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魚龍刺身 作者:未知 寒宵閣,中唐天品宗門之一,除了隱世的頂級勢力外,稱得上是天品宗門中行事最爲低調,勢力範圍覆蓋最小的。 不僅僅是因爲,古往今來,寒宵閣大權半數在令狐一姓手中,更重要的是,這一代令狐家嫡系中,只有一個女子。 雖然天賦不錯,甚至在數年前的一次意外中,早早突破爲半聖強者,可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露面了! 寒宵閣高層管不到令狐家的事情,可也不妨礙他們旁敲側擊探聽消息,得到的答案是,閉關穩固修爲境界。 閣中長老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這明顯是個敷衍的回答。 於尋常武者而言,修爲境界突破必然需要一段時間閉關,來穩定修爲,可對天驕武者而言,這個時間很短,甚至不需要。 不巧的是,當代令狐家嫡系唯一子嗣,這位大小姐的天賦,據傳是令狐家萬載以來即便不是最好,也是足以排進前三的存在。 原本到了適婚年齡,即便於武者而言,尤其是如此年輕的半聖強者,即便再晚個一百年成婚也沒什麼,可關鍵在於如今乃是魔劫亂世。 誰也不能保準,亂世之中會發生什麼,所以無論是令狐旁支,亦或寒宵閣各脈長老,都希望能早早看到這位大小姐成婚,再不濟也要訂婚。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令狐家那位聖者,已經太老了! 老到憑宗門記載,許多人都記不清,到底有多大年歲,甚至不知道能否撐過這次魔劫。 不可否認的是,哪怕所有人都希望這位能繼續活下去,一直護持寒宵閣傳承不滅,卻都知道這不現實。 壽元將盡,這是不爭的事實! 此時,寒宵閣內山禁地,一片冰雕玉琢,仿若冰雪世界般的山谷之中,卻有着一處生機盎然,綠意蔥翠的園林。 園林外,一名面容剛毅,卻不乏俊美,兩鬢微白的中年,目中滿是怒火,倒背在身後的右手,將摺扇握的嘎吱作響,顯然怒到了極點。 即便外間的冰寒之風,也無法讓其心中怒火稍減,甚至煩躁更甚三分! 只因爲,他最疼愛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女兒,已經在這小小的院落中,三年沒有現身了。 除了自家老祖宗外,再也沒人進去過。 最令他震怒,卻又無可奈何的是,那個讓女兒如此的混蛋,竟敢堂而皇之的上門提親,偏偏他又不能將之如何。 “老爺!” 無聲無息,一名鶴髮童顏的老者,彎着腰出現在三步開外。 “什麼事?” 中年輕吸口氣,強抑憤怒,緩緩轉身道。 “有一份請柬!” 老者雙手捧着一份鎏金請柬,恭敬的遞了過去。 “是南道郡王,還是那幾家宗門?” 中年隨口問了句,連看一眼都欠奉,眉頭卻皺的更深了。 在他看來,無外乎就是這幾家大勢力,想要來探一探他的口風,給自家或某家俊傑天驕說媒拉縴,好把他閨女娶回家。 至於真正的目的,還不是爲了謀奪令狐家的產業,還有寒宵閣半數基業? 哼,真當他老糊塗了不成? “老爺還是看看吧!” 老者苦澀一笑,本就彎曲的腰板,更顯佝僂三分,彷彿不堪這小小的請柬壓力一般。 中年眉頭微不可查皺了下,隨手接過請柬看了眼,上面的刺名與尋常沒什麼區別,可眼角掃到下面的署名,手猛的一哆嗦,好似什麼燙手山芋一般。 若非定力不錯,涵養夠好,差點直接扔出去。 “就是那個吳?” 中年下意識問道。 “正是!” 老者低聲道。 “好小子,竟敢蹬鼻子上臉,真當我令狐家無人不成?” 中年恨恨一語,捏着請柬的手指微微發白,顯然氣的不輕。 老者默然,心說令狐家還真就沒人了,否則何至於出現如今困境? 但作爲忠僕,這話是萬萬不能出口的,甚至臉上也不能露出分毫,即便念頭剛起,在心裏打了個轉就沒了! “哼,老夫堂堂寒宵閣之主,他說請就請,老夫的顏面何在?讓他自己來吧!” 中年冷冷一曬,隨手將請柬摔進了老者懷中。 原來,他正是當代寒宵閣之主,也是令狐家之主——令狐詹。 這老者,自然是侍奉了數代家主的忠僕令狐蒿了! “老爺!” 令狐蒿似早有所料,輕輕將請柬撫平,欠身道,“送請柬的人說了,老爺若是不去,那件事就會昭告天下。” “哪件事?他還想要挾老夫不……什麼?” 令狐詹不屑一笑,旋即老臉一僵,猛的泛上青色,寒聲道,“豎子安敢如此欺我?” “老爺!” 令狐蒿的腰都快彎成九十度角了,皺着老臉,不無苦澀道,“他真的敢!” “哼!備車!” 令狐詹死死盯着請柬良久,恨恨一跺腳,拂袖而去。 令狐蒿微鬆口氣,趕忙跟上,悄悄抹了把額頭不知是否存在的冷汗,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回肚中。 作爲令狐家忠僕,亦是旁支,自是忠心耿耿,更清楚所謂的‘那件事’到底是何事。 固然真的宣揚開來,令狐家會成爲笑柄不說,跟那人也會成爲死敵,但關鍵人家不怕,甚至不在乎啊! 連衆聖殿都降服不了,敢以大宗師之境,硬槓聖境大能,而且成功了。 這等存在,誰敢不忌憚三分? 只是這等事好說不好聽,畢竟堂堂半聖,又是寒宵閣之主,令狐家主,竟然被一個小輩威脅,還根本沒法子,真真是丟面子。 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讓人敗壞自己閨女的名聲吧? 於是乎,令狐詹喬裝打扮一番,在自家老僕護衛下,悄悄離開了寒宵閣赴宴去了! …… 寒江城,臨寒江而建,天龍江支脈之一,亦是中唐江南道主城之一,同樣是寒宵閣封城。 作爲中唐最繁華的主城之一,每日裏迎來送往不知凡幾,天南海北,****的豪傑,卻無一敢在此鬧事。 只因爲,此地乃是依寒宵閣而建! 堂堂天品宗門,誰敢造次? 所以,也沒人想到,會有人敢威脅寒宵閣主前來赴宴,而且就在寒宵閣自家產業之中——寒江樓! 蹬蹬蹬! 到的樓前,主僕兩人沒有做任何停留,依着請柬,便自顧自上了頂樓。 好在,即便盛怒之中,極好的家教,也讓令狐詹保持了良好的涵養,敲門而入。 開門的是一名身形健碩高大,面色微黑,忠厚憨實的老者。 令狐詹認得,此人便是數月前,陪着那混賬東西前來求親,甚至直接下聘禮,自詡爲管家的老者。 而且,修爲不弱,二境半聖,只比他低了一籌。 “哼!” 令狐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便徑直入內,便看到了鄰窗而立,一道瘦削,透着堅毅與孤寂的身影。 只是,當那人轉過身時,便只剩下了滿面和煦笑容,令人如沐春風,不由心生好感。 但也僅此而已,畢竟任誰拿自家女兒的名節要挾,做父親的都不可能有好臉色。 “哼,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未曾想名貫神州的逍遙王,竟是如此不知禮數之人!” 令狐詹再好的涵養,也是沒忍住諷刺了一句。 “伯父息怒,小侄初來乍到,又多有不便,冒昧到訪,未免會給伯父添麻煩,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請!” 吳明拱手一禮,伸手虛引道。 令狐詹面色總算好看些許,沒有硬撐着,乾巴巴落座,心中卻也有一絲得意。 好歹面前這青年也是連聖者都敢硬槓的兇人,雖然行事做法不怎麼地道,可總算給他留了顏面,否則他還真不知道怎麼應對。 畢竟,威脅不了,打還未必打的過,滾刀肉無奈何啊! 只是落座後,便覺不得勁,他雖是寒宵閣當代閣主,修爲算不得拔尖,卻也是有名的文士,年輕時也認得陸九淵,否則早就不知做出什麼事了! 但現在來赴宴,桌上除了一個亮銀色的大鍋蓋似的東西,便再無其它,面前這小子也忒不知禮數了? “冒昧請伯父前來,小侄來的匆忙,未曾準備,只有一道偶得珍饈,請伯父品鑑!” 吳明笑着拍了拍手。 “珍饈?龍肝鳳膽,還是瓊漿玉液?” 令狐詹冷着臉道。 “呵呵,小侄這道珍饈,需配以特殊喫法,才能品出其美味!” 吳明微微一笑,指着敖魯擺放好的杯盤碗盞道,“天山的雪蓮泥,南疆火蠱酒,北冥的玄陰石,正所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還請伯父品鑑。” 說着,揭開亮銀鍋蓋,寒霧撲面,隱有浪濤之聲,清香撲鼻,赫然是一條三尺金紅鯉魚,腮嘴翕動,還未死去。 令狐詹本能的皺了皺眉頭,難道是要活喫,當他是茹毛飲血的妖蠻不成? 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這鯉魚氣血豐盈,隱有龍氣,赫然是難得一見的異種,絕對是上佳菜餚材料。 可要讓他生喫,還真有些下不去口。 “此菜名曰魚龍刺身,端的是美妙無雙,小侄不敢獨擅其美,伯父請!” 吳明並指如劍,於魚龍拇指肚大小的魚鱗縫隙中一劃而過,兩片晶瑩如玉,薄如蟬翼的魚肉落在冰寒徹骨的玄陰石上。 接着,以玉筷夾起,蘸着雪蓮泥,就着火蠱酒,送入口中細嚼慢嚥,回味無窮,令人食指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