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夷滅
“時辰已到，行刑！”王祥閉着眼喊了起來。
甲士們擡起長刀。
百姓們紛紛涌出，望着街上指指點點。
俘虜中也有不少晉軍低級軍官被選出來觀望。
“斬！”
長刀落下，一顆顆人頭滾落，鮮血噴涌，在長街上逐漸匯聚成一條小溪。
王祥、鄭衝、荀顗鬍鬚隨着臉皮一起顫動。
青天之上，一行白鷺緩緩拍動着翅膀。
微風和煦，“秦”字大旗溫和的抖動着。
很多百姓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人心都有一杆秤，曹髦被弒時，百姓出城送葬，感泣不已。
司馬家的頭顱全部被掛在城牆上，而他們的屍體全都棄之荒野，送給野狗和野狼。
“此事的確要從長計議。”楊崢點頭同意。
所以該有的禮數一定要有，總要做個樣子給天下人看吧？
這一舉動立即迎來中原士民的好感。
“夏侯家全部遷入關中，子孫有才德者，朕量才啓用。”跟楊崢熟的是夏侯霸、夏侯玄兩支，其他的夏侯氏也不過如此，看在夏侯芷的面子上，不爲難他們。
當然，楊崢沒忘記賈充，派人出使江東，送還賈充。
楊氏的天下承自曹魏，是承認曹魏法統的。
曹奐非常明白事理，沒給雙方任何難堪。
一時間，鄴城歡聲動天。
曹丕、曹叡、曹髦，包括眼前的曹奐，都子嗣不振。
當初司馬家勢力龐大，夏侯和第一個投奔司馬昭，不過夏侯和也是司馬攸的支持者，而被司馬昭、司馬炎閒置多年。
籠罩在華夏頭頂上的恥辱和污穢終於被洗淨。
這一刻，晉國滅了，一個新的時代已經降臨。
街道上肅立的秦軍將士比以往更加挺拔。
中原士族豪強衆多，雖然名義上投降了大秦，但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楊崢下令全城爲曹髦舉喪，也算是拜祭曹家的英靈。
所有的一切楊崢都承認，還讓曹氏一女許配給楊旭，也算是承續兩家的淵源。
鄴城府庫全部打開，一部分糧食賑濟百姓，一部分充作軍用，
百姓也不那麼懼怕秦軍了，紛紛走上街頭，簞食壺漿，犒賞將士。
陳留王曹奐與一干曹氏宗親這纔敢出來，哭哭啼啼的拜祭鄴城中的魏廟。
賈充一樣逃不了。
司馬昭司馬炎對他們大開方便之門，讓他們的實力急劇攀升，有糧有人有地，控制地方，手上的實力不俗，當然不肯這麼輕易放棄到手的東西。
夏侯和率子弟跪在楊崢面前，連臉都不敢擡。
當年光武帝一統天下，一個簡單的度田都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逼他們就範。
鄴城原本就是魏國國都，也是曹氏的牢籠，從司馬懿掌權開始，曹家的人便被圈養在此。
雖然現在天下歸秦，但禮制不可亂，要講喫相。
當初能在幷州施以雷霆手段，是因爲幷州士族早就衰弱的不成樣子。
安撫了曹氏之後，接着便是夏侯氏。
這個時候貿然度田，只怕中原動盪，又不知是多少年的殺戮。
司馬家累計的錢帛，則盡數賞賜將士。
而司馬家被夷滅三族時，竟然無一人爲他們收屍。
兩人難得的意見統一起來。
他們不吐出人口和土地，楊崢拿什麼去均田，去打造一個盛世？
不要懷疑他們的膽量。
司馬炎篡魏，封其爲陳留王，食邑萬戶，在鄴城中有宮室，備天子旌旗，五時副車，行魏國正朔，祭祀一如曹魏立國之初，上書不稱臣，受詔不拜。
所以要麼不打，要麼一口氣把他們全滅。
夏侯霸的一支被髮配遼東樂浪郡，楊崢派人召回，讓他們能迴歸故里。
只要戰場上失利一次，對大秦的威信將是一次重創。
這一瞬間，彷彿什麼都沒發生，司馬家化爲一粒塵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既然這些士族豪強已經進了自己的鍋，完全可以溫水煮之，一步一步來。
而現在的大秦還沒有一統天下。
行百里者半九十，楊崢的征途還沒走到六十。
士族豪強是地頭蛇，很多百姓都是主動依附他們的，加上血緣和宗親，佔據地利人和。
一旦中原動盪，百姓南下，鍾會的實力會大漲。
不過眼下士卒鏖戰大半年，師老兵疲，顯然沒有這個實力。
處理完鄴城之事，現在輪到鄴城之外的事了。
投降的晉軍願意從軍的編爲府兵，不願從軍的解散回家，等待官府的分田指令。
“此事的確需要從長計議，陛下今日度田，只怕明日中原皆反，我軍疲於奔命。”龐青也拱手道。
別忘了，南面還有吳國，大半個豫州還在他們手中。
拒絕了也無所謂，可以作爲將來討伐江東的接口之一。
除了清河崔氏、泰山羊氏等少數幾家同意遷徙關中之外，其他的全都在觀望。
司馬炎的屍體被掛在高杆上，死白的瞳孔俯視着地面的人頭和鮮血。
“以臣觀之，不如休整兩年，待糧食有所儲備，中原人心歸附，士卒休整完畢，然後頒佈度田令、均田令！”衛瓘建議道。
其實曹家至今，已經衰落了，魏武的幾個兒子死的死殺的殺。
想成爲門閥也沒那麼容易，要有人才撐起家門，曹家富貴有了，人才卻欠缺。
楊崢感覺自己也算對得起夏侯玄和曹髦了，還有自己並不怎麼熟悉的老父。
中原百姓對大秦還未完全接受。
以今日大秦之聲勢，這個要求鍾會應該不會拒絕。
夏侯玄的一支只剩下夏侯芷和夏侯栩，兩人都在大秦落地生根，其他人都被司馬師殺了。
司馬家雖然滅了，但他們遺毒還在。
曹奐二十多歲的年紀，有些酒色過度之相，連忙單膝跪下，拱手還禮，“不敢不敢，天下歸秦，一是天意，二是陛下勇武，奐能見司馬氏夷滅，死而無憾，曹氏能報此血仇，再無他念，皆爲陛下之恩！”
這必然是一個長期的鬥爭過程。
曹爽被夷滅三族之後，還有荀勖帶頭拜祭，由此也可見司馬氏的不得人心。
即便暴虐如董卓，還有蔡邕爲其收斂屍骨。
但中原的這幫人沒有。
司馬家滅國，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
“眼下當務之急，還是休整！”楊崢沉聲道。
沒辦法，大秦起家的底子太薄，一直在打仗，沒什麼積累，只能一步一個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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