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旁敲側擊 2
說着話,慢慢地在齊天翔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緩緩地解釋道:“是這麼回事,中紀委組織了一個全國性的宣教活動,主要是針對黨風黨紀方面的問題,以及作風建設方面的總體要求,開展以整綱肅紀爲主要內容的宣講巡視活動,將重點選擇幾個有代表性的省區,進行有針對性的宣講,並結合案例剖析,達到理清思路,宣傳典型,強化作風建設和監督監察的目的。原本的宣教中心主體實施的工作,由中心主任出面也就可以了,剛纔宣教中心來電話,指定我參加這次活動,認爲我實際工作經驗,以及實踐能力更適合事例的宣講。我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想着可能是你的安排,來問問你。”
“實在對不起,剛纔有些冒失了,抱歉!”唐建國說完了緣由,接着又是真誠地表示着歉意。
齊天翔擺擺手,制止了唐建國的道歉,拿起桌上的香菸,掏出一支遞給他,點着火慢慢地抽着,溫和地看着唐建國,心裏卻在等着他的表示,嘴上卻是謙和地說道:“都是老夥計,你這說的是哪裏的話,直來直去不是很好嘛!”
唐建國進門齊天翔就看到了,或者是感覺到了他的進門,卻祥裝看文件地埋頭在書桌上,似乎並沒有發現他的進門,直到他直統統地質問,也祥裝不解和迷惑。他知道,唐建國此舉的用意很明顯,第一是質疑,第二就是挑釁。質疑是突然發生的變故使他不解,也想不通,而且也會第一時間利用自己的關係落實事情的起因和緣由。挑釁就有着明顯的意味,如果是齊天翔的決定,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以打擊報復,或者排擠異己來引起爭端,儘管沒有必勝的把握,起碼可以造成一定的口實,使事情變得複雜。齊天翔任何的反應都會帶來不利的後果,唯一的應對策略就是迷惑不解,畢竟直接的對抗唐建國還是不敢的,只是一種嘗試,或者試探。下來的反應肯定是道歉,是自己退卻使劍拔弩張的氣氛消融,從而在氣勢上就先輸了三分。
果然不出齊天翔所料,情形一波三折,很快就倒向了有利於自己的一邊,因此齊天翔溫和的表情和微笑是發自內心的,那是強者或勝利者的微笑,“這件事我知道,前幾天接到過中紀委的通知,說起過這件事,想着時間還有幾天,而且還會有後續通知之類的正式文件下發,等出院回來再說。正常對應的工作配合,以前也是經常有的,宣教中心的工作由宣教中心積極參與就是了,全力配合積極協助是我們基層紀檢部門應盡的義務,這本就是無可非議的事情。”
“快到年底了,所有事情都擠到了一起,正是需要你這位大將施展拳腳的時候,這個時候你怎麼能走呢?”齊天翔和善地望着唐建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調侃着:“要不然我以紀委的名義與上邊協調一下,說明咱們這邊的情況,讓他們通融通融,換宣教中心老李代你去?”
齊天翔的調侃使唐建國有些發愣,一時沒有明白過來齊天翔的話語中真假的成分,更不明白齊天翔在裏面所起的作用,以及真正的用意。看似隨意的交談,其實每句話都不簡單,而且齊天翔的解釋又合情合理,這麼多年紀委系統的工作經歷,唐建國很清楚齊天翔所說的正常情況。同時也明白齊天翔所說的建議意味着什麼,爲一個人的某種原因推翻上級機關的決定,不是不可能,但產生的影響或副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到上級機關掛職或參與活動,本就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可以很好地展示能力和才幹,更重要的是有機會認識一些上面的重量級領導,藉此鋪開上升的通道,宣教中心的老李替代自己,本身就是一種暗示或威脅,這樣的機會怎麼也不能拱手相送。儘管這樣的結果可能會讓一些人失望和不滿,但畢竟事關自己前途的事情,還是不能輕易放棄。何況蹚渾水的事情,這幾年也乾的不少,好處卻沒有撈到多少,早就有些厭倦了,還是出去躲躲清靜也好。
“還是算了吧!既然是已經定了的事情,還是不要輕易改變了,這樣對單位對我都不好。”唐建國望着齊天翔專注的眼神,赫然地咧嘴笑了一下,故作輕鬆地玩笑着說:“我還想進步呢!不能自毀前程不是。”
說着話站起身,堅定地說:“我老唐堅決服從組織安排,這兩天交待一下就去報到。”
齊天翔也站起身,含笑目送着唐建國轉身離去,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似乎將心中積鬱的悶氣也一併吐了出去。唐建國的反應沒有出乎齊天翔的意料,他知道唐建國會有這樣的反應,能去中紀委參加這樣的活動,本就機會難得,怎麼可能放棄。由此也更爲佩服鄭明的智謀的精妙,以及經驗的老到,權謀已經在他們那裏修煉的爐火純青,變成了一種不顯山不顯水的藝術,隨意的變幻運用就能產生奇妙的效果,確實比自己高明太多了。就像今天這個事情,單刀直入地去與唐建國談,也能達到這樣的結果,但效果卻會大爲不同,而且還可能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還不一定能夠收穫這樣的完勝。
放下了唐建國的事情,齊天翔看了一下手錶,時間是十一點半多一點,就簡單地梳理了一下思路,拿起來桌上的電話,撥通了河州市副市長梁冰玉辦公室的電話。
對於時間的把握,齊天翔漸漸精到起來,以前在學院時,他就是以時間觀念強著稱,進入機關一會,幾年的侵染,對時間有了更深的體會和感悟。這個時間段開會的也基本散會,午宴尚未開始,領導一般會回到辦公室,稍微休息一會,或者簡單地處理一些事情,下午一般不是接着開會,就是會安排一些活動。對於副職幹部,一般不會上午安排大型的活動,除非有重要的活動或重要人物,會改變副職的工作規程。這個時間,如果沒有正職參與或組織的會議,大多的副職都會有一些小範圍的協調會議,也基本會在午飯之前結束。
電話打到辦公室就是這樣的考慮,如果在辦公室,就說明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可以說自己的打算。如果不在辦公室,就需要重新考慮思路和方式。
結果證實了齊天翔的判斷,梁冰玉就在辦公室,而且似乎是專門在等他的電話一樣。
“喂,哪位?”梁冰玉的聲音柔和,透着女幹部的親和力和善意,傳遞着溫馨的意蘊。估計也是來電不十分熟悉,梁冰玉的話語禮貌周全。
“我是齊天翔。”由於不是十分熟識,齊天翔首先自報家門,而且說話儘量平和,“我們的女市長很閒在啊!”
“齊書記,你好!”聽到齊天翔自報家門,梁冰玉還是有些喫驚,沒有想到齊天翔會親自打電話過來,也疑惑電話的來意,不由謹慎地說着:“沒想到您會來電話,您有什麼吩咐?”
“別亂猜疑,紀委書記不喫人,也不喫你的飯,用不着緊張。”齊天翔儘量溫和地活躍着氣氛,想着怎麼順利地引入話題。
“喫飯不怕,喫人更不怕,就怕齊書記交辦任務。”梁冰玉也是急於知道齊天翔打電話的用意,盡力拉近着彼此的距離,隨即補充道:“就怕能力不足,水平不夠,完不成領導交辦的任務。”
“沒那麼嚴重,反腐倡廉有老洪盯着,而且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給你佈置任務,姑且算是有事請你幫忙吧!”齊天翔打着哈哈,慢慢說着自己想說的話。
“快別嚇唬我了,我能幫到齊書記是天大的榮幸,還真不值得一個請字,儘管吩咐就是,辦成辦不成都將全力以赴。”梁冰玉似乎已經猜到了齊天翔要說的事情,也漸漸嚴肅起來。
“事情不大,跟你關係更不大,只是看你願不願意管,願意管就算給你扯上了關係。”齊天翔婉轉地話語充滿了商量的意味,可又透着不容拒絕的堅持。
“關係大不大,只要是你齊書記交辦的事情,就是我梁冰玉的事情,還是那句話-----全力以赴。”梁冰玉表着決心,口氣很真很直。
“是這樣的,我昨天晚上去河州重機集團車輛分廠家屬區轉了一圈,哪裏的居住條件和情況很讓人揪心。畢竟都是企業幹了多年的老職工了,如今很多人也下崗了,無奈地生活在沒有窗框,沒有路燈,以及坑坑窪窪的路面,隨意堆放的垃圾,就那樣的環境,幾十戶人家已經住了幾年,想想怎麼能不寒心啊!”齊天翔感嘆着,很快就似乎說不下去了,簡短地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不是我們國有企業應該有的局面,也不應該是我們下崗職工必有的結局。”
“你說的應該是車輛分廠的六棟樓,我知道那個地方,但沒有去看過,工作還是沒有書記你做得細啊!”梁冰玉有些愧疚地自責着,補充說着:“我應該去看一看,儘管不一定有多大作用,也要盡力呼籲一下。”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去看,造造聲勢也好,總歸要解決的問題,推動一下就是功德。”齊天翔淡淡地表達着心情,但顯然心中的波濤比淡然的話語來的激烈,“總不能等到房倒屋塌,再來追究責任的好一些,什麼時候生命都是無價的,不能爲了經濟發展忽視了生命的存在。”
“我理解齊書記的意思,下午我就過去看看,補上這一課。”梁冰玉爽快地說着:“我再聯繫幾家省市新聞單位的朋友,一起去看看,各自盡自己的一份心。”
“瓜從心裏爛,事從內部辦,重機的事情還要重機自己來辦,叫補救也好,完善也罷,都要他們來組織實施。你河州市有多少資金,來給他擦屁股。”齊天翔沒好氣地點撥着,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就是去看看,多看看,多走走,就什麼都有了。”
齊天翔的一席話使梁冰玉茅塞頓開,立即明白了齊天翔打來電話的目的,不由欽佩地說:“齊書記真是高明,你的借力使力之策修煉的爐火純青了。”
“別拍我的馬屁,我沒那麼大力度。”齊天翔祥裝不滿地提高了聲調,“不是還得借你梁市長之力嗎?讓你當了一回馬前卒,真是不好意思啊!”
“齊書記客氣了,能爲幾百戶職工辦點實事,不說當馬前卒,就是做鋪路石,我也是甘心情願。”梁冰玉不失時機地表着決心,“下午我力爭把聲勢造的大一點,總之不能再讓職工們天寒心更寒。”
“謝謝你,我替職工師傅們謝謝你。”齊天翔莫名的有些感動,想到昨晚自己剛看到時心中的激憤,相信梁冰玉也是不會無動於衷的,只要看到的人都有一種情緒在,黃師傅他們就有希望改善居住環境,就能最終搬出那片讓人寒心的住宅,因此感慨地說道:“有機會我請你喫飯。”
“感謝不敢當,喫飯一定到。”梁冰玉從齊天翔的話中聽出了他的情緒,也就玩笑着調節着氣氛,“有了結果再向書記你彙報。”
“隨時歡迎你來做客!”齊天翔突然感覺請人來紀委這話民間版本的另類含義,就轉換了語氣補充道:“及時聯繫。”
掛掉梁冰玉的電話,齊天翔覺得心裏舒服了一點,相信經過樑冰玉的推動,事情會有所轉機,而且也能使昨天晚上自己的訪問公開化,進而明朗化。當公事變成私事的時候,或者說與某些官員個人有着某種聯繫的時候,事情會很微妙地發生變化。這點齊天翔是自信的,也是很有信心的。
看看錶,已經快到了午飯的時間,齊天翔又給李正打了電話,而且是直接打的手機。簡單地將黃萍的事情給他說了,並明確表示過幾日帶過去讓他看看。
畢竟與李正的關係比梁冰玉要親近很多,而且李正也認爲是他齊天翔親近的人,儘管不是圈子那麼明確的劃分,可似乎比圈子更有親和力。或許這件事之後,梁冰玉也會認爲成爲自己親近的人,這也是齊天翔所無力聚集的,而且似乎並不刻意拒絕這些。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必然脈絡,很多人也需要有一個相對固定的範圍,這也許就是圈子所容納的內容,可能還有更多,只是根據不同的需求完成或完善的。
想到了圈子,齊天翔不禁無奈地搖搖頭。這時小張輕輕敲敲門走進來,將剛找到的黃萍的一些資料,放在了齊天翔面前,微微笑着等待齊天翔的吩咐。
“沒什麼交待的,咱們喫飯去,終於可以喫到自己小食堂的伙食了。”齊天翔誇張地話語和動作,感染了小張,不由也開心地笑了。
齊天翔的開心,儘管與小張的開心不一樣,但快樂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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