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此夜無光
杜叔似乎是壓抑着腳上的不適,強行邁動着機械義肢朝我快步走來,臉上的神情是一等一的期盼,似乎只要我說出那個答案,他便可以痛快大笑。
我張了張口,終於在數道目光中緩緩開口:
“.不是。”
“慈青女確實是因爲公輸氏的機關陣死的。”
杜叔臉上的神色頓時滿是失望,嘆了一口氣,勉強安慰道:
“沒事,那也挺痛快的。”
“你這幾日沒有聯繫我們,我們還在猜肯定是你殺了慈青女,沒殺過人心裏軟,所以才裝樣子守靈辦後事兒呢”
杜叔後面說什麼,我其實有些神飛天外,沒有聽清。
我的腦子裏只剩下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想法——
似乎,所有人都認定我在僞裝。
更可怕的是,這似乎是事實。
因爲我現在左右逢源,逐漸變得對所有人都沒有真話
“算了,不說這些。”
杜叔長長出了一口氣:
“總之慈青女死了,我這心裏算是石頭落地了。”
“哪怕是現在就死,我對老秦他們也算是有個交代.”
我聞言回神,終於想起來一件事情來,我將揹包裏那個封存着秦三手面皮的相框遞給杜叔。
杜叔看到之後,大駭之下幾乎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這,這”
我輕聲道:
“是秦叔的臉。”
“慈青女在秦叔死後,將臉剝了下來。”
“我不知道秦叔葬在哪裏,他的妻子兒女葬在哪裏,不過想來,他應當是願意和妻女同葬的,就麻煩杜叔了。”
杜叔顫抖着手接過相框,卻是突然暴怒起來:
“慈青女,真他孃的不是個東西!”
“害了老秦一家還不夠,連死後都不讓他安生!”
“她要愛誰愛誰,關老秦什麼事情!多少人一輩子都被她毀了!”
杜叔如同一頭髮怒的獅子一般,整個人青筋暴起,抱着相框,怒聲狂吼着,阿撿阿拾連忙上前安撫,一同怒罵慈青女。
我聽着杜叔的怒罵,站在原地好半晌,才輕聲附和道:
“.也是。”
杜叔發完一通火,肩背這才頹廢下來:
“唉,都說人死仇消,可要我說,不知道爲什麼心裏還是不痛快。”
我輕聲道:
“.也是。”
阿撿阿拾扶着因劇烈動作喘息不已的杜叔,阿拾回頭看向我:
“屠姐,要不這樣,晚上我們一起喫個飯,我再收拾個空屋子給你,等明天天亮,再把你送離常州”
“對了,你想要去哪裏?我現在給你買票。”
我輕聲道:
“.也是。”
阿拾面色古怪,伸出手輕輕推了我一把:
“屠姐?”
“你發什麼愣,我問你想要去哪裏呢!”
我被這麼一推,猛然回了神智:
“.雲夢吧。”
二叔死在公輸仇手中,屍骨還在雲夢,師父也死在雲夢,魯娜離開前心心念想要帶我去雲夢
這趟雲夢,總歸是要去的。
或許,就是我的終點也不一定。
阿拾點了點頭,掏出手機準備買票。
杜叔緊緊抱着相框,似乎有些疑惑:
“你在雲夢有親朋嗎?”
“我怎麼記得你二叔曾經說過,自己不喜歡雲夢,而且在裏面還有仇人?”
“你二叔要是回來的話,難道還能去雲夢找你?”
可二叔,回不來了。
我心中一刺,擡眼看向對面的杜叔。
有二叔的筆記,我當然知道杜叔的年紀似乎同我二叔差不多大。
但是杜叔這些年應當是病痛纏身的緣故,看上去比我二叔要年長許多,頭髮也已經花白。
他爲秦三手一家的死痛苦多年,看阿撿阿拾的模樣,一定是將他視作真正的長輩,往後他待在常州一定能得到贍養。
二叔已死的消息.不能告訴別人,起碼不能告訴他。
我抿了抿脣:
“我在那邊有一個熟人,我去投奔她。”
“二叔若是,若是回來,一定會給我遞消息,我到時候就離開,不是大事。”
半隻眼也同我說過,我當初應當同她走,或許現在也不晚。
杜叔點點頭,阿拾一通操作,朝我比了個ok的手勢:
“票已經定好。”
“杜叔最近腿腳不好,明天我讓阿撿開車送你。”
“錢的話”
阿拾一時有些猶豫,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阿撿的表情也有些凝重,我倒很清楚,他們並不是心疼錢,畢竟我對他們有救命之恩。
這錢難給的原因是,少了他們心裏過不去,可多了我不會收。
我想了想,從揹包裏掏了掏,掏出來一枚曾經在李氏廢樓的舊保險箱裏面翻找到的金戒指:
“不用借,畢竟我下次回常州不知道得猴年馬月,我這裏有個金戒指,你們若是有心,折成錢給我就行。”
阿拾小小的鬆了一口氣,接過金戒指,想都沒想就給我掃了兩萬塊錢。
這當然是多了,但這好意,我確實得收下。
我同殯儀館一羣人一起吃了飯,又休息了一晚,隔天阿撿果然卡着車票的時間點來敲門:
“屠”
我早早等着阿撿,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便開了門:
“早。”
阿撿掛着兩個熊貓眼,驚詫道:
“沒休息好?”
我搖搖頭,又咳嗽了兩聲:
“前兩天奔忙,又有些風寒,睡不太踏實而已。”
阿撿點點頭,簡單關心了幾句,便帶着我往殯儀館門前去。
我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熟人,扯了一下阿撿:
“那是劉阿嬌?”
阿撿順着我的目光看去:
“是的,六太保陳情義果然被劉阿嬌殺了。”
“只是我聽說不是底下人動的手,而是被劉阿嬌捅了氣管,流血死的。”
我輕聲問道:
“沒反抗?”
當初陳情義與我初見的那一次,他什麼身體素質我當然知道,劉阿嬌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他相比。
流血而死,那劉阿嬌又沒有傷,想來是沒有反抗。
阿撿搖頭:
“聽說是沒有反抗,八成是陳情義自己知道自己這輩子遭罪,還了自己師父和劉阿嬌這條命。”
我猜想也是這個理由,不過這些事情都已經與我無關。
阿撿開着車將我送離市區,正堵在環城國道上的時候,阿撿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阿撿看了一眼,開始嘖嘖稱奇:
“沒想到還能有人上趕着要嫁給霍家兩兄弟”
“四太保這小外孫女,還挺厲害。”
再給我一個小時(目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