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母親

作者:前後卿
雖然我早已猜測到二十年前的女鬼和我有關,甚至很大可能就是我的母親。

  但心裏的猜測,和親耳聽到信賴之人說出來,又是不同的感受。

  我內心五味雜陳,就又聽石壁村村長怒吼道:

  “你個娘希匹!就你屠老二事情多!怎麼可能再出來,你還想騙我?你二十年前不是已經把事情處理了!”

  二叔也毫不相讓,反脣相譏道:

  “哦?你這是氣壞腦子了?我解決了事情,那怎麼現在女鬼又出來殺人了?”

  “呵呵,那是因爲,我壓根當年就沒解決!”

  “你們怎麼折磨的白婉瑩,你們心裏有數!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哪裏有本事對付這樣怨氣沖天的陰物!”

  “你們以爲我解決完事情,就迫不及待用我家祖墳來威脅我,想讓我閉口不談?”

  火把的光亮逐漸消失殆盡,二叔深深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我的頭:

  “阿白,莫怪二叔這些天讓你涉險”

  “媽媽.”

  村民們在聽到鬼沒離開之後,神情變幻莫測,草草收拾完地上的屍體碎塊,一大幫人烏泱泱擠着就往回趕。

  “等下次有血氣激發她的怨怒,她就能出現,幹掉那些壞人。”

  她也許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願意不入輪迴,留在這裏,做一柄劍。

  但我這次,內心卻不再惶恐和害怕。

  二叔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後向前幾步,直接站到了我的身前,他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人再敢和他對上視線。

  “達摩克利斯之劍。”

  二叔自始至終,心裏都是傾向‘白婉瑩們’的!

  我沿着牆壁緩慢摸索着走向第二個山洞,黑暗中一切都如此寂靜,只能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腳步和期待的心跳聲。

  她在這個落後村莊中的遭遇,是任何人都不能想象的。

  我無法猜測她的生平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我也不知她爲何死後仍有那麼大的執念,想用於保護那些被拐婦女。

  我的媽媽在這裏,我不應該害怕的。

  “她在這裏受盡折磨,又死在了這裏。我當年受那些老不死的東西委託,來這裏驅鬼,我們算是.打了個不相上下吧。”

  我只覺喉嚨乾啞的厲害,但還是問出了我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二叔,我媽媽.”

  二叔點點頭:

  “在山洞裏,一直以來就在山洞裏。”

  二叔想不起,我卻腦中頓清,開口道:

  我一直以爲我這個脾氣像二叔,現在看來,也許更像媽媽。

  我聽着二叔行爲的語氣,臉色卻寸寸蒼白下來:

  “媽媽也知道,所以她,也讀過好多書。”

  “大概就是這樣,第二次禍事已至,也不必再守口如瓶,二叔這回沒有沒有瞞你什麼了”

  二叔沒有說出最後一句話,但我從他怒意凌盛的臉上看出了他想說什麼。

  我再也壓制不住眼淚,再次喚道:

  但我知道媽媽來了,因爲我感受到了。

  山洞中的聲音沒有一點兒溫度,開口如同深冬結在檐下的凝冰:

  但.他們做了!

  很快,我便摸到了那道石縫,越過它,我的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突兀的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響,隨後我只能感到我臉上的寒意抽離。

  那一瞬間,我竟從二叔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憂悶,但也僅僅是一瞬間,便消失不見,彷彿我的錯覺一般。

  不過我也不會喫虧,誰說我,我就打,打的他們漲了記性,就再也罵不出聲。

  “只差一點,我的蔑刀就斬斷她了。”

  一零七.一七二.八六.一零八

  我甚至,活了二十年,今天才聽聞她的名字。

  “只是,你總得面對這些事情的。”

  二叔一愣,掰着手指數了數數字,點了點頭,感嘆道:

  “她罵我是幫那羣牲畜的畜生,將她那些年收到的一樁一件說給我聽。我年輕,經不起這樣的刺激,我立馬要轉身下山給他們報仇但被她阻攔。”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着喊道:

  “別這麼叫我。”

  爲什麼?!

  他們敢越雷池,那就殺到他們不敢!

  我的聲音在石壁間盤旋迴蕩,沒有人應和我。

  許是見我的情緒不對,二叔攬着我,將我往前推:

  外面已經天黑,山洞中更是漆黑一片,我沒有火把,沒有任何照明的工具。

  “媽媽。”

  “白婉瑩一直就沒離開!”

  原來是這樣!

  二叔不是不管這件事情,而是困於和‘白婉瑩’的承諾不能直說,他如此嫉惡如仇的人

  也許,也正是等着‘白婉瑩’大開殺戒,肅清污穢的那一天。

  而我,我叫留白。

  “她說我現在下山也找不出幾個參與拐賣的畜生了,倒不如等等,讓她一直待在這裏,成爲這裏的.什麼什麼劍。”

  其實,我想喊聲老爹,但二叔肯定是不答應的。

  “真可笑,你以爲我那是答應你們嗎?!我那是答應了白婉瑩!”

  我心中重重一跳,這麼多日的疲憊艱難都涌上心頭,話到嘴邊,只化作了一句:

  “二叔。”

  “對,行啊阿白,比你二叔中用,沒白讀這些年的書。”

  白婉瑩,我的母親。

  一個讀過書,且貫通中外的外鄉女人,而且能生下我,很可能是一個漂亮女人。

  傳說中的‘懸頂之劍’

  媽媽的意思可能是‘她留在這裏,一旦再有這樣的事情,她就做一柄隨時落下,斬去別人頭顱的殺人劍’。

  這不是害怕,這是激動。

  身後的力道輕輕把我往洞穴裏面推,二叔那張平時哪怕天崩於前,都能淡然的臉上此時憋得通紅,他含淚道:

  “去見見你媽媽吧。”

  我一個踉蹌,再次踏入了那個血腥味未散的山洞。

  我從小力氣大,打遍周圍幾個村落都沒有敵手,但別人指着我罵我沒有爸爸媽媽的時候,我也會難過。

  “但我們倆也做了交易和承諾,我不再插手這件事,而你們只要不重新做拐賣婦女的事情,重演當年的箱女之禍,她就不會再出來!”

  只是這次,我沒有再害怕。

  “你是那個畜生的骨肉。”

  “所以,不要喊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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