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徐希苒本來已爬了一半樓梯了，想到此處又氣勢洶洶往回走，她走到女寢門口，很快就看到了程雲啓和那女孩的身影，兩人還未走遠，徐希苒深吸一口氣，握着拳頭加快腳步走上去。
走在前方的程雲啓卻突然將女孩拽進了旁邊一條小道，那條小道在兩棟教學樓之間，再往裏走就是學校圍牆，是一條死路，徐希苒心下疑惑，那邊根本就沒路他們爲何要走進去。
直到走到小道入口徐希苒才知道爲什麼程雲啓要拉着女孩往偏僻處走了，小道外面有一叢灌木擋着，平時不會有人來這裏，這條夾在兩棟教學樓之間的小道便成了一處無人打擾的祕密之地。
此時徐希苒站在小道入口，看到程雲啓將女孩抵在牆上，他弓着身子，霸道又急切欺着女孩的脣，她甚至能聽到劇烈親吻時纏綿的嘖嘖聲。
像是有一桶冰水兜頭潑下，滿腔怒火在瞬間熄滅，一股透心的涼意襲滿全身，那一刻，她甚至都忘了爲什麼要來這裏，這一幕就這般被定格在視網膜上，她身體僵硬着連動一下都不能，直到她感覺因爲巨大的刺激導致呼吸不暢差點窒息她才反應過來。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肋下酸澀難忍，鼻尖被一股氣嗆着，眼睛發酸卻流不下眼淚。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心中皸裂，這種在身體碎裂的感覺讓她無比難受。
其實那一次，她和程雲啓也差點接吻，那一天吃了飯出來，在一個僻靜的路口，那盞昏黃的路燈下，他一點點向她靠近，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心跳像是擂鼓一樣。
可是預料中的吻並沒有來，她聽到程雲啓壓抑的笑聲。
她顫抖着睜開眼，對着他那抹略帶彆扭的笑容，他伏在她耳邊，聲音低沉，氣息撩人，“怎麼辦，太熟了下不去嘴。”
這一次的親吻以他笑場告終，她想，或許從朋友到戀人的轉變需要一點時間，等他們再交往一段時間就好了。
程雲啓在她之前並沒有交過女朋友，他身邊不缺女孩圍着，可是他總是拽拽的，對於女生的熱情從來不做迴應，即便兩人開始交往了，他對她也沒有過度的親密，她以爲這就是他和人相處的模式，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善於跟別人親密的人，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來程雲啓對一個女孩動心會是這個樣子。
原來他也會對女生這麼瘋狂，原來他也會不顧所以，急切又霸道的親吻女孩的脣。原來他並不是不懂，只是那個能讓他實踐的女孩不是她也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叫趙念嘉的女孩而已。
他對她的態度一直是那樣的遊刃有餘，即便是他們交往之後，他沒有如她那般面對他時的悸動，也沒有她那種時刻想要掩蓋的心虛，因爲他對她根本就沒有除了對朋友之外的感情。
或者，更殘忍一點，在男女之事上，他對她毫無興趣。
他提出的交往可能真的就是無聊興起，就好像他們從小開的無數個玩笑中的其中一個，只是一起玩過的無數過家家中的一個。
回到寢室之後，她就一直呆在牀上哪裏都沒去，也沒心思做別的事情，大熱的天氣，她卻一直裹着被子發抖，鼻端發酸，眼睛澀得生疼，眼淚凝結在眼眶裏，可她卻死死憋着，她不想爲了程雲啓那個混蛋哭。
她想到她小時候經常被欺負，那時候母親還沒有過世，她還沒有回到那個屬於父親的家中，別人嘲笑她是沒有爸爸的孩子，程雲啓會將她護在身後，把那些嘲笑他的人揍得哇哇大哭，可是他也沒落到什麼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卻握着拳頭讓她別怕。
後來母親過世，她被父親接到了身邊，繼母苛刻，她每天的零花錢少得可憐，他知道她沒錢用，把身上的零花錢全給她花。
他對她說，“有你啓哥在怕什麼。”
她的生活艱辛而充滿了荊棘，人生道路昏暗泥濘，索性一直都有程雲啓在身邊，他是她的色彩，是她昏暗人生的點綴。
長大之後或許會分別，可那是長大後，在分別前，他提出要試一試在一起，她答應了，她下意識的覺得，他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他們從小就在一起，以後也會成爲夫妻在一起。
直到，她看到他把那個女孩抵在牆上，看到他那麼迷戀而急切的吻着那個女孩的嘴脣，她知道程雲啓不會再屬於她了。
這麼多年，她第一次看到程雲啓那種瘋狂又迷戀的樣子，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那個女孩吧。
她終於無法忍受，捂着被子嗚嗚哭起來，室友們紛紛過來安慰，可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泣。
徐希苒哭了一晚，第二天很晚纔起來，頂着一雙腫泡眼去了圖書館，馬上就要期末考了，她不能讓任何事情影響到她。
程雲啓沒有給她發短信，她也沒有再聯繫他，中午喫飯的時候徐希苒的手機進了一個電話，是她的好友宋晴打來的。
“希苒，你和啓哥什麼情況啊？你們分手了？”
宋晴是徐希苒高中同桌，她和程雲啓最好的兄弟何星譯是男女朋友，她算是她和程雲啓共同的朋友。
聽到這話，徐希苒心臟被刺痛了一下，她問道：“他跟你說了？”
“不是……你們真的分手了啊？”
“……”
“到底怎麼回事啊？我看到啓哥發的朋友圈，他和一個女孩的合照，你們什麼時候分的手，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朋友圈？徐希苒退出電話界面，點開朋友圈，果然看到程雲啓不久前發的一條，照片是自拍照，他和女孩的臉貼在一起，朋友圈標題並沒有文字，只發了一顆心的表情，明眼人都知道什麼意思。
看樣子程雲啓真的很喜歡那個女孩，他的朋友圈要麼是跟籃球和電競有關，要麼就是轉載學校的論壇，幾乎不在朋友圈分享生活，可是他會特意爲了她發一條朋友圈，直接在這裏宣佈女孩的身份。
那頭宋晴沒聽到她的聲音，接着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希苒你還好嗎？”
“我挺好的。”徐希苒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我最近忙着期末考，不想再去過問別的事情了，先不說了。”
掛斷電話徐希苒怔了許久，直到感覺臉上一片冰涼，她下意識一摸，又哭了。
她其實並不愛哭的，也很少有事情能讓她哭。
徐希苒擦掉眼淚，靜下心複習，可是試了很久都看不下去，她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在圖書館坐到了下午。
因爲昨晚沒睡好，今天她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醒來，她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而後拿出手機給程雲啓發了一條消息。
“程雲啓，我們絕交吧。”
發完之後微信號拉黑，企鵝號拉黑，電話號碼也拉黑。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深深吐出一口氣，催促着自己起牀洗臉，然後去圖書館，哪怕因爲情緒不定一直看不進去她也死死強迫自己看下去。
不能因爲程雲啓這個狗逼壞了她的期末考。
她故意沒有帶手機，從圖書館回去之後手機上進了很多電話，有宋晴打來了，有何星譯打來了，還有幾個陌生的號碼。
宋晴給她發了很多條短信，內容大致就是，程雲啓去找她傳話，讓她給他回個電話過去說清楚。
徐希苒想了想，正要回短信，宋晴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希苒，你把啓哥拉黑了？”
“嗯，我和他已經絕交了。”
“不是吧，你們兩個那麼多年的感情，說絕交就絕交嗎？希苒你冷靜一點，就算分手了，但好歹那麼多年的朋友。”
“你告訴他不要再因爲這件事來煩任何人了。”
“希苒……”
“我要複習了，先這樣。”
宋晴掛斷電話之後想了想還是給程雲啓回了個電話過去，把徐希苒的話原原本本回了一遍。
“要不你明天去希苒的學校找找她把，好好跟她道了個歉，畢竟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這事也是你做的不地道。”
徐希苒和程雲啓都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
程雲啓趴在酒店陽臺上抽菸，聽到這話他低聲笑了笑，“不用了，先給她一點時間吧。”
都多大的人了還搞拉黑這一套，真是幼稚，就讓她自己先冷靜一下。
腰上一緊，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程雲啓捏着那摟在他腰上的小手，他掛斷電話，回身將女孩一下抱起來。
他個頭比她高，抱起嬌小的女孩毫不費力。
“不是在睡覺嗎？跑出來做什麼？”
女孩勾着他的脖子趴在她肩上咯咯笑，“想黏着你呢。”
“黏了兩天還沒黏夠？”
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壞意，臉上一紅，整張臉埋在他肩頭，嗔道：“怎麼那麼壞？”
那天之後程雲啓便沒有再聯繫過她，徐希苒的手機一直很安靜，爲了期末考，她強迫自己不受干擾，好在期末考狀態不錯，她也發揮得很穩。
考完試之後就開始放假了，徐希苒一早就訂好了票，身上錢不多，她訂的是火車票，以往每次回去都是和程雲啓一起，程雲啓挑剔得很，不喜歡擠火車，一般都是訂機票回去，強迫着徐希苒和他一起坐飛機，當然機票他負責。
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徐希苒終於回到了洛城，別人一到放假回家都是興高采烈，她每次回來的心情都很沉重，其實她根本不想回來，只是在放假之前家裏就給她打過電話，特意交待了要她一放假就回家，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說。
又要去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家，又要在那個家裏尷尬的生活一段時間，想一想就心煩。
徐希苒拿出鑰匙開了門，她每次回家都不會有人接，當然也不會有人期待。這個點父親和繼母應該在店裏，徐朵多半和朋友出去鬼混了。
本以爲打開門迎接她的是一間空蕩冷漠的屋子，卻沒想到父親繼母和徐朵都在，餐桌上擺了一桌子菜，父親和繼母在廚房忙碌，繼母端着做好的湯出來，見到進門的她驚訝道：“你這麼快就到了？”
繼母王麗麗將菜放桌上，又急忙走過來接過她的行李箱，說道：“怎麼都不提前說一聲我們好去接你。”
王麗麗的態度讓徐希苒很疑惑，她上大學這麼多年了，從來沒人接送過她，王麗麗作爲繼母，雖不至於惡毒到虐待她吧，但對她肯定是不上心的，所以面對她突然而來的熱情，徐希苒覺得不太正常。
徐希苒家的房子小，只有兩個臥室，父親和繼母佔了一個，徐朵佔了一個，徐希苒的房間是陽臺隔了一半出來的，房間很小，只放下了一張一米二的牀和一個書桌，堆在牆角的那個布藝衣櫃還是她從淘寶買回來自己組裝的。
此時王麗麗幫她將行李箱拉到房間中，又道：“做了你愛喫的菜，先喫飯吧。”
徐希苒進了房間一眼就看到堆在她牀上的新衣服，王麗麗順着她目光看過去，解釋道：“這是給你買的，你的身材和朵朵差不多，照着她的個子買的，你快試試看合不合適，要是不合適就拿到店裏換。”
一反常態對她這麼熱情，還做了她愛喫的菜等她回來，竟然還給她買新衣服，以她對繼母的瞭解，她可不會給她花這種冤枉錢，小時候她的衣服都是撿徐朵不要的穿，長大了自己可以打零工賺點零花錢就自己買，他們很少給她買衣服的。
徐希苒越發奇怪了，問道：“怎麼突然給我買新衣服？”
王麗麗說道：“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和你爸給你安排了相親。”
徐希苒懷疑自己聽錯了，“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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