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失不由己
她有個念頭，大概率就意味着她對白北望很失望
我不願意放棄殺掉白北望的機會，奮力吐出口中阻礙我說話的鮮血。
隨後我聽到了自己聲帶撕扯，擠出的變調聲音：
“他這個廢物，當然，當然不是”
“他不但賣妻，貪財好色，還想着姦淫姑娘，又怎麼會是前輩要找的那個人呢？”
“這種人活在世上，還長得和前輩心念的那個人相像，這不就是在羞辱那個人嗎？”
“前輩，求您，我求您讓我殺了他”
直到有人見我滿身是血報了警，我才被一通檢查盤問，送回了安興的醫院。
“我今天看到白北望來的時候，就應該提早給你打電話的，後來白北望鬧起來，我想給你打電話已經來不及.”
說完這句話，慈青女的腳尖在地面上矯健的輕點幾下，扛着白北望，就這麼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原來，斷骨和疼痛並不是一定會昏迷的。
她身上還穿着我第一次見面時候給她買的那件顏色暗淡的衣服，上面是猙獰而又難堪的縫補疤痕。
我心中的情緒已然化成寸寸灰燼，開口道：
我呆在原地愣了很久，久到天色幾乎矇矇亮，這才握住了我面前的蔑刀，將它收了回來，也進了破曉前的黑暗之中。
他們能不知道只要將小豬養大，就能賣錢，就能喫更多的肉嗎？
他們知道。
但是他們只在乎晚上能不能喫上那燉肉。
“離開這裏吧，娜娜。”
渾身上下都是撕裂，骨碎般的疼痛，但我的胸膛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更加的難受，絕望。
“我察覺到他想對安然動手了，我剛剛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讓你去找安然.司機也去了。”
這種壞，還並不是利己的壞，而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蔫壞。
她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以及更加美好的人生。
那個小姑娘才堪堪擺脫原生家庭，過了43天的安生日子。
死在冰冷黑夜的那條小巷中。
慈青女陰惻惻的嘿嘿笑了兩聲：
“小丫頭，我剛剛說你是機關算盡的聰明，一點兒都沒說錯。”
“換作別人，被你這麼一挑撥，也許就順手殺了他。”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
“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帶回安然的媽媽，也不會刺激到白北望”
早些年這裏就有扶貧人員早上送來小豬，中午民衆就燒火殺豬，晚上喫殺豬飯的事情頻繁發生。
夾雜着身體與魂魄腐爛發臭，必將墮入十八層地獄的味道。
爲什麼？
當然是因爲劣根性。
魯娜的眼淚仍然在洶涌，聲音嘶啞掙扎：
“爲什麼，爲什麼那羣人要幫白北望？！”
“我也有錢，我有很多錢，我帶着她們讀書認字，能夠找一個好工作，擺脫掉原身家庭，以及家暴.”
就此離開吧，不要在不值得拯救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慈青女聽了我的話，伸出枯瘦乾癟的手，還是僅用兩根，就輕鬆的拔出了我用盡全身力氣才切進白北望眼睛中的蔑刀。
我想給她換新的，但她總說那件衣服還算好，補一下能夠再穿，而且這樣還可以稱作‘低調’，不會惹眼
但她又有什麼惹眼的地方呢？
我怎麼就，沒有讓她真真正正惹眼一回呢？
“你見過雪嗎？片片點點，剔透無瑕.”
每一步明明都已經盡力，但是爲什麼還會落得這個結果呢？
六一.二二三.一三五.一零五
殺了他，殺了他！
“對不起，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辦這個福利機構，而是選擇給安然上一個寄宿的學校”
巧的是，魯娜就和我同一個病房。
“沒有人能永遠睜着一隻眼睛睡覺。”
“爲什麼她們要這樣對待我們”
今晚就是大年夜，但她卻死在了昨天。
“你去過我的家鄉雲夢嗎？那是個冬暖夏涼的好地方，我們以後可以在東湖邊納涼避暑，冬天還能看雪.”
我說出這個答案前四個字的時候，魯娜徹底已經石化住。
“好，我聽你的。”
魯娜幾乎是渾身巨顫，牽動着電子設備的滴答聲響，想從牀上爬起來，魯家父母沒有能拗得過她，將兩張病牀拼接在了一起，讓她能同我說一會話。
魯娜一遍一遍的問我發生了什麼。
“慈青女，你總會死的。”
“我們一起走吧，不要再待在這個地方了”
我只是同她說：
我以‘被家暴’‘逃跑過程中滾落懸崖’這兩個藉口逃脫了警察的盤問，但沒能抗住魯娜的那個眼神。
而後，她看到了渾身都是傷的我。
今日若是放走了我，我從今往後，就會出現在天黑之後的任何一個黑夜，殺掉這兩個人。
我就沒有，甚至越走越清醒。
這不是魯娜的錯。
魯娜如珠如串的眼淚砸在病牀的被褥之上，而後頃刻只留下一道道水痕：
好半晌，瞭解到前因後果的她，才淚流滿面的一遍遍同我說着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的錯。”
“安然死了，我去追人，被打了。”
“.我會一直留着他的性命，等你來常州找我。”
我還能活很久，而她與白北望必定會死，而且還是在膽戰心驚中死去。
我被警察以及醫護人員推進病房的時候，她正神色焦急的看着手機，撥出一個又一個的電話，許是一個無意的擡眸。
慈青女在我的眼神中，單手將地上死豬一樣哼唧的白北望扛到了肩頭，滿臉的褶皺亂顫，似乎是有幾分舒心的模樣：
不！
不！！！
我緩緩吐出一口血，一字一頓道：
“但我不一樣，你今天越想殺他，我越要保他.”
我愣愣的轉過頭，看向窗外的景象。
蔑刀被她隨手一甩，在空中帶過一個漂亮的弧度，隨後滾了兩圈，掉到了我的面前。
我又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我說的是：
“不，你自己走。”
“失去和擁有從來都不由我自己我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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