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後悔
無獨有偶，在凌霄本山山巔下的一處偏僻殿堂之內，左丘玉真人亦是避開了冊封大典。
在偏殿中端坐雲臺之上，面色沉冷，望着自己座下兩人。
魏然倒還算是面色平靜，背脊挺直，不失風度。
路文書卻是面色蒼白如紙，渾身顫慄不止。
在接到左丘玉真人詔令迴歸凌霄，又得知雲飛揚即將被凌霄本山冊封爲祕傳弟子之時，二人就已猜知自己的命運。
然而此刻，在左丘玉真人那沉冷勢壓之下，路文書卻依然是心驚膽駭，難以自禁。
“一年前，吾與諸位真人，有感於各處分院亂象頻生，循情枉法，營私舞弊之事屢禁不絕。以致歷年選出的弟子，質量逐年下降，纔有從本山挑選巡查使，督查大比之事。”
左丘玉真人聲音平淡，然而語中透出的寒氣，卻似可將此處偏殿凍結。
“路文書，你乃魏然極力舉薦，本座亦對你期以厚望。未來可算是前途無量，甚至有望，問鼎清神境武者。然則今次雲飛揚之事，你欲如何向本座，向靈火峯上下解釋？！”
路文書說不出話來，滿頭冷汗道：“此事事涉魏國凌家，當初將那雲飛揚驅逐，也是爲我凌霄日後平息事端，免起紛爭......”
魏然聽在耳中，卻是不以爲然的微微哂笑，這個時候，解釋又有何用？
反而是彰顯低能，毫無但當！
此時的雲飛揚，以明心境之身，名列青雲榜第三十六，這樣的弟子，哪個宗派不夢寐以求
無論什麼樣的理由藉口，都不能使其脫罪。
“是麼？！我聽說那凌家之人，還奉送了三枚丹藥給你？”
左丘玉真人的語音，果然又更陰冷了數分：
“無故將本門弟子開革，你又是依的哪一條宗門律令？！又誰給你的膽量，開革一個真傳弟子？！魏國凌家，平息紛爭？！需要你來越俎代庖？！”
訓斥之聲，有如疾風厲雷，內含靈力。使路文書面無人色，七竅之中，都溢出血絲。
“本座提拔重用爾等，是期待你等能有一日，成爲我靈火峯與凌霄宗的棟樑之材。”
“可爾等就這般回報與我？！讓本座與這靈火峯，都成這凌霄上下數十萬門人的笑柄？！使天下無數人，笑我左丘玉識人不明，有眼無珠？！”
說完這句，左丘玉就似乎意興闌珊，再懶得說話，無力的揮了揮手：
“退下吧。本座思慮，南方妖海閣如今缺少人手使用，你也正需一番歷練。故此本座已然在彼處，爲你們安排了個巡守弟子的職司。給你十日時間，逾期不至，後果自負。”
“真人？！”
路文書大驚失色，南方極惡之地，素來都是宗派發配犯錯的弟子的所在。
而那妖海閣的兇名尤其卓著，巡守弟子的境況，則更是險惡，歷年來往往十不存一。
他若前往，絕難有生還之日！
然而左丘玉卻已是閉目不語，他猶記得，冊封大典之時，凌霄山下數十萬弟子，向頭投過來的譏嘲眼神，還有幸災樂禍。
而魏然則是如木雕一般，坐在一旁傾聽而毫無反應。
路文書面色死灰，明曉此事已無挽回餘地，深深一禮之後，如行屍走肉，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出了這偏殿。
而待得路文書離開，又良久之後，左丘玉真人才再次出言：
“新一期的青雲榜排位，魏然你可是早就知曉？”
魏然也不遮掩，坦然言道：“我早年在外遊歷，在天機盟中，有三五好友，如今都執掌重權。當初弟子就已在暗中打聽，尋覓究竟。故而青雲榜未至，弟子就已知雲飛揚的排名，可能據於前四百之內。”
左丘玉真人早有意料，面色平淡：
“所以才指使雍星華三人，向雲飛揚下手？！有了這次多寶閣的慘案？！”
“不錯！”魏然微微頷首，無半分推諉抵賴之意：“弟子知曉，一旦事泄，或者青雲榜出。不但師尊要淪爲他人笑柄，弟子也恐在這凌霄本山內，再難有立足之地。”
“果真如此麼？！”
左丘玉真人的眼神平淡，無喜無怒：“然而那雍星華與蘇宏放，就任你擺佈？”
魏然在靈火峯內，雖權勢擎天，幾乎代掌首座之職。
然而雍星華與蘇宏放之師，亦是清神境武者中人。
雖是靈火峯的邊緣人物，然而又豈會任由自家弟子，被魏然擺佈威脅？
“所以弟子才拋出了多寶閣。”
魏然不以爲意道：“若事情順利，這三人確實都無需擔太多幹系，至少獨孤峯，暫時拿不住他三人把柄。與多寶閣有了這次交易，對他們日後前程，也頗有益處。”
左丘玉真人微微皺眉：“可你既知雲飛揚在青雲榜上，排名前四百之內，就該知曉雍星華三人，絕不會是雲飛揚對手。一個多寶閣分號，區區八個明心境，也未必就奈何得了他。”
“弟子亦早有了預料！”魏然的面色難看道：
“弟子唯一沒想到的，是此子在青雲榜上的排名，會是第三十六的高位。最後悔的，就是顧忌太重，擔憂事後我靈火峯落下勾結外人的話柄，未曾安排清神境武者介入。”
排名的前四百，與排名前三十，看似只有三百七十個排位。然而戰力高下，亦是雲泥之別。
對雲飛揚的實力預判有誤，卻是他最大的敗因。
“弟子沒能想到，雲飛揚會獨自一人，趕至多寶閣。也未想到多寶閣八位明心境後期武者合力，都不是他對手。”
魏然深深一個呼吸：“然而如按我預想，他無論是做何選擇，都難免發配南方極惡之地，鎮守黑狼崖之局。”
無論是束手待斃，無論是廣邀同門，還是怒起傷人，本來無論雲飛揚怎麼做，都是錯，都有罪責。
“所以，你也沒料到雲飛揚，會一步登天，從此與我宗清神境武者長老並肩而立？！”
魏然默然，他若知此子排位，非是他預先知曉的前四百，而是前四十之內，必然能夠想到。
青雲榜的前四十，哪怕是清神境，亦是世之驕子，天縱英才。
他魏然，又豈能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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