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匪夷所思

作者:河南老張
爆炸震驚了清河全城,也震驚了譚平山。[燃^文^書庫

  開了一下午的常委會,回到辦公室譚平山真覺得有些累了,坐到沙發上想躺一會再回家,可心裏卻興奮地靜不下來。

  儘管只是全市整體工作的一部分,但平安清河建設能從口號落到實處,並形成一個全市今後一個時期的整體思路,譚平山還是覺得欣慰不已。畢竟有措施,有計劃,更重要的是有資金,太不容易了,也是這一年多來他最爲舒心的事情。

  可這種快樂興奮的心情很快被電話鈴聲打破了,電話是市公安局長王剛打來的,急切地告知市教工小區發生了一件惡性爆炸案,有人員傷亡。譚平山趕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邊往外走邊喊着司機小李的名字。

  剛出辦公室就看到劉書記迎面急急地走來,離很遠就問:“怎麼回事?”看來他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譚平山趕忙迎上去,說:“我也是剛剛接到報告,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我這就趕過去。”

  “我在辦公室等,詳細情況立即向我通報。”劉書記看着走到面前的譚平山,“你趕緊去吧!”

  譚平山點點頭,沒有說話就匆匆從劉書記身邊走過去,快步下樓,鑽進車裏,就趕忙掏出電話撥打王剛的電話。

  “我也是剛到現場,大致情況是這樣。”王剛急切地說着,語音有些驚異,還有些慌張,“教工小區二號樓一單元一輛轎車發生爆炸,女駕駛員當場死亡,現場附近有四名羣衆受傷,其中有一名傷者傷勢較重,已被送往醫院搶救。現場已被控制起來,正在調查事故原因。”

  掛斷了電話,譚平山立即撥打了劉書記辦公室的電話,簡單地將王剛剛纔的話複述了一遍,但聲調卻平穩、沉靜。

  車很快就到了教工小區,很遠就看到有很多圍觀的羣衆在觀望和議論,幾輛警車把二號樓附近圍攏起來,二號樓入口也拉起了警戒線,裏面有十幾名警察在緊張地處理着現場。

  譚平山對迎面跑來的公安局長王剛微微點點頭,走到警戒線外停住了腳步,認真地看了看裏面忙碌的民警,轉過頭問站在身邊的王剛:“具體情況怎麼樣?初步分析什麼性質?”

  “事先沒有任何徵兆,而且被炸的車輛也不是這個小區經常停留的車輛。據我們瞭解,死亡的女駕駛員是住在這裏一單元三樓的住戶,可居委會反映這幾年很少見到她在這裏住,只是前兩天才回來住,而且還開着一輛這麼豪華高檔的車,很是引人注意。”王剛語調平緩了很多,“據目擊者反映,出事時女駕駛員停好車後,走到後備箱取東西,打開後備箱的一瞬間發生了爆炸,估計是在後備箱事先放好了爆炸裝置,而且與後備箱開關相連,只要一開後備箱就會爆炸。爆炸是仇殺,還是其他性質,現在還不好下結論,只能等現場勘查之後結合證據才能夠判斷。”

  “那就是說一開後備箱就會爆炸,這就是說不管在什麼位置、什麼時間都可能爆炸,是不是這個意思?”譚平山覺得後背發涼,這樣的爆炸如果發生在商場、鬧市等人口稠密場所,後果將不堪設想。想想不禁後怕起來,轉頭環視了一下週邊的情景,暗自慶幸只是一個小區,周邊只有不多的人,隨即一個疑問也在升起,於是不解地問:“那麼往裏邊放東西的時候怎麼不會爆炸,而且爆炸裝置放在後備箱裏,不是很容易就能被發現嗎?畢竟能引起這麼劇烈爆炸的裝置也不會很小吧?”

  “這問題我也不懂,剛纔也很是迷惑,後來問了局裏的技術人員,才基本明白”,王剛老老實實地說:“這是現今很科學的一種起爆裝置,是有一組微電子啓動開關組成的,在後備箱裏只有一個觸碰按鈕,很小很不引人注意,爆炸裝置可以隱藏在後備箱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或者乾脆吸附在車輛底盤上”,說着又詳細地說:“說高科技,其實原理也簡單,就像咱們家裏的電燈開關一樣,拉一下開,再拉一下就是關。當裝置放置好以後,任何時候打開後備箱就等於啓動了開關,再開的時候就自然爆炸了。”

  譚平山沒有再問什麼,默默地看了一會,就與王剛一起往市醫院趕去,慰問了傷者之後已是晚上七點多了,又趕緊趕回市委大院,市委書記劉立志的辦公室裏,不但市委書記,市長唐力、幾位副書記和常委都趕了過來。

  聽了公安局長王剛的彙報之後,劉立志書記簡明扼要地說:“這是我們清河建市以來最嚴重的惡**故,影響很壞,羣衆議論也很多,而且說什麼的都有,一定要抓緊時間,調配最得力的幹警,分秒必爭地展開調查,一定要第一時間介入,最短時間破案。”說着話轉向譚平山說:“這件事你主要負責,不但要儘快破案,還要抓緊排查事件原因,看是孤立的案件,還是系列案件,要注意苗頭,一定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件。”

  接下來就成立了以譚平山爲組長的破案領導小組,公安局局長、政委爲副組長,各警種負責人、市區公安分局局長爲成員。這也是這麼多年清河市爲偵辦一起案件,成立的最高規格、最全配置的工作組了。

  因爲是清河建市以來最爲惡性的案件,一時間各種議論鋪天蓋地,有說仇殺的,有說情殺,更有說是恐怖襲擊的,莫衷一是,說什麼的都有。尤其是得知部分細節以後,價值一百多萬的保時捷卡宴被炸,被殺者是清河市著名美女富豪,女強人,暴富女企業家的頭銜,更是引發了坊間的熱議,以及背後靠山的猜測和議論。

  爲此,譚平山還專門到醫院探望了一次錢向忠。儘管任何的傳言譚平山都覺得無聊,但姚紅的死他覺得還是應該去看看錢向忠。其實錢向忠與姚紅的傳聞在清河官場已不是祕密,尤其是錢向忠老婆去美國陪孩子讀書以後,特別是這兩年二人出雙入對,已經是公開的祕密。爲消除不利影響,市委也很鄭重地開會討論過此事,畢竟一個主管全市工作的市長,如此的生活現狀,影響實在不好,嚴肅建議錢向忠要麼主動斷絕與姚紅的關係,要麼離婚另娶,對於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留戀也實在沒有什麼必要。

  其實,這看似荒唐的建議,也表明了紀律對現狀的無奈和妥協,隨着社會的發展和觀念的解放,男女關係和作風問題,已經不是很聳人聽聞的嚴重問題,或者是不那麼重要的問題。紀律部門和普通民衆的看法逐漸接近,厭惡的是始亂終棄、朝秦暮楚的男女關係,是貪得無厭的妻妾成羣,是無限度地玩弄女性,是**交易,以及不負責任的佔有和摧殘,對於長期的曖昧關係,只要不影響家庭的安定,基本上是默認和包容的,起碼不是特別反感或反對。

  錢向忠的情況就基本類似,儘管不道德,但姚紅始終未嫁,十幾年一以貫之,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相應的同情和理解,甚至希望他們能最終走到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所有人最樂意看到的結局。

  譚平山很是反感這種妥協和縱容的觀點,規則不可以不遵守,更不能放縱**而道德。任何的藉口都不能改變做人的原則,那就是堅守和自律。這是他的信條,儘管他自認爲並不能完全做到。因此,剛纔市委劉書記希望他代表市委、市政府去看望錢向忠,他很矛盾,但也只能無奈接受。儘管只是隨口的交待,可卻代表了一種組織交辦工作的安排,執行是必須的。另外,也想看看現在的錢向忠,對比一下變化,也表達一份同情,一份關心。

  算算譚平山與錢向忠也有十幾年的交情了,儘管很長一個時期都在各自不同的部門工作,交集的地方並不多,也只是這幾年在政府搭班子後交往的多了一些。譚平山很看不慣錢向忠工作中時時流露出的霸氣和匪氣,有時候很奇怪教師出身的錢向忠怎麼一點沒有文人應有的矜持和含蓄,並且對他物資的貪婪和情感的放縱深惡痛絕。儘管佩服他工作上的魄力和擔當,但也同時認爲這樣的魄力和大權獨攬的個性工作作的越多,危害也越大,因此始終有深深的裂痕和矛盾橫亙在他兩人之間,無可調和,也無法避免衝突。尤其是在譚平山做副市長,分管城建、交通、環境和基礎設施建設方面工作以來,與市長錢向忠沒少發生分歧,甚至爭吵,對錢向忠插手城建項目安排和建設資金使用調配,曾經公開進行過抵制,並向市委和上級部門反映,有一段時間關係僵化到了無會不吵和難以見面的程度。以至於錢向忠以無法正常開展工作爲由,逼迫市委決策,最終將譚平山調整到政法委了事。

  即使有再大的不滿,甚至之前很多的調查線索都指向錢向忠,可譚平山還是沒有個人報復的任何想法和快感,即使明天就可以證明錢向忠的貪腐,就展開調查,但今天沒有實施,他們就還得見面,就得完成市委交辦的工作。這是譚平山多年堅持處事原則,嫉惡如仇卻分寸有度。當走進病房,看到錢向忠的那一瞬間,譚平山還是希望盡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深深地震撼了,不僅僅是錢向忠病情的變化,還有憔悴萎靡的神態。還以爲是姚紅的死使他受到了太大的打擊,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普通的胃病何至於用上了心臟監視器和氧氣。只是譚平山不知道,這些變化的真正原因。

  錢向忠徹底被爆炸擊垮了,那一刻的消息,無異於五雷轟頂,爆炸的衝擊波頃刻將他推到了死亡邊緣。

  與劉三見面後,錢向忠就想過應該躲避幾天,特別是當晚姚紅沒有回小清河別墅,而是發信息告訴他回教工宿舍的家以後,覺得不能任由這種形式公開化,任何的變化都可能帶來無盡的猜測和聯想,而最應該做的就是合理的躲避。這樣可以避開各種的不利因素,特別是變故出現時可以處在進退自如的境地,而最好的躲避地方就是醫院。這幾天胃不舒服,恰恰是平原縣和人大機關都知道的事情,這就給了他一個絕佳的理由,因此第二天就住進了市醫院的高幹病房,而且謝絕了所有人的探視,專心致致地看病。

  劉三果然沒失言,就在第三天的傍晚就辦完了錢向忠交待的事,而後發了一條短信給他,就四個字:“搞定,放心。”

  儘管只有四個字,但字字驚心,錢向忠趕緊刪掉了這條信息,連同劉三的電話也一併刪除了,他已經決定不再跟他聯繫,而且也沒有聯繫的必要了。可隨即傳來的消息卻徹底震驚了他,這是錢向忠從慌亂進出的護士口中得到的:“市裏的教工宿舍發生轎車爆炸,一個女司機被炸死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頃刻間涌滿了錢向忠的全身,教工宿舍,女司機,劉三的短信,都指向一個事實,震驚的同時也實在不敢相信,希望這只是虛驚一場,因爲這實在不是他所希望的結果。

  很快猜測就變成了真實,公安局的王剛局長親自來到了病房,告知了他噩耗的真實。

  “實在抱歉打擾您,下午六點多鐘市教工宿舍發生了一起惡性爆炸案,一輛保時捷卡宴被炸,女司機不幸遇難,事後證實死者是我市清河集團老總姚紅。”王剛話說得有些吞吞吐吐,顯然在字斟字酌地考慮着怎麼對錢向忠說明,“人已經在市醫院的太平間裏了。您看,要不要去看一下?”

  儘管已經猜到了結果,但王剛的話還是讓錢向忠定在了哪裏,眼睛呆呆地望着王剛,只是張着嘴哆嗦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久才慢慢地點點頭。

  跟着王剛身後,錢向忠怎麼也邁不開腳步,只是慢慢地往樓下的太平間挪着,走走停停,後來還是兩名護士攙扶着他,好容易走到了病房後面的太平間門口,但到了門口,卻是怎麼也不願往裏面走了,只是站在門口,呆呆地看着,眼睛裏空洞洞的,臉上表情僵硬木然。

  王剛等人都以爲錢向忠是悲傷過度,不願看到悽慘的景象,也就沒有敢再勸,只是都靜靜地佇立在錢向忠身邊,等待着他的指示,或進去,或回去。

  錢向忠此刻的心情可以說是五火焚心,懊悔、驚懼、憤怒、不解一起涌上心頭,就是沒有快意和欣慰,這些他最想得到的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悔恨,只有痛苦,而且還有着深深的歉疚。突然他掙脫了兩個護士的手臂,噗通一聲直直跪了下去,深深地磕了一個頭,就在將要繼續的時候,胸口一陣強烈的刺痛,整個身子山一樣癱倒在地上。

  瞬間的變故驚呆了所有人,很快明白過來之後,大家七手八腳將錢向忠弄進搶救室,好在就在醫院,搶救的及時,急性心肌梗塞發作還是及時控制住了。

  譚平山走進病房的時候,錢向忠已經脫離危險期,儘管仍然虛弱,但已經沒有大礙,只是靜養和恢復的問題了。兩人的目光交流,卻是別樣的五味雜陳,儘管有很多話想說,卻也是難以言說。

  “好好養病,原本劉書記、唐市長都要來看你的,怕影響你的治療,就委託我代表了。”儘管有無盡的厭惡,但說出口的卻是溫暖的問候和客套。譚平山最討厭這些,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尤其是書記、市長的委託,尤其是希望能多一些地瞭解案情。

  錢向忠看着譚平山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也算是感謝,似乎是無力說話,也像是無話可說。大病之後的感覺讓錢向忠的心似乎平緩了一些,畢竟爲她自己也死了一回。只是不解和歉疚仍然糾纏着他的思緒,儘管他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處理姚紅的事情,但怎麼也沒有想到劉三所理解的消失會是這樣。原本他以爲劉三會把姚紅帶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或者派人把她弄到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但怎麼也不應該是這樣,而且是這樣一種殘酷和張揚的方式,即使達到了想要的結果,卻不是他想要的目的,畢竟他覺得與姚紅還沒有到恩斷義絕的程度,起碼他是這樣認爲。因此悔恨和歉疚始終像夢魘一樣,在心中糾纏,揮之不去。

  譚平山看着沉默的錢向忠,怎麼也難以將眼前憔悴、瘦俏的男人與心目中霸道、目空一切的強人聯繫在一起,由此也想到了他們之間的一場爭論。

  那是兩年前關於機械廠改制引發的**引起的,機械廠強行推行改制,廠裏幾個主要領導佔據了改制後企業絕大部分股份,並強行將全廠七百多人進行了下崗處理,而且沒有任何安置和補償。工人不幹了,幾經交涉無果之後,圍堵了市委大門,而且全市幾個主要道路,都組織人員進行了封堵,一時間造成了很大的混亂。

  錢向忠暴跳如雷,嚴令公安局長王剛佈置警力抓人,王剛不敢決定,彙報給了譚平山,譚平山也覺得事態很嚴重,但堅決不同意抓人,而且和王剛一同來到了錢向忠的辦公室。

  “王局長,你什麼意思,怎麼還不見你採取行動,難道你哪些幹警就只會維持秩序?”一進門錢向忠就劈頭蓋臉地對着王剛訓斥,“難道市委、市政府的決定到你公安局都執行不下去了,嗯!”

  王剛臉色有些發白,在錢向忠的訓斥下一句也不敢迴應,只是低着頭不回答。譚平山知道錢向忠這火是發給自己的,王剛只不過是個受氣筒而已,因此趕忙接過話來:“老錢,老錢,你別發火,這事不能責怪王局長,是我不讓他抓人的。”

  錢向忠狠狠地瞪了譚平山一眼,拿起煙盒來掏出一支菸扔了過來,算是打了招呼,看到譚平山坐下後,就又轉向王剛,大聲說:“你說,這個場面準備怎麼收拾,現在是上午十點,總不至於堵到中午,讓大家都回不了家吧!”

  “我看也不至於那麼嚴重吧!”譚平山正色地說:“堵門只是象徵性的,還不到不讓大家進出的地步。另外工人們都沒飯吃了,表達一下合理訴求,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你這麼看這個問題?”錢向忠怪異的眼神分明表露出他的驚訝,還有的就是不屑,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這是堵門,是堵我們清河**市委和政府的大門,這是一種示威,性質很嚴重,必須堅決打擊,堅決剎住這種囂張的歪風,不然屁大點事就堵門、堵路,不能慣這種壞毛病。”說着話又轉向王剛,嚴肅地說:“我已經告訴你該怎麼做了,出了問題你付全部責任。”

  “這是你的態度嗎?你就是這樣對待羣衆的訴求和意願的嗎?”譚平山也站了起來,“**的市委和政府不是羣衆的嗎?不代表民衆的利益嗎?羣衆有委屈不找黨委政府訴說,又去找誰訴說?羣衆的要求很過分嗎?堵門、堵路是過激了一點,但羣衆不通過這種方式,怎麼能與政府對話,而且堵門已經一個多小時了,誰在給工人對話,又準備怎麼處理?抓人?抓了以後怎麼辦?難不成幾百號人都抓起來,幾百號人幾千個家屬也抓起來,清河有這麼大的監獄嗎?”譚平山發怒了,進門以來一直忍着的怒火再也壓不住了。

  “那也不能姑息縱容,起碼領頭鬧事的幾個爲首分子要想辦法控制起來。”看到譚平山發火,錢向忠也覺得剛纔的話說得有些偏激,沒有政策水平,但還是不願當着王剛這位下屬的面認輸,於是強詞奪理地辯解道:“有事說事,該到哪個部門反映就去哪個部門反映,怎麼也不能示威,更不能堵門。”

  “抓人,我看行,該抓。”譚平山冷笑了一聲,口氣冰冷地說:“不但要把這幾個鬧事的抓起來,還要把事件的另一方,也就是現在的企業主也抓起來。不能踩着老百姓的苦難致富,更不能借改革之機巧立名目發國家的財。”說着轉向王剛說道,“我們**人不能避免資本積累的貪婪,不能避免資本攫取中的原罪,但我們有責任最大限度地保護國家的利益不受傷害,保證老百姓的基本生活不受侵害,這是我們應該做,也是必須做到的事情。我們不能保證每一個企業家都奉公守法,但必須用制度和法律的手錢促使他們血管裏流淌着道德的血液。”

  “道德,你不覺得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談道德有些滑稽嗎?”錢向忠對譚平山的輕蔑有些窩火,就藉機發揮着,“道德是什麼,是守候着信仰和人生理想、信念的可敬可貴的品質,是沒有被世俗污染的那份真誠和純淨。可現在的社會,現今的誘惑之下,道德就像黃金一樣稀有,而且在現今社會談道德不就相當於與盲人談光明,與聾子談裴多菲的交響樂大氣磅礴、氣象萬千一樣的奢侈嗎?期待着商人血管中流淌着道德的血液,不就是期待小偷放棄偷到的東西,屠夫放下手中的屠刀嗎?個例是有的,可有普遍的意義嗎?可以期待世界大同,可難道可以期待商人逐利的本性泯滅嗎?一個社會的道德品質,不是靠呼籲建立的,也不是依靠幾天幾年的教化形成的,那都是僞道德,經不起時間的檢驗,甚至經不起誘惑的檢驗。真正的道德是社會化發展的產物,是整個社會約定俗成的規範,更是社會提倡和堅守的信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和規範,而自覺、自律纔是最高境界,但即使是最低要求又有多少人做不到,而做到的又有幾人?是因爲自身修養所致,還是世事環境所迫,誰又能判斷。因此拋開了環境談道德,離開了社會**要求道德,不是黔驢技窮,就是癡人說夢。”

  “我不跟你爭論這些,而且現在也不是爭論的時候。”譚平山不客氣地白了錢向忠一眼,意猶未盡地強調道:“但請我們都舉起右臂摸摸自己的胸口,看心裏還又沒有老百姓的位置,這個右手是我們宣誓入黨時舉起的手,而左邊就是我們的心臟,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時時拷問一下自己,我們還把老百姓看做親人嗎,我們還依賴這種魚水情深嗎?然後纔有資格談黨性,談純潔性。”

  “你,你怎麼這麼說話,難道我沒有黨性,我不把羣衆利益放在心上?”錢向忠臉色陰沉地說。

  “我們現在不爭論,劉書記現在省裏開會,我建議我們徵求一下劉書記的意見。”譚平山擺擺手,不願與錢向忠再說什麼,“況且市裏出了這樣的突發事件,我們也有必要讓他知道。”

  結果錢向忠只好給劉書記打了電話,電話裏劉書記非常贊同譚平山的意見,通過對話解決問題。

  而今譚平山看着病牀上的錢向忠,似乎又想起了那天的爭論,因此也就不願再待下去了,禮節性的問候之後,放下禮品就告辭了。

  案件偵破出奇的順利,通過車輛運行的規矩找線索,很快就有了收穫。清河市本就沒有幾輛豪華車,姚紅的紅色保時捷卡宴更是全市唯一的一輛,也多虧了這幾年強力推行的“天眼”工程,全市大大小小的路口和重要區域都安裝了高清晰度的探頭,經過搜索和調取監控錄像,很快就在姚紅公司停車場發現了蛛絲馬跡,可以很明白地看到有兩個男人曾經接近過車輛,並在後備箱放置了什麼東西。而且很清晰地鎖定了嫌疑人,並在爆炸案後第三天將兩名犯罪嫌疑人抓獲。

  兩名嫌疑人是清河市無業閒雜人員,其中一人曾爲刑滿釋放,據他們供述,是受劉三的指使,並收受了他五萬元錢,讓他們找機會結果姚紅的性命。由於有劉三提供的照片和住址、電話和公司信息,他們經過二天的跟蹤和踩點,決定利用爆炸裝置炸車殺人,最終在清河集團公司停車場將裝置放進了姚紅的後備箱裏,二人準備潛逃外地,在等待劉三答應的事後再付的五萬元錢,結果在賓館落網。

  公安局迅速出擊,在劉三家中將其抓獲,並最終鎖定了買兇殺人的錢向忠,原因雖然不可思議,但卻是不容置疑的。公安局已將錢向忠的病房進行監視,一旦病情穩定或好轉就可以收監。

  消息令譚平山驚訝,也不禁唏噓,能夠對自己相愛相戀十幾年的女人,下如此狠手,該是有多麼大的仇恨?這是他始終也想不明白,更想不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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