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水軍
鍾會北伐，攻陷許昌，聲望再次拉高，但有感於吳軍戰力的參差不齊，有意廢除部曲襲領制度，將豪強手中控制的兵權收歸朝廷所有。
恰逢修允病逝，便開始了嘗試。
其實修允的兵權也是繼承自其父修則，修氏在江東只是個小豪強，自然是最好的嘗試對象。
沒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
江東豪強自然也知道鍾會的意圖，郭馬之亂便在這種大背景下爆發。
得到各種支援後的郭馬實力大增，先攻殺廣州督虞授，後殺死南海太守劉略，趕走廣州刺史徐旗，裹挾青壯三萬餘衆，自稱交廣都督，聲勢越來越大，還上書建業，向鍾會挑釁：“……江東自有江東之舊制，丞相一意孤行，嶺南士民皆怨之，非馬欲亂，實乃形勢所迫，聞丞相頗擅用兵，馬於廣州靜候之！”
這封奏表無異於直接打臉。
當然，郭馬的確有囂張的本錢，嶺南氣候惡劣，遍地蟲瘴，不適合大規模作戰，麾下兵力皆是當地土人，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手中，南面又得到了楊稷的承諾，自然不懼鍾會。
若是兵敗，直接投奔交州秦軍。
“交換？”
江東豪強冷眼旁觀，盯着建業城裏的一舉一動，都等着看鐘會的笑話。
西邊土生木，東邊金伐木，金土一相逢，鐵馬入江東……
“唯！”衆將精神一震。
建業的反擊也開始，由陶璜、陶濬、陶抗率七千部曲一萬中軍南下，攻打郭馬。
人有了後路，自然要狂一些。
種種童謠，旬日間人盡皆知。
鍾會這一年來大力招募北人，加上潁川士族的支持，效果顯著，只可惜楊崢不想給他這個機會。
皇帝孫瑾下詔，安撫國中士民，鍾會組織民夫，將江東的物資送往荊州。
雖然秦軍未動，但這座城池已經沒有防守的必要了，江東內憂外患，也不可能北上與其爭奪。
不然也不會快速傳播。
弋陽、廬江投秦，掐斷了與許昌的聯繫。
鍾會倒下，陶家和沈家肯定會被江東豪強清算。
“荊州不容有失，眼下先滅廣州郭馬。”鍾會一臉淡然道。
鍾會從軟塌上緩緩起身，負手來回踱步，良久之後才道：“楊興雲乃世之虎狼，貪得無厭，秦吳必有一戰，諸位不可生僥倖之心，然轉機未嘗沒有，江東雖無進取之心，卻有防守之力，當此之時，不可同室操戈，傳令，建業糧草、軍械送往江陵，水軍隨時準備溯江而上，馳援大將軍！”
很多人就是打着陸家的旗號。
“黃金千里，分明是一個鐘字，西邊土乃是陸抗，東面金則是某，鍾、陸相爭，秦人的鐵騎就要入江東了。”鍾會冷笑了幾聲，“這等小兒手段，也來貽笑大方。”
“永安、襄陽、南中厲兵秣馬，只怕不日即將攻打荊州！”陶璜憂心忡忡。
自然也傳入鍾會的耳朵。
脣亡齒寒的道理再簡單不過。
鍾會從許昌退回之後，帶回大量潁川子弟，安插在江東各要職，嚴重侵犯了江東豪強的利益。
“秦軍攻打荊州，或許正是我等的機會！”蔣斌雙目炯炯道。
陸抗兵敗，意味着整個陸家勢衰，也就沒有跟鍾會分庭抗禮的資格了。
事實上，陸家也是全所未有的動員起來，江夏、柴桑等等陸氏部曲紛紛向江陵集結，陸抗手中的大軍已達六七萬之衆。
豫州對鍾會而言不僅僅是一座許昌那麼簡單，那是他的家鄉，也是潁川士族的根基所在。
沈瑩、丁溫等將集結江東水軍。
江東從立國時便痼疾纏身，孫權解決不了，鍾會一個外來戶當然也解決不了。
加上北邊的壓力越來越大，連軍中都開始相信了。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陸家與郭馬有聯繫，但陸家已經成爲江東豪強之首。
偏偏這個時候，建業童謠四起：月將升，日將浸，建業城破，黃金千里。
“爾等可有良策？”鍾會詢問衆人。
陶璜道：“派人去談一談，示弱於秦人，拖延時間，試探試探秦人的心意也可。”
鍾毅拱手道：“許昌已成飛地，不知父親準備如何收拾？”
茫茫大江上，聚集艨衝、樓船、飛雲、蓋海、赤龍、馳馬、長安等等各種大船四五千艘，白帆如雲，軸轤百里，宛如長龍一般遮蔽了大半個江面，蔚爲壯觀。
跟建業二十萬臨時招募的丁壯、民夫不同，這些部曲常年跟山越人作戰，戰力比建業大軍強太多。
然而，擺在鍾會面前的難題是，如果荊州陷落，那麼江東也保不住了。
這些東西對他們當然沒什麼，但在民間極有影響力。
南有郭馬作亂，北有秦軍擠壓，江東風雨飄搖。
建業軍民人心惶惶，當年一句青蓋入洛陽的讖言，果然讓孫皓入了洛陽。
不過這正是鍾會刻意爲之，有時候必須展現一下實力，威懾敵人，激勵己方士氣，“有此水軍，秦馬焉能越長江天塹一步？”
“以半個豫州交換一座壽春，秦人、或許會同意。”沈瑩聲音越說越小。
船上的吳軍耀武揚威，揮動旌旗、長戈，吶喊聲一片。
再派諸葛靚快馬入秦，商議交換之事。
陶璜和沈瑩都鬆了口氣，“丞相英明。”
豪強看到的不是鍾會拿下許昌的風光，而是被堵在許昌進退不得，凍死近萬人的狼狽。
在大國面前，小國的籌碼越來越小。
鍾會精熟《周易》，自然知道童謠在說什麼。
就像當年的步家一樣，一旦失勢，立即會被喫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陶璜與沈瑩對視一眼，“許昌遲早落入秦人之手，依在下之見，不如交換之。”
江東不止陸、顧、朱、張四大姓，還有陳、桓、呂、竇、公孫、司馬、徐、傅等大小豪強。
秦軍攻打荊州，對鍾會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秦人向來野心勃勃，非止荊州，揚州、廣州亦虎視眈眈。”沈瑩拱手道。
全落在江北秦軍斥候眼中。
吳軍北伐一向拉胯，但防守卻異常給力。
曹操二十萬北軍，加上十萬荊州水軍，依然不敵三萬周瑜水軍。
幾十年來，北軍數次南下，全都折戟沉沙，飲恨而歸。
見到水軍如此氣勢，江東文武百官心中大石落了一半。
鍾會的目光掃過江面上的戰場，落在最大的幾艘海船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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