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卷五 颠覆大唐的文教
对于大明学堂,李承乾的确是花了心思的。
他昨儿和虞世南說的那些话,也不是忽悠他。
他是真想培养一批适合大明的人才。
所以這些年,他在大明学堂的投入上,也是不少,除去钱财,李承乾還将后世的很多东西,都放在了大明学堂。
這会儿,正在学堂中闲逛。
随着大明学堂這几年的扩大,早就从大明宫裡搬了出来。
当然,距离大明宫也不远,就在李承乾在大明宫裡闲逛的时候,虞世南、李孝恭、秦琼、李泰還有秦怀道一起走了进来。
他们本就在一起,尉迟宝林去請人怎么可能只請一個,那不是得罪人么?
再說了,李承乾此举是在弘扬大明的文教,多几個人也沒差。
而他们這些人中,虞世南显然是最有兴致的,作为初唐的文学大家,他最是看重文教,看重传承,就算李承乾不請他来,他也打算這两天找個机会自己来瞅瞅。
說实话,若不是之前李承乾大婚,他早就来了。
不過一进大明学堂,他们還是被震撼到了,如果說之前的大明医院已经让他们开眼了,那么大明学堂却是有過之而无不及。
哪怕是长安的国子监,单就占地而言,都赶不上大明学堂。
更遑论他们从来沒有见過的建筑风格,虽然不敢說就一定比长安国子监大气,但绝对是足够新颖,加上那硕大操场上的旗台,确实给了众人一种极其震撼的感觉。
“殿下在哪裡?”李孝恭问道。
尉迟宝林四处张望了一下,随便喊了個人過来,說道:“带大唐的诸位使节去见殿下。”
那人闻言,当即走在头前带路。
而等他们找到李承乾的时候,李承乾正在六年堂外听一众学子辩论。
“外臣参见殿下。”众人齐齐躬身施礼。
李承乾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来,瞅瞅,瞅瞅我大明六年堂的学子辩论,還别說,挺有意思的。”
“辩论?辩论什么?”李孝恭当即就问了一句。
他一個大老粗哪儿懂這些东西,当下也不過是好奇罢了。
魏叔玉在一旁解释道:“所谓辩论,是六年堂的学子结业考试,先生会出一道题,任由学子们抽签選擇正反两方,然后两方结合实际情况进行辩驳。
這一次的辩题黄河对于百姓而言,到底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
“六年堂是什么意思?”虞世南问道。
“六年堂就是在学堂学习了六年,或者学子的功课已经达到了六年堂的标准。”魏叔玉继续解释道。
虞世南闻言,皱了皱眉:“六年堂就能结业了么?六年能学個什么?我大唐的学子,谁不是寒窗苦读十数载,就這,到了老朽這年纪,不也是活到老学到老!”
“永兴公误会了。”李承乾闻言笑道,“所谓的六年堂结业,不過是阶段性的,大明学堂讲究的是一年开智,两年识字,三年明理,四年做事。
整個学业加起来,足足十年。
当然,若是无法结业,可能耗费的時間只会更长。
所以說,永兴公的担心是多余的。”
虞世南闻言,這才点了点头,道:“一年开智,两年识字,三年明理,四年做事,不知道這個裡面可有什么讲究?”
他对這個還是蛮感兴趣的,毕竟是老学究,在這方面,他還是有些研究的。
李承乾笑道:“所谓一年开智,则是在学子年龄尚幼的时候,启发他们的灵智,這個阶段虽然最简单,但也最难。
两年识字便是字面意思,当然,不是說這两年他们只为了学字,只是学字是基础。
而三年明理,则是学习世间的道理,這個阶段,偏重明理。
理不辩不明,所以三年明理的最后一步便是辩。
最后,就是四年做事。
這四年,便要为他们曾经的辩的理,去实践。
就像這群六年堂的学子一般,今日在辩的黄河,今后,他们四年做事,做的就是治水。
這一套,也是本王和陈学正他们琢磨了许久,才定下的一套教育理念,当然,可能和大唐的理念有些出入,但目的都是一样的。
都是为了给天下培养出足够优秀的人才。”
听李承乾說完,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說,大明的這套教育理念,确实不错。
“殿下的确是用心了。”哪怕是虞世南,這会儿也是点了点头。
李承乾笑道:“谈不上,诸位不妨看看我大明六年堂的学子表现,這会儿正到了精彩的时候了。”
正說着,学堂中,反方的代表起身說道:“黄河虽然造就了沿途流域,但這么多年来,黄河流域引发的洪涝灾害,又侵蚀了多少无辜百姓的生命?
使得多少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
从先秦开始,我們来看看這些数据,公元前……
自有记载以来,黄河在過去的千百年裡,直接或间接带走了数以百万计的生命,更是让超過亿万计的百姓因此流离失所。”
那反方的代表說着,還真就拿出了自己整理出来的数据,给在场的每個人都递了一份,包括课堂外的李承乾等人,都有人给他们专门送来了一份。
“从這些数据来看,黄河对于百姓而言,弊大于利,因为生命是无价的,若是有人觉得黄河对百姓利大于弊,那請问问那些因为洪涝灾害而葬送了生命的无辜百姓答应不答应。
问问那些因为洪涝灾害而流离失所的百姓答应不答应!”
随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說完,学堂裡倒是沒什么反应,而学堂外的众人都愣住了。
好家伙,是真的有理有据啊!
尤其是那手上厚厚的资料,刚刚虞世南已经看過了,真的很详实,并且每一次的洪涝灾害出自哪裡,都标记得清清楚楚,以虞世南博览群书的阅历,他不敢說每一项数据都是真实的,但绝大多数,他却是记得的。
而最后那一页做的统计表,更是让他耳目一新。
這是他从沒见過的统计方式。
“殿下,這……”虞世南有些惊喜地问道。
“這是统计学。”李承乾笑道,“永兴公不必惊讶,在大明学堂,但凡五年堂以上的学子,都要学這個的。”
“统计学?”虞世南闻言沉吟了片刻。
哪怕是他,都得承认,這個所谓的统计学的确有自己独到的地方。
而就在這时,学堂裡,正方代表当即也站了起身,反驳道:“若是只看自然灾害而忽略了黄河造福了沿途百姓的事实,這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我這裡也有一份数据,還請分发给在座的各位。”
說罢,這家伙更狠,当即就和自己的同伴从桌子下搬出了厚厚的几摞资料,比之刚刚反方拿出来的资料更厚。
他们在研习這個课题的时候,就猜到了反方定会拿自然灾害說事,所以也是早就做足了准备。
当然,就算反方不拿自然灾害說事,他们這個也是强有力的辩点。
等随堂主持辩论的先生安排人分发资料后,那正方代表才說道:“刚刚反方說黄河在過去的千多年来,因为自然灾害,使得多少多少人失去了生命,又使得多少多少人流离失所。
這一点儿,我不反对。
但我想问一声,這可是黄河的错?
是黄河主动的么?
我知道,有人又要說了,這是自然灾害,但黄河终究是始作俑者?
那我請众人看看你们手中的资料。
在過去的千年内,黄河流域到底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秦时期,有竹简记载,黄河两岸,郁郁葱葱。
再看看现在?
黄河两岸都快光秃秃的了。
而黄河两岸的耕地,更是从先秦时期到现在,越来越贫瘠。
這都是谁的错?
也是黄河的错么?
大家再翻开资料的第四页。
从有文字记载开始,黄河流域到如今,总共哺育了数以亿万计百姓的生计,這個都被众人忽视了么?
說黄河对于人类而言,弊大于利,那为何不說,是因为人类对于黄河而言,弊大于利!
若不是人类无休止的贪婪,无休止的砍伐,无休止的索取,可有今日的黄河!
若是沒有人类,黄河为何被称之为黄河!
所以,我們怎么有脸在這裡指责黄河在伤害人类!该反思了啊!同学们!”
“說得好!”虞世南听到這番话,当即就是沒忍住一拍大腿。
他是真觉得這番话說的有理有据,說得铿锵有力。
而且所辩的观点,也是极有說服力。
不单单是他们,就连李孝恭這些大老粗也听得一包子劲儿。
李承乾却是笑而不语。
看着学堂中的那家伙,心道,這小子,倒是机灵,一下就把辩题都给改了。
不過他也得承认,這些小家伙,的确成长了。
“正方代表是不是偏题了?”就在這时,反方的代表說道,“我們今日的辩题是黄河于百姓而言。
你這都扯到人类与黄河了,如今辩论赛都开始不尊重辩题了么?”
“辩论的目的就是为了明理。”正方代表也不紧张,当即反驳道,“今日的辩驳,就是为了证明黄河到底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难道我說的不对?”
……
“走吧,去看看七年堂的学子。”李承乾见状,当即笑道,“接下来,他们够得扯了,就這一题,沒個十天半個月的,谁也别想說服谁。”
他是知道這些家伙的,只要抓住了一点儿机会,就会发了疯的咬回去,不咬下来一块肉,那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当然,他也支持這种作风。
“這明显是正方胜了,反方不過是在诡辩而已。”虞世南当即就冷哼了一声。
他喜歡正方的辩论观点,当即就成了正方的支持者。
李承乾笑了笑,說道:“何为诡辩?难道让他们现在认输就是君子了?”
“为何不是?”虞世南說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一直咬着别人的错处,哪儿来的君子之风?”
“那立场不坚定就是君子了?”李承乾当即反驳道,“骑墙望风向就是君子了?我們之所以以辩论赛作为三年明理的结业考试。
一是考的他们事前的准备工作。
二是考的他们的临场反应。
三是考的他们立场的坚定。
在很多时候,不是支持的人多,就是对的。
他们必须具备自己的分析能力。
若是轻易就被别人给說服了,今后若是有敌国来游說他们,是不是只要說得在理,他们就跟着别人走?背叛我大明?
所以啊,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還要往更深层次的方面去看。
我大明培养的是大明的人才,也是天下的人才,但一定得先是大明的人才,然后才是天下的人才。”
李承乾這话說得很自私,但诸如李孝恭等人都点了点头。
這個道理,他们是能理解的。
而虞世南虽然不认可,但也是点了点头,只是开口问道:“殿下如此培养出来的人才,是不是局限性太强了?
若是他们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今后会不会固执己见?
這样的人才,可适合朝堂?”
“所以才有了四年做事啊?”李承乾笑道,“四年做事,他们做的就是当时辩驳的,理不辩不明,但唯有实践得真知。
只有通過实践以后,他们才会知道什么才是至理。
這也是为什么我們现在要去看看七八年堂的学子的原因。”
說完,李承乾就走在了前面。
一二三年堂的学子,李承乾沒打算带虞世南去看。
在這個阶段,大明就算有自己的新意,但对于虞世南這样的人来說,却是不值一提。
唯有思想上的东西,能触动虞世南這样的一代大儒。
虞世南闻言,這次沒再拒绝,当下就和众人跟在了李承乾身后。
李承乾带他们去的是八年堂的课堂。
他之前去看了课表,今天八年堂正在上实践课。
而他们的实践课,做的居然是修桥铺路。
李承乾他们来的时候,一群半大小子正在学堂裡的人造河流上面修建桥梁。
這把虞世南都看傻眼了。
“殿下莫要告诉老朽,這是大明学堂的学子?”虽然虞世南不敢相信,但看着他们身上的衣衫,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李承乾点了点头,道:“为什么不是?”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虞世南气得直跺脚,“堂堂儒家学子,如同山野村夫一般,成何体统!”
“什么叫有辱斯文?”李承乾却是冷笑道,“实践方得真知,他们今后可能成为一方父母官,自然得什么都会。
只有什么都会,他们才会真正的造福百姓。
我大明境内虽然河流不多,但也不在少数,若是让他们上任一方父母官,要不要解决治下百姓的出行問題?
怎么就叫有辱斯文了?
他们若是沒有基础的文化知识,永兴公以为他们能修建出這样的桥梁?
当然,今后,他们倒是不用自己做這种事儿,這不過是他们如今的学业罢了。
而且,他们经历了這一遭,未来在对百姓的时候,也将明白百姓的难处,這难道不是好事?”
“修桥有什么难的?”虞世南闻言就說道。
听他這么一說,那正在修桥的学子中有一人当即就抬起了头,說道:“不难?不难你来?”
“怎么說话的?”李承乾闻言,当即就怒喝了一声,道,“這是大唐永兴公,一代学宗,岂是你能冒犯的?”
那学子闻言,当即就拱了拱手,道:“是晚生失礼了,不過晚生還是要說,修桥绝对不是在河面上铺几块木板那么简单!而且,也不单单只是在河面上修桥,在两座山峰之间也可修桥。
当然,在哪裡修桥不重要,重要是修桥的目的。
所以,选址也是极其重要的。
总的来說,修桥从立项到选址,再到施工、竣工,是一個极其繁琐的项目,其中要涵盖方方面面的知识。”
虞世南听他說完,当即也被干沉默了。
沒办法,他不懂,所以当下也是无语。
李承乾却是笑道:“抱歉,我大明学子在坚持己见這方面,却是過分了,倒是让永兴公见笑了。”
“沒有。”虞世南笑道,“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坚持,的确是好事儿,若是我大唐的学子,也能如此,老夫死而无憾。”
他虽然迂腐,但在某些方面也是相当开明的。
至少這学子的话,哪怕沒說服他,但也确实是有理有据,至少他一时反驳不了。
李承乾笑道:“那我們不妨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
而且,刚刚這小子其实也沒說错,修桥铺路从来不是一件小事儿。
从选址开始,就必须得到重视。
首先,我們要明白,为什么要修建這座桥或者這條路。
因为這直接决定它们为谁在服务。
說到底,這就是民生,而民生其实是件极其复杂的事儿。
打個比方,要修一座桥,东边有五十户人家,西边只有十户人家,但西边却是连接着一座县城,那么這座桥到底该修到哪边?
這时候,就到了为官一方的父母官需要抉择的时候了。”
“那殿下认为应该修在哪裡?”虞世南好奇地问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道:“本王又沒实地去看過,怎么会知道?不過,他们会知道的。”
說着,李承乾指了指正在忙碌的众人。
昨天那章等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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