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雙聖對弈 作者:未知 “呼……” 迷迷糊糊中,吳明如飲甘泉,似如燕回巢,安逸恬淡舒適中,不知過了多久,總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也好。 可當這種想法充斥心田,卻陡然醒轉,一躍而起,卻發現渾身上下,無有一絲傷痕,就連昏迷前的種種不適,也消失的乾乾淨淨,渾身充斥着用不完的力量。 竟是處於巔峯狀態,好的不能再好! “這裏是?” 吳明拍了下腦門,眼中警惕大減,掃視周遭。 寬敞明亮的房間一覽無餘,簡潔粗糙的裝飾,不顯簡陋,處處透着粗獷,很有一種大繁至簡的韻味! 唯一的古怪處,就是每一種器具都特別大。 對,就是大,而且怎一個大字了得! 就好比身下的牀榻,赫然是足有丈許的石牀,粗糙的牀沿還透着刀劈斧鑿的痕跡,卻好似鬼斧神工般,透着難以言說的凌厲。 邊上一個巨大石桌,也是整塊巨石刨成,其上一個石碗,有如平常洗面的臉盆,裏面點滴瑩潤晶渣,透着淡淡沁人心脾的米香。 吳明下意識舔了舔嘴角,餘味繞脣,昏迷中喫的想必正是石碗中之物。 令他頗爲驚奇的是,修爲雖然沒有見長,可體內九竅命火中頗爲駁雜的命火之氣,卻好似被重新梳理了一番,竟有統一的趨勢,比之前精純了何止數倍? 須知,這可是四境先天,抱元守一,真氣即將化爲真元的徵兆! 他本身修煉《先天功》,真氣本就比尋常武者精純,外加《混元一氣勁》奠基,五臟之氣融圓一體,真氣強度本就在同階中首屈一指。 現如今,即便比不得真元,也僅差了一籌而已,缺的緊緊是凝液化元。 甚至有種感覺,他現在若願意,甚至有不小的可能,直接凝聚真元! “呼!” 吳明常吸口氣,強抑下悸動,摸向心口的手卻陡然一僵,面色難看無比。 龍衣不見了! 唯一讓他心中微鬆的是,與龍衣的感應雖淡,卻還在。 不得已,只能披着僅能遮羞的皮兜,走出了丈半高下的門口,登時一愣。 入目所及,一所農家小院,石碾、簸箕、掃帚,甚至還有爭食兒,形似家禽,體型卻大了十幾倍的雞鴨。 可當看到它們的食物時,不由輕抽一口氣,赫然是一隻只有些妖候氣息的蚱蜢或蚰蜒等妖蟲,而這羣雞鴨的氣息也不弱,無一不是妖王,甚至領頭的高冠彩雞,竟是大妖王之境! 換言之,這就是一羣堪比先天和宗師的妖物! 對於他的出現,彩雞眼皮都沒擡一下,趾高氣揚的擠開雞羣,昂首闊步,悠閒的啄食妖蟲。 “這棋不算,俺要重走!” 就在吳明覺得恍惚時,院門外一株蒼天古樹下,傳來一聲嗡鳴如雷的嚷嚷。 放眼看去,卻見一名虎背熊腰,坐着都有人高,身穿破爛褥皮大氅的黃髮老者,正弓起身子,伸出黑狀的手臂,蒲扇般的大手抓向棋盤。 對面是一名羽扇綸巾,鶴髮童顏,臉上掛着和煦笑容的老者,對黃髮老人悔棋之舉,絲毫不以爲杵,反而提點了幾句,溫文爾雅中透着天塌不驚的自信! 可詭異的是,當吳明凝目再看時,發現竟然看不清老者面容,甚至走到門口,依舊看不清。 好似有一層雲霧縈繞其面,又好似有什麼特殊的力量,阻擋了他的視線。 但讓他心驚的是,龍衣赫然在那石墩棋盤邊緣,好似青玉色的烏龜,靈性十足的爬向這邊,向自己探頭探腦。 可每當要爬出石墩時,便被黃髮老者隨手撥拉回去,委屈的縮回頭,臨了還不忘向自己投來‘哀怨’目光。 來不及細想,也就走到門口的間隙,那黃髮老者又嚷嚷起來。 “不行不行,這棋俺不這樣走了!” 原來那黃髮老者自以爲下了一步好棋,卻不料那儒衫老者笑吟吟隨手一子,便讓他抓耳撓腮,怎麼也找不到破解之法。 “哎呀!” 黃髮老者正急着悔棋,眼角餘光瞥見吳明正好奇看來,頓時面露訕訕,微藍的眼珠骨碌碌一轉,佯怒道,“俺說今兒個運氣怎這般差,原來是讓這小子給攪了,老學究,這盤兒不算,不算啊!” 嘩啦! 趁着儒衫老者看向吳明之時,黃髮老者大手一撥拉,棋盤登時狼藉一片,似乎又有些急了,用力不穩,竟是將幾個明顯材質不凡棋子掃成了齏粉。 儒衫老者對黃髮老者悔棋之舉,絲毫不以爲意,卻對棋子心疼的不行,登時笑罵道:“好你個老山頭,賴棋就賴棋,老夫豈會與你這山野村夫一般見識,何故毀我棋珍?” “啊?” 黃髮老者越發尷尬,手掌下意識一頓,噗噗連響,又將不知幾個棋子按成了渣。 “你你……” 儒衫老者哭笑不得,羽扇連晃,讓前者尷尬的撓了撓雞窩似的亂髮,竟是掉下幾個黑黝黝,拇指大小的跳蚤。 那跳蚤肚皮呈紅黃雙色,眼珠子更是紅的發亮,落地之後,散發出驚人氣息,竟是比那彩雞都要強橫多倍。 看到吳明之後,雙眼放光,不見如何動作,渾身血芒一閃,下一刻便出現在吳明耳畔。 “不好!” 吳明渾身冰涼,好似被一頭恐怖無比的兇物盯上,徑直毫無還手之力。 咕嚦! 千鈞一髮之際,只聽一聲似雞鳴,又似鳳啼的叫聲響起,緊接着便聽得一聲透着惶急的細碎尖叫。 一切,瞬間戛然而止。 吳明只覺頭皮發麻,渾身雞皮疙瘩大起,僵着脖子轉頭看去,只見那彩雞正大快朵頤,歡鳴不已,撲騰着翅膀,揮出五色流光,罩住一團團血芒,喫的不亦樂乎。 那跳蚤似的兇蟲,氣息極爲不凡,而且體積微小,速度驚人,竟是如遇天敵般,被氣息明顯弱了不止一籌的彩雞當成食物。 這是什麼鬼地方啊? 就這麼一瞬,吳明驚覺後背一陣發涼,竟是冷汗浸透了衣衫。 死裏逃生,實力盡復的喜悅,頓時消散一空,甚至還有點欲哭無淚。 若非正在看戲的兩個無良老頭,正笑吟吟看着這邊,恐怕真會哭出來! “晚輩吳子明,拜見兩位前輩!” 吳明心中腹誹,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幾近謙卑的躬身行禮。 “言不符實!” “表裏不一!” 二老一前一後給出評價,卻無不道出吳明內心想法。 吳明登時訕訕,尷尬不已。 他臉皮再厚,也擱不住被當面揭穿。 “兩位前輩謬讚!” 吳明不敢發怒,只得硬着頭皮應承。 “臉皮夠厚,恬不知恥!” 黃髮老者咧嘴大笑,露出滿口黃橙橙糙牙,滿是皺紋的黑臉上卻毫無怒色,更多的是挪揄,手底下也不慢,早已將棋盤上的棋子盡皆掃開。 “你呀,毀我棋珍……” 儒衫老者明知對方耍無賴,心疼的依舊是自己的棋子。 “哼哼,什麼狗屁棋珍,還不如我家小子阿的屎塊結實,你要缺棋子,俺家糞簍子借你,茅坑那兒多的是,自己撿去!” 黃髮老者兀自不覺行爲有多麼不雅,滿嘴污言穢語,更是讓儒衫老者大搖其頭。 “好好的雅物,從你口中說來……真真是……” 黃髮老者不以爲恥,反而沾沾自喜,學着老學究的架勢,大手輕撫顎下並不濃郁的黃色鬍鬚。 眼見二老插科打諢,吳明是半句插不上,因爲他已經被黃髮老者手中幾根斷須驚呆了! 肉眼看那斷須,比之蚯蚓細小無數倍,可一旦用神識仔細觀察,那驚人的兇威靈壓撲面而來,足足放大了無數倍,好似有無數妖魔鬼怪撲面而來。 哪裏是斷須,分明是幾條氣息恐怖的龍蟒或蛟龍,無一不比敖涼強出百倍,僅在那日所見的敖野蛟龍皇之下。 可在黃髮老者手中,卻如蚯蚓般,蜿蜒掙扎,哀鳴不絕。 正是因此,給吳明的觸動,才放大了無數倍,直感黃髮老者真真是深不可測,而與他同坐對弈的儒衫老者,又豈會差了? “老山頭,收起你這點小心思吧,嚇到這娃娃,讓老夫如何交代?” 儒衫老者不悅道。 “交代?” 吳明驚楞楞回神。 “哼哼,如何交代是你的事兒,可不關俺的事!再說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小子如今欠了俺天大的債務,沒把他敲骨吸髓,做花費就不錯了,嚇一嚇又不會少塊肉!” 黃髮老者滿不在乎的抹了把下巴,那些氣息驚人的龍蟒或蛟龍,便重新化作了鬍鬚。 “哎,好你個老山頭,什麼時候學了雜家那些市儈門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儒衫老者心疼的掃了眼棋盤,無奈嘆道。 吳明更納悶了,他可以確定,從未與此老謀面,何以要替他還債? 不對,他什麼時候欠債了? 這想法,也就只敢在心裏想想了! “俺市儈?不帶這麼罵人的,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俺最實在,俺就是個種田滴,俺俺……氣煞俺了!” 黃髮老者不幹了,扯着嗓子如雷般嚎桑也似的吵嚷,震的吳明面如土色,心頭卻在滴血,疼的直抽抽。 因爲那黃髮老者吵嚷一陣,好似口乾舌燥,隨手抓起一個玉瓶猛灌,金紅色的液體順着鬍鬚流淌,卻沒有落下,而是被鬍鬚吸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