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本宮發過的誓,要作數

作者:聆夜者
第148章本宮發過的誓,要作數

  四月初二,大夏皇都。

  松林巷,柳府。

  聽着府中傳來的梵唱聲,院牆四周的街坊以及過往的路人都有些奇怪。

  “這一大清早的,柳家怎麼就做起了法事?”

  “不知道啊,哎,胡老三,你家不是就在附近,可知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柳老夫人快不行了吧?昨兒夜裏,先後有好幾個醫師去了柳府。我聽其中一位醫師跟隨從提了一茬,好像是柳老夫人得了什麼重病,藥石難醫了。”

  “確實如此,那些醫師都是遠近聞名的良醫,甚至還來了一位宮中的御醫呢!”

  正門附近,一大幫人正竊竊私語着,間或仰着脖子朝裏面張望。

  當聽到其中一人提到“御醫”二字,周邊的人無不露出驚異之色。

  “御醫?劉先生,你在開玩笑吧?這劉府雖然庭院不小,柳家主雖也在朝中爲官,,但只不過是屯田司的一位主事罷了,怎麼可能請得來御醫?”

  “是啊,御醫專爲宮中服務,就算是王公勳貴,也需得是陛下恩賜遣派纔可,他一個小小的主事如何能請來?”

  “嗨,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被稱爲“劉先生”的文士搖了搖摺扇,臉上掛着矜持的笑容。

  “柳府雖然低調,但他們的背景可極不一般!”

  “伱們可知,那位柳老先生全名叫什麼?”

  “什麼?”

  衆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柳向程!”

  劉先生一字一頓的說出,之後便搖着摺扇含笑不語。

  然而,讓他氣餒的是,所有人全都一臉迷茫,似乎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無奈,劉先生只能繼續言說。

  “他是以前的禮部侍郎!他有一個女兒,名爲柳知筠……”

  “柳知筠?嘶!是那位當初被陛下從教坊司中帶出去的皇妃?”

  隨着一名男子驚呼出聲,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

  “乖乖!敢情這柳老先生是陛下的岳丈啊!怪不得……”

  “不過話說回來,連宮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迴天無力,看來那位柳老夫人確實到大限了……”

  也就在人羣或驚歎、或唏噓時,大隊甲士忽然從遠處小跑而來,其中還有不少騎兵。

  這些甲士全都穿着金色的甲冑,胄貫紅纓,背後還披着鮮紅的披風,看起來威風凜凜。

  “這是…禁軍?該不會是那位柳婕妤來了吧?”

  “肯定是!要不然也不會有禁軍到來。”

  “唉?你們說,陛下會不會也來了?”

  “應該不可能吧?柳知筠畢竟只是婕妤,按理來說沒那麼大的排面。更何況,陛下日機萬里,哪裏能輕易出宮?”

  “說的也是……”

  衆人議論紛紛的同時,也趕忙讓開到兩側,任由禁軍將巷道以及各處巷口、府門等地方封鎖起來。

  過不多久,一輛甲車出現在人羣視線中。

  甲車前後左右各自有一位宮女陪着小跑,再後邊還跟着數十個宮女及內侍。

  目送着甲車一路直入柳府庭院,圍觀的人暗自羨慕之餘,打算就此離去。

  然而,看時容易去時難,周邊的禁軍神色冷酷的喝令,不讓任何人進出,哪怕是在人羣中走動都不成。

  雖然無奈且鬱悶,但圍觀者卻也只能在原地老老實實的等着。

  ……

  裏間,那輛甲車一直來到劉府中庭方纔停下。

  此時庭院周圍都被禁軍崗哨戒嚴,庭院中部有數十個和尚正在做着法事,他們的法事進程也沒有受到外來者的影響,一衆和尚面容莊嚴、心無旁騖。

  未幾,甲車的車門打開,一位姿容嫵媚但身着素衣的女子在兩位宮女的攙扶下走出甲車。

  觀其面容,卻正是柳知筠。

  柳知筠掃了眼院中的和尚們,之後便在六位宮女的簇擁下走向正堂。

  正堂門口,柳知筠揮手讓其中四名宮女留下,只讓貼身的兩人跟隨入內。

  堂內光線有些昏暗,一口棺材靜靜擺放在那裏,還有一位老者低頭站在棺材旁。

  “爹……”

  柳知筠眸中含着淚花,目光從棺材上緩緩轉移到老者的身上,顫聲呼喚,神色有些難以置信。

  “孃親,她真的?”

  老者身子一震,徐徐擡起頭來,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頰,以及一雙佈滿了血絲的蒼老瞳孔。

  他便是柳知筠的父親,柳向程。

  看着眼前悲痛恍惚的柳知筠,柳向程眼底閃過一抹掙扎之色。

  正死死盯向柳向程的柳知筠注意到這一幕,心中忽然燃起一絲希望。

  “爹,這是假的對不對?你是在騙我,你和孃親是想女兒了,所以才騙我回來看你們對不對?”

  柳向程張了張嘴,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筠兒啊,你,且隨爲父進來。”

  說着,柳向程轉過身,朝着通向後堂的側道走去。

  柳知筠早已心神大亂,沒有多想,趕忙點頭,身後兩名宮女沉默緊隨。

  當走到後堂的入口時,柳向程忽然止步,神色極爲掙扎。

  兩息後,柳向程忽然轉身,正待說什麼時,後堂的門扉忽然大開。

  “老爺,夫人她好像還有氣息,您快來看看啊!”

  此聲一出,柳向程頓時身子一僵,柳知筠卻是大喜過望,直接越過柳向程衝向裏間。

  “孃親!”

  柳知筠剛剛叫喊了一聲,之後整個人便愣在了原地,沒了聲。

  因爲她的母親正好端端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只不過嘴巴被塞着,一柄利刃也懸在她的脖頸處。

  當柳向程及那兩名宮女全部走入後,屋門忽然被閉合,同時有兩把利刃頂在了兩個宮女的後心處。

  柳知筠僵硬的轉過頭,死死地盯向柳向程。

  “父親,這是怎麼回事?”

  “筠兒,爲父…爲父愧對你啊!”

  柳向程低着頭,一臉羞愧,根本不敢去看柳知筠。

  “但他們用你母親以及全家老小的命威脅爲父,爲父,也是沒辦法啊……”

  也在此時,裏側負手背對衆人的那道頎長的身影忽然輕笑一聲,緩緩轉過身來。

  “知筠,好久不見。”

  聽到這似乎有些熟悉的聲音,柳知筠先是一愣,等到看清那人的面容後,柳知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耿歆?!”

  初始的匪夷所思後,柳知筠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眼中滿是憤怒與殺意。

  “你這個沒卵蛋的畜生!竟然還敢出現在本宮面前?!”

  “爲何不敢?”

  耿歆嗤笑一聲,搖着頭一臉玩味。

  “你可是我的娘子,我來見你,豈不是理所應當?”

  “放肆!”

  柳知筠怒聲喝斥,咬牙切齒。

  “自你變節投敵的那一日,老孃早就將你休了!從那時起,我們有的只是你死我活!”

  “好!你來得正好,本宮曾經發過誓,一定要親手將你碎屍萬段!”

  “你今日既然送上門來,那便別想走了!”

  耿歆眨了眨眼,似是有些愕然。

  數息後,耿歆搖頭失笑,無奈的攤了攤手。

  “你就不問問我爲何要變節?”

  “當初若不是我被自己人出賣,又豈會慘敗?我又豈能變節投敵?”

  “投敵?”

  一名長着白鬍子的老和尚眉頭大皺,不悅冷哼。

  “耿將軍,請注意你的言辭!”

  耿歆眼睛微眯,側頭朝着那老和尚欠了欠身。

  “是,方丈教訓的是。”

  “說到底,你還不是在爲自己的失敗與貪生怕死找藉口?”

  柳知筠冷笑一聲,對耿歆的說辭嗤之以鼻。

  “當初你爲了活命,將耿氏宗族數千口人送上了斷頭臺,何其無恥?而今,你爲了報復,又以曾經岳丈一家老小的性命作要挾,何其卑劣?”

  “似你等齷齪小人,有何顏面敢在本宮面前大言不慚、故作委屈?”

  說罷,柳知筠忽然將藏於袖口中的一樣物什朝着上方拋出。

  然而,伴宿着一隻木魚憑空出現,那物什瞬間被擊碎,殘餘的波動也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攔截下來,沒有發出絲毫響動。

  見此,柳知筠俏臉微變,神色沉重下來。

  耿歆嘲弄一笑,掃視着柳知筠風情十足的嬌軀,眼中閃過濃濃的嫉妒之色與恨意。

  “大夏那個老不死的皇帝殺了我全族,小的又霸佔了本屬於我的嬌妻,這筆賬,雖然沒法徹底清算,但也要收點利息!”

  老和尚莫名一笑,淡聲道:“好了,耿將軍,快去吧,時間不等……”

  然而,還不待他說完,一隻利爪忽然插入了他的後背,並且從前胸穿出,爪心中還攥着一顆仍在跳動的心臟。

  老和尚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中年和尚,一臉的難以置信。

  “慧明?!你…安敢……”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慧明右手豎起宣了句佛號,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出家人,不該口出誑語的。方丈師兄,你壞規矩了……”

  話落,其左掌中攥着的心臟陡然炸裂開來,待將左臂收回,老和尚的身體也無力跌倒在地。

  突如其來的驚變讓屋中的八九人紛紛色變,然而,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伴隨着一道古靈精怪的嬉笑聲,那兩名宮女陡然發難,以絕對實力將身後的兩個和尚一招斃命,隨後又同慧明一道,將其餘幾個和尚陣仗當場。

  不過是須臾的工夫,除了柳向程夫婦外,便只剩下一個耿歆。

  柳知筠看着自己的兩名貼身宮女變成另外兩個人,一時間也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兩個女子中,有一人她認得,是網羅的田言。

  至於另外一人以及慧明,她根本不認識。

  不過,通過這場面她也看得出來,耿歆的陰謀應該早就被大夏的耳目知道了,這一切只不過是將計就計的戲碼罷了。

  正當柳知筠心思複雜的猜想事情經過時,耿歆忽然朝着柳老夫人甩去一道青芒,其本人卻朝着不遠處的窗戶撞去,顯然是想逃離。

  奈何,在田言以及慧明這兩位羅網頂級殺手面前,他的這點小伎倆根本登不得檯面。

  等到耿歆被二人生擒,柳知筠咬牙上前。

  “兩位,可否將他交給本宮處置?本宮曾經發過誓,要親手將他碎屍萬段!”

  慧明聳了聳眉,看向田言。

  田言嘻嘻一笑,將一柄斷刃交到了柳知筠手中。

  “當然。陛下也吩咐過,若是柳婕妤有意,由您親自處置最好不過。”

  柳知筠眼神微閃,看向柳向程夫婦。

  “父親,母親,你們先出去吧。”

  柳向程忙不迭的點頭,然而,田言卻是堵住了門口。

  “這可不成,柳婕妤,今日之事與您的父母關係不小,他們這一關可不好過。”

  “陛下此番震怒,不知要死多少人。您若不想尊父母丟了命,或許讓他們見證這一過程是個不錯的選擇。”

  田言的笑容很甜,但看在柳知筠的眼中,卻分外危險,讓她有些頭皮發麻。

  而且田言所說也確有道理,自己畢竟是被自己的父親誆來的,如果真出了什麼事,那對陛下的威嚴會造成何樣的打擊?

  這種情況下,以陛下的霸道性子,又豈能輕易饒過自己的父母?

  一念及此,柳知筠不再多說,冷着臉一步一步走向被卸掉了下巴的耿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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