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扯不到蛋就行 作者:未知 “呵!” 面對滾滾如天威般的恐怖,吳明風輕雲淡,似毫無所覺,淡笑道,“儒祖傳道授業解惑,坐下弟子無數,分支派系不知凡幾,各立道統,於歷史長河中湮滅者,更是不計其數。” “你這是要掘我儒家根基!” 範師一把捏碎了玉簡,一身聖道偉力澎湃如滔天巨浪,顯然是心緒波動極大,否則不至於如此失態。 要知道,儒家一向以養氣爲重,涵養極深,以這位的修養,會如此失態,足可見玉簡中的內容,對其造成了多大沖擊。 這也難怪,若是按照玉簡中所述,儒家傳承自中古儒祖,影響兩大紀元,無數年的力量,將被削弱到極致。 甚至於,可能有被其它流派,完全吞併風險。 身爲儒家正統傳人,當代儒家魁首,石鼓書院山主,範師如何能忍? 若非忌憚吳明,早就按捺不住,第一時間出手了! 範師心中的無奈,已是充斥心頭,現在的吳明,再也不是當年,任他拿捏,乃至擺佈的小小少年了! “呵!” 吳明失笑搖頭,淡漠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不是儒家一直宣揚的教義嗎?” 範師神色猛然一滯,呼吸都差點凝固,老臉更是被憋的陣紅陣白。 “怎麼?” 吳明微微側首,目中嘲弄之色漸濃,“本聖如今力壓神州,衆聖莫敢不從,依照儒家的核心思想,不該是極力維持本聖的統治嗎?” 自古以來,儒家的思想,莫不是貼合統治階層,從未改變過。 無論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唯有契合統治者的思想,才能得以生存,並且擴張。 “時代在變化,也在進步,舊的終將老去,新的纔會茁壯成長!” 吳明目中冷色漸起,直視範師,“儒祖傳道,本是教化衆生,爲萬民開智,爾等所爲呢?” “三教九流,漠視蒼生!” “醫匠賤籍,禮樂不分!” “黎庶受苦,敲骨吸髓!” “嘿,你們言俠以武犯禁,打壓武者,卻對盜匪漠視,任其橫行鄉里,百姓連抵抗的力量都沒有!” “你們宣揚以仁義治天下,妖蠻叩邊,蠻夷屠戮百姓,妖族以人爲食,何以不見儒家弟子去往妖蠻所在宣揚教義,教化妖蠻?” “兩江水域妖族橫行,橫徵暴斂,以生人爲祭,索要童男童女,石鼓書院弟子何在?” “地方宗族,私設刑堂,對抗法令,動輒殺傷人命,浸豬籠,亂石坑,流毒天下,這就是存天理,滅人慾?” “朝堂之上,結黨營私,排除異己,惑亂天下,這就是儒家之道?” 吳明每說一句,範師的面色便白一分,最後更是閉上眼睛,隱現一抹灰敗,乃至頹然。 因爲他知道,吳明所言句句屬實,甚至實際情況比這更嚴重無數倍。 在看不到,亦或者說,不願看到的地方,黑暗一直存在,而且遠超想象,只有想不到,更黑暗! 只不過,身爲高高在上的儒家聖者,從未去想過,要清理這些細枝末節。 在他們看來,這確實是細枝末節,參天大樹上,有幾隻蟲子,幾片爛樹葉,根本算不得什麼。 唯有保護大樹根本,如何讓大樹更茂盛,纔是他們的責任。 至於旁枝末節,如腳下螻蟻,豈會在意? “治大國如烹小鮮,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無不是儒家正道,敢問範師,你做到了什麼?” 吳明微微探身,雖未聲色俱厲,可質問之意,溢於言表。 “老夫……” 範師心神劇震,口乾舌燥,竟是說不出完整的話。 “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如今的儒家,要來何用?” 吳明再問。 範師面露痛苦之色,他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學生,當年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明明是天之驕子,有着聖者之姿,卻因與儒家理念不合,被他生生推了出去,用生命成就了儒家聲望更上一層的墊腳石。 這兩人都姓陸,一個名叫陸觀潮,投筆從戎,立志蕩平四海,鎮壓兩江,願以斬中劍,爲億萬黎庶開太平。 一個叫陸九淵,秉承先祖之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墜先賢之名,戰死於魔窟! 奈何,生不逢時,天妒英才。 這天,並非是頭頂的天,卻是俯視蒼生,自詡爲與天齊的聖者。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奈何,天不遂人願! 嗚呼哀哉! “儒家弟子,悖亂聖意,欲壑難平,致使聖賢蒙羞,黎庶遭難,該有此劫!” 範師深吸口氣,強抑下心頭悸動,矍鑠的面容上,涌現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紅,看向吳明的雙目,說不出的明亮。 “嘿!” 吳明冷笑,說不出的嘲弄。 “老夫想知道,你這法子,有幾分可行?” 範師不以爲忤,平靜的目光中,透着難以言說的睿智。 這位,終究是人族智者,即便是妖蠻兩族,都備受推崇的大德鴻儒。 “百分百!” 吳明淡淡道。 “口說無憑!” 範師眉頭微蹙,目中隱現厲色。 若吳明只是誇誇其談的話,哪怕明知儒家會遭受重創,他也不會容許吳明胡來。 到了現在,這已經不是一家一人之事,而是真正關乎天下萬民,人族延續,稍有差池,滅族之禍就在眼前。 “兵家、法家、道家,已經認可,範師允許與否,已經不重要了,我也沒有必要,向你證明什麼!” 吳明毫不掩飾惡意。 無論是陸九淵之死,還是吳福和桑菁菁夫婦之殞,雖然是私事,但吳明向來不是大度的人,就是要故意針對。 不可否認,這位人族智者,品德高尚,教書育人,於人族有莫大功勞。 但功不抵過,錯了就是錯了! 你是否死的瞑目,在吳明看來,都沒有自己出一口惡氣來的重要。 就好比,那些天天嚷嚷着人權,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傢伙,只會站在道德制高點批判受害者一樣,從未考慮過受害者是怎樣一個難受。 吳明前世,看過一個笑話。 一場同學聚會上,讓早年上學時,受過霸凌欺辱的同學,向曾經霸凌欺辱自己的人說原諒,這是多麼可笑? 道德淪喪,莫過於此!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天道正理。 雖然並非人人都能做到,但最起碼要明事理,不至於連最起碼的道德束縛都扔掉。 你是人人敬仰,名傳天下的鴻儒,可以爲了自身理念,人族大義,將自己的弟子當做棄子,我就能同樣以人族大義,掘了儒家道統根基,赤果果的揭露儒家的黑暗。 什麼聖人之學? 若非是以統治者的利益爲根基,奴役百姓,矇昧靈智,何以滋長? 時代在進步,就該除舊迎新。 對於那些食古不化,墨守成規的老傢伙,就該毫不留情的抹殺! “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道不足畏,確實了不起!” 範師沒有動怒,自嘲一笑,正色道,“你這步子,邁的有點大啊!” “步子再大,扯不到蛋就行!” 吳明粗俗道。 “好,既然你這麼有信心,老頭子也不想多說什麼了,只不過,儒家終究是儒祖先賢所留道統,看在先賢的份上,你也不要做的太過!” 範師緩緩起身,有些留戀唏噓的看了眼周圍,略顯佝僂瘦小的身形,漸漸挺拔如鬆,透着一股決然之勢。 “以範師的才智,應該很清楚,儒家不會滅,至少……在去蕪存菁之後,還能煥發新生!” 吳明淡淡道。 對於儒家,吳明談不上惡感,只不過其中自私自利,欲壑難平之輩太多,以至於糜爛天下,成了毒瘤一般的存在。 亂世重典,重症猛藥。 若不以雷霆之勢,將儒家生生按進泥地裏,即便吳明有通天手段,也難以讓神州在短時間內恢復生機。 當年的千古一帝,就是因爲看到了這一點,才進行了焚書坑儒,奈何當年的儒家人才輩出,儒祖恆壓當世。 雖然沒有出手,卻有無數弟子門人,更有百家先賢,層出不窮。 結果,千古一帝,英年早逝,秦二世而亡,成千古笑柄,無論有多少功績,都被抹滅。 前車之鑑,後事之師。 吳明不會給儒家這個機會,至於後世人會如何評說,那也是無數年後的事情了。 他就不信,把前世新時代的教育體系,生搬硬套過來,廣開民智,還能讓這幫老頑固死灰復燃! 若真的如此的話,那也認了,反正那時候,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即便局勢崩壞,那也是爛在一個鍋裏,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也是後來人的事。 “新生?” 範師苦笑一聲,無奈看着吳明,“如果你把儒家弟子,都弄成教書先生,也叫新生的話,隨你的便吧!” “十年種樹,百年育人,教書育人不分家,範師着相了!” 吳明淡淡道。 “好,真真是一葉障目,有你這句話,老夫也就放心了!” 範師眼睛一亮,似無量量精芒一閃,瘦削身形越發挺拔了幾分,緩緩昂起頭,鬚髮飛揚,儒袍無風自動,說不出的輕鬆,乃至玩世不恭,“嘿,早就看這幫妖魔鬼怪不順眼了,就讓老夫爲你們,爲人族,再做最後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