠村子的那點土地重新分一下。
每家每戶都多少給分一點,也算是給大夥兒留個念想。
然後還有收麥安全的問題,這個必須提一提,剛用上機械沒幾年,人們還不太適應,多提一提沒壞處。
幾個人談完,方寶年有點小心地說道:“燕總好,我爸讓我過來的,家裏忙,他走不開……”
解釋沒必要的,他來其實沒啥事兒,就是聯絡感情。
燕長青其實不耐煩這些,不過人家帶着禮物來,也不能拒之門外,只能聊上一會兒,帶着參觀一下酒廠等等。
……
方寶年帶的是一些蟲草當禮物,不算多。
主要平時都不斷送禮物,兩邊來回發貨,時不時就捎帶點特產過來,現在燕長青這裏根本不缺這些東西。
藥材他是比較感興趣的,可以送到診所用。
倆人不熟悉,也沒多少話,燕長青乾脆帶他看自己最近忙的事兒。
玉礦到手,很快就有玉送來,燕長青正在提前練手,讓人給搬來一塊大石頭,打算做個雕像出來。
方寶年沒想到燕總還有這愛好,叮叮噹噹的對着石頭忙個不停,完全傻眼了。
燕長青就笑了:“那你覺得我平時該乾點啥?”
方寶年不好意思地笑:“我覺得吧,你平時要麼忙企業發展的大事兒,要麼在研究音樂……”
燕長青繼續叮叮噹噹敲石頭:“人得多找點事情乾乾,雕刻也是我的愛好,沒事玩一下,前幾天出去就是去東北買了個玉礦,以後挖石頭搞雕刻的。”
方寶年趕緊在心裏記下來,燕總喜歡玉石,還特意買了個玉礦。
沒辦法,現在他老家那邊多少人靠着燕總喫飯的,投其所好啊!
……
收麥的時候,各個學校又開始放麥忙假。
二娃鐵蛋這幫人放假了,不用幹活的麥忙假,簡直要爽死。
從學校回來,東西往家裏一扔,跑到酒廠,二娃興奮得很:“七斤哥,放假了,美滋滋啊!走啊,河裏撲騰去。”
去就去。
方寶年眼睜睜看着燕總把自己留給廠長招待,然後跟着一羣人去河裏玩,又傻眼了。
老爹交待,要投其所好。
他一狠心,追着燕總問道:“燕總,你們這是?”
“去河裏玩,天這麼熱,泡着舒服,去嗎?”燕長青順口邀請道。
“去!”方寶年追上來的時候就想好了,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跟着去,別說去河裏了。
……
更讓方寶年覺得離譜的事情發生了。
一羣人在河裏泡着,來了個老頭,站在岸上找燕總說話——當然現在大家早就穿上了泳褲,也不怕人看見。
老頭說:“燕總,你看看,這幫孩子一放假,啥事兒都不幹,還放個啥假啊!”
燕長青想了想,看着二娃一幫人正玩的開心,心裏覺得不妙,問道:“申校長,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提議給鄉里取消了這個假。”老頭果然說出了燕長青心裏的猜測。
“那你給楊鄉長說一下啊!”燕長青說道。
“楊鄉長也管不着。”老頭解釋道。“這事兒得教育口的人做決定,得去上面說纔行,我問了一下,人家都說這是傳統了,不大想取消。我的意思是,你提一下,還有秋忙假也可以取消了,現在都不忙,還放個啥假!”
方寶年完全不知道該想什麼,老頭還是個校長?
不過,你們這鄉里,關乎幾百幾千學生的大事兒,就是這麼在河邊談的嗎?
旁邊燕長青心情複雜,難道以後麥忙假秋忙假都要沒了嗎?
這可是無數人童年的美好記憶啊!
二娃他們終於發覺不對了,現在他們可不是這老頭管的,立刻喊道:“申校長,你不能幹這樣的事兒啊!放假是天經地義的,你說取消就取消……”
再一轉頭一個個焦急的很,七嘴八舌的亂說起來:“七斤哥,你別聽申校長的,咱們每年都放假,取消了咋辦?”
“就是啊,取消了以後農忙還咋回來給家裏幫忙?”
“對對對,肯定不能取消……”
申校長大怒:“你們這幫學生,還有臉說,放假就泡河裏面,給家裏幫啥忙了?你們不放假回家搗蛋,就是給家裏幫忙……”
“誰說的,秋天我還在家剝玉米了。”
“對,我也幹了,我磕芝麻了!”
“我還刨花生了呢!”
“我也幹了,我,我,我……我逮蛐蛐了,蛐蛐是害蟲,我給農田除害!”
“那我也幹了,我逮了回去油炸了喫,真香!”
……
燕長青看着給農田除害的傢伙們,很是無語,你們這個理由,很難不取消假期啊!
難得的,他有點糾結。
實話說,這個假期,在記憶裏真的是挺深刻的,不管當年曾經多忙碌,多辛苦,包括不想幹活捱揍……
以後都是美好的記憶。
不過現在農忙確實變得不忙了……
難道我燕長青,就要變成鄉里學生們美好童年的扼殺者?終結者?
會不會以後有熊孩子畫圈圈詛咒我啊?
他有點不大樂意支持這件事,反正是不想輕易點頭支持。
沒辦法,這邊他點個頭,老頭立馬就跑去說燕總支持的事兒,從此以後,桃樹鄉的學生們,就要永遠告別麥忙假秋忙假了。
在他身後,二娃鐵蛋他們都很緊張,一個個攥着拳頭,看着說話的倆人。
不誇張的說,大熱天的泡在水裏,都差點驚出一身冷汗來。
那可是麥忙假秋忙假啊,從上學就有的,上了多少年學,就有多少假,現在居然要面臨沒了的風險嗎?
這幫熊孩子現在啥都知道,當然知道七斤哥的態度有多重要,都怕他點頭答應下來。
想了半天,燕長青想了個理由:“申校長,我覺得放個假也沒啥,以後大家雖說不靠農田喫飯了,可都是農村出身的人,不能忘本。”
“你也不想他們以後只知道上學,連麥苗韭菜都分不清吧?”
“就算現在放假不幹活,可是耳濡目染的,總能學點地裏的事兒,也不能忘了農民身份對不?就十天假,特別是小學生,總得有個童年,沒必要抓那麼緊吧?”
申校長不樂意:“咱們這條件不好,老師都是年輕老師多,當然得抓緊點,不然和城裏學生的差距,不就越來越大了嗎?”
燕長青知道說不服他,不想和他辯解:“那我再考慮一下行吧?反正現在都已經放假了……”
老頭有點倔,推一天是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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