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盛宴
返回江夏後，鍾會一直盯着北方形勢。
他當然也是暗中推波助瀾的人之一。
豫、兗二州的作亂，背後離不開他的支持，鍾會甚至一度想讓南陽、弘農、河內都亂起來，但這三郡的士族豪強早就被打趴下了，派出再多的細作，製造再大的流言都沒用。
“秦軍陸續返回關中，看來山東必然大亂！”蔣斌興奮道。
許昌一戰，杜預點到爲止，沒有短兵相接，所以沒有撕破臉皮。
但誰都知道，秦國的下一個目標必然是江東。
鍾會一場北伐，也算頗有收穫，拿下大半個豫州，收復許昌，更關鍵的是鍾會得到潁川士族的支持，以後在江東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你以爲就憑王氏就能掀翻楊興雲嗎？”鍾會反問道。
表面看上去三王鬧得挺熱鬧的，但秦國還沒有出手。
“當然不能。”蔣斌不得不承認秦國的實力，除非是所有士族豪強聯合，纔有這個可能。
也只能利益才能讓他們跟大秦一條心。
“詩經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武王伐紂，分封天下，至今已過去一千三百年，大秦起於西地，與周室同出一脈，不能不承續先人之德！”楊崢走到沙盤前，作了一個簡短的開場白。
“朕爲諸位準備了一場盛宴！”楊崢笑着拍手，”擡上來！”
沈瑩麾下就有一千丹陽兵，但戰力並沒有出彩的地方。
不過鍾會不是楊崢，看到的想到的都不一樣，面對的形勢也不一樣。
而且去年一場十年未有的大寒，也是鍾會野心失敗的客觀原因。
其實許昌之戰還暴露出另一個重大問題。
鍾會踱了兩步，“此番大亂甚廣，士族豪強塢堡相連，又有王沈、王渾等人，秦軍短期內難以平定，若能拖上一兩年，秦國筋疲力盡，或許我們還有一絲機會。再者，北方大亂，士民南下，可乘機招募一支北人軍。”
楊崢盛情款待。
“楊興雲不過借王沈之事，欲將不服他的關東豪強連根拔除！好大的魄力，好大的手筆！”鍾會臉上浮起敬佩之色，如果他在江東這麼做，或許此番北伐會是另一種景象。
政治的本質除了妥協，還有交換。
本以爲衆人會激動不已，卻沒想到全都一聲不吭。
江東缺乏優質兵源，當年名震天下的丹陽兵，經歷漢末三國的連年大戰，兵力枯竭。
楊崢覺得只要肯來，就是可以拉攏的對象。
但從古至今，士族豪強都不是鐵板一塊。
范陽盧氏、范陽祖氏（祖逖家族）、漁陽田氏、中山劉氏、趙郡李氏、中牟潘氏、清河崔氏等等大小士族豪強都派了人過來。
所以不得不把皇帝也帶上，留在東關，又讓鍾毅、周處等將坐鎮建業，沒有盡全力。
只一個陸抗，至今都是鍾會越不過去的坎兒。
可惜掌權的不是他，而是鍾會。
河北士族豪強幾乎都收到了大秦皇帝楊崢的邀請。
“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着秦國將中原喫下去？”蔣斌不甘心。
六七日間，河北各地豪族紛紛剛來鄴城。
這麼大的沙盤立即引起衆人的驚歎聲。
望着鍾會雙鬢的淡淡灰色，蔣斌心中只有佩服，世上有多少人能不忘初心？
幾十年後的五胡亂華，這些士族豪強中有些家族在抵禦外族時，發揮了積極作用。
但現在不一樣了，鍾會麾下聚集了不少潁川士族的精英……
“屬下明白了。”蔣斌拱手，一臉敬佩之色，不過心中卻一聲嘆息，等這支北人軍建立起來，形成戰鬥力，只怕楊崢的百萬伐吳大軍已經準備好了。
心中感概，不由得多說了一句，“有江陵在，只怕丞相難以成功……”
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哪怕鍾會滿腔的雄心壯志，也不得不妥協。
當初跟隨鍾會轉戰東西南北的數萬精銳，如今老的老傷的傷，得不到補充，戰力也在飛速下滑當中。
能打動人家的只有利益！
“丞相英明！”這麼多年，蔣斌也被江南的溫潤浸透了身子骨，不再如以前那般有鬥志了，更不想再折騰，其實留在江東也不錯，山靈水秀，物產豐足……
只有北人願意爲重回故土而奮勇作戰。
再一次提兵北上？吳軍比秦軍更疲憊更厭戰，強行北上，只怕先崩潰的是鍾會。
只有重新招募北人，補充進來，鍾會才具有北伐的實力。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河北若是沒有這些士族豪強存在，只怕遍地都是鮮卑、烏桓人的牛羊。
吳國一半的兵權掌握在鍾會手上，另外一半，陸家與豪強共有。
吳人根本就不想北伐，也不習慣北方的苦寒……
鍾會覺得他們的骨子裏就沒有北伐這根弦。
鄴城。
幾十名甲士擡着兩張巨大沙盤進來，組合在一起，放在堂中。
士族豪強們彷彿嗅到腥味的狼，目光閃閃的看着楊崢。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這麼多年，丹陽兵的戰力也在向吳軍看齊。
楊崢提着短刀指着偌大的遼東，“此方土地本爲漢土，司馬懿妄加屠戮，七歲童子亦不能倖免遇難，遂使此故土淪落胡塵！朕有意收復，不知諸位可願助朕？事成之日，封土列疆酬謝之，朕會在遼東設郡，諸位可以世襲罔替，永爲太守，爲我大秦永鎮斯土！”
此番北伐，鍾會還要防備有人在後背捅刀子。
以前是實力不足，只能與陸家妥協。
鍾會目光忽然鋒利起來，自古以來，攘外必先安內，從未有過內不寧，而外能建功者。
整個陰山以北、遼東的高句麗、東沃沮、扶余、濊貊、三韓等等都涵蓋其中，山川湖泊，林地雪原，全都纖毫畢現。
“所以江東必須不遺餘力的支援中原士族豪強，讓他們撐下去、拖下去！”鍾會淡淡道。
不過他們熱切的眼神卻暴露兩人內心的想法。
這等於是封國了。
一個世襲罔替，就對他們有足夠的誘惑力。
但今日能聚集在此地之人，沒一個是蠢材，不可能因爲楊崢的幾句話而跑到更爲苦寒的遼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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