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此時，山間冷風徐徐吹過,竹葉被風吹得沙沙沙的響,顏老太沒有注意到他站在林子裏,只是不滿的看着女兒,並慌張的將銀鐲子搶了回去,“老孃愛叫什麼就叫什麼！”
顏小翠看出親媽的心虛了,將銀桌子藏到身後，“媽,你明明就叫盼弟,根本不叫舒文。”
顏老太沉下眼臉:“難道不許我想當個文化人？”
顏小翠滿臉的不相信:“你還什麼愛子，你要是說送給二哥我還相信,你怎麼可能送給大哥？你一點都不喜歡大哥,怎麼可能做這種東西？”
“媽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從那兒把大哥給偷回來的？”顏小翠說着自己的猜測,“我看電視裏說有人自己的孩子生出來就死了,然後去別人家當保姆，然後偷一個別人家的孩子回家當兒子。”
顏老太心虛的說道:“放你孃的狗屁,我連你們都養不活,我偷一個來養是不是有毛病？”
顏小翠見親媽心虛,覺得自己猜對了:“媽，你肯定有問題。”
顏老太真想一巴掌拍死女兒,“你少出去多嘴。”
顏小翠威脅顏老太，“想讓我不多嘴也可以，你把這個銀鐲子給我。”
“給你給你。”顏老太氣得用力的掐了顏小翠的胳膊一下，“我倒了什麼血黴攤上你這麼一個討債鬼！”
顏小翠滿意的將大銀鐲子重新套上手腕,然後笑眯眯的問道:“媽，舒文到底是誰？你和我說一下唄，我保準不和別人說。”
顏老太說什麼都不開口，“沒誰。”
顏小翠不罷休:“媽，你就告訴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顏與民走到兩人的身後，雙手緊緊的捏成了一個拳頭，他咬着牙，強忍着牙顫，一字一字的說道:“我也想知道。”
顏老太和顏小翠臉色頓時大變，他怎麼來了？怎麼還被他聽見了？他聽見了多少？
顏老太沒想到自己會在後洋溝翻車兩次，她強裝鎮定的倒打一耙:“你怎麼走路
沒有腳步聲？真是嚇死個人了！大過年的要是被你嚇出毛病我還找你算賬！”
顏小翠也贊同的點頭，用如出一轍的語氣指責着顏與民:“你好好的大路不走，怎麼偏偏走這些小路？你什麼德行啊！”
“你們不做虧心事怕什麼？”顏與民伸手抓住顏小翠的手直接將鐲子拽了下來，仔細看着上面的字。
“你把鐲子還給我。”顏老太和顏小翠都上來搶。
顏與民個頭高，高高舉着鐲子，一米五五顏小翠蹦起來都搶不到，他看了看上面的字:
贈愛子與民，母舒文。
刻於一九六七年春。
顏與民的出生日就是一九六七年初春時節，他拿着鐲子的手微微在顫抖，滿腔憤怒的質問着顏老太:“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顏老太心虛不已，“我瞎刻的。”
顏與民看着還在試圖狡辯的顏老太，“你還不承認？”
“但凡這些年你對我沒那麼偏心，你說這話我都信。”
“信什麼？”在前院的顏老二他們聽到動靜跑來了屋後，看到顏與民怒目嗔視着媽，火氣騰的一下上來了:“你這是幹什麼？大過年你一回來就兇媽？你眼裏還有沒有媽？”
“你就是看我有本事了發達了就妒忌，你不敢對我怎麼樣就衝媽發脾氣，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一天，絕對不會讓你欺負媽的！”顏老二自覺有了本事，說話都囂張了，還總是以一副我有本事我有理的語氣，讓人聽了心煩。
顏與民沒有搭理他，只是盯着心虛得不敢說話的顏老太:“你說呀，我到底是你撿來的還是你偷來的？”
顏老二懵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扯到了是不是親生的事情上了？
吳翠萍、顏小翠丈夫也是一臉懵，“怎麼回事？”
顏小翠見也瞞不住了，於是將鐲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顏老二第一反應是:“媽，你有這種好東西怎麼不給我？”
顏小翠第一個不同意，“要給也是給我，你一個大男人戴鐲子好意思嗎？”
顏與民沒有理會二人，泛紅的眼睛一直盯着顏老太，“你說啊!我到底是
你撿來的還是你偷來的？”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就因爲一個鐲子？所以你就眼紅妒忌把我偷走？”
“放屁。”顏老太還是不承認，“你要不是我生的，我爲什麼養你？那個年代那麼苦，我爲什麼要幫別人養兒子？我是傻子嗎？”
顏小翠想想覺得也有道理:“六七十年代咱們這裏雖然偏僻沒有大動靜，但是也窮得不行，誰捨得拿出口糧喂別人家的孩子？”
顏老太看女兒附和自己了，覺得有了底氣:“你可真是沒有良心，就因爲一個破鐲子給我鬧？真是白養你了！”
顏與民和顏老太相處了二十多年，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性子，“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去找村長問，村長不知道我就去派出所，讓派出所來問你！”
顏老太開始撒潑:“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大過年的你去找派出所？你是要我們家丟盡了臉才甘心是不是？”
“這些年你做的丟臉的事情還不多嗎？”顏與民之前總想着是自己親媽，他能忍的都忍了，可是一次一次的變本加厲，一次一次的心寒，讓他對這個媽早已經沒有了什麼的感情，他回來過年也是因爲道德底線讓他別做得太絕。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道德底線，讓他今天聽到了這麼一個驚天大祕密。
此刻，顏與民對顏老太已經沒有任何耐心，“你不說，那我現在去派出所。”
顏與民說完轉身就走，剛走了幾步遠就被顏老二和顏小翠丈夫給攔住了，“你別去派出所，有話咱們好好說。”
“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趕緊說清楚，大過年的鬧到派出所實在有些太難看了。”顏老二不想再去一次派出所，被人知道當老闆了還被關進派出所，他以後還怎麼服衆？“媽，老二現在可是當老闆的人了，若是再被抓去派出所不大好吧？”吳翠萍也跟着勸着，“而且顏東明年要去縣城讀書，要是被人知道她奶奶偷小孩抓去派出所，他以後怎麼見人？”
“我沒偷！”顏老太真想一巴掌打死這個兒
媳婦，她罵罵咧咧幾句後看向站在門邊的寶貝孫子，猶豫着說道:“根本不是你們說的那樣的！”
去派出所只是威脅老太太說實話的手段，顏與民只想知道真相，他順勢問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顏老太最後在衆人逼問、派出所的威脅下交代了一些過往舊事。
六六年，顏老太嫁入了顏家，第二年開春她就生了一個兒子，但是生下來沒多久兒子就生病了，她和顏老頭想法子將兒子帶去縣城醫治，但是還沒到縣城就沒了。
而這時顏老頭以前當兵時認識的戰友的妻子找了過來，因爲某些緣故家裏長輩都出事了，丈夫也去世了，而她也可能會遇到危險。
所以專門跑來拜託和丈夫關係較好的、且住在鄉下村裏的顏老頭幫忙照顧一下兒子，另外還約定五年內沒有回來接他的話，就勞煩顏家幫忙照顧長大。
顏老頭很講義氣，自然願意幫忙照顧好兄弟的兒子，正好她們的孩子沒了，所以就直接將孩子帶了回來。
“就是這樣了。”顏老太說話半遮半掩，還不忘道德綁架顏與民:“我可是把你當親兒子看待的，結果你就這樣對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多年。”
顏與民可不信她真的把自己當親兒子看待，他拿起鐲子:“你還瞞了多少？”
顏老太咬死說:“沒有了，我就知道這些。”
其實舒文當初給了不少報酬，另外還給了顏與民一盒子的財富和一封信，說是假如沒有找過來，就是出事了，讓她們等顏與民長大了懂事就將東西留他。
因爲收了報酬，前三年顏老太對顏與民倒還好，但是過了幾年自己親兒子出生，又得知舒文去世，顏老太便開始毫不顧忌的偏心起來。
一開始顏老頭還在的時候，顏老太還不敢明目張膽的虧待顏與民，可等顏與民十歲時顏老頭去世後，顏老太便開始各種騷操作，又偏心又虧待，而且還貪心。
顏老太直接將舒文留給顏與民的財物都佔爲己有，還將留下的信都燒了，反正這事兒只有她知道。
顏老太這些年
斷斷續續的賣掉了不少金耳環、金戒指等東西，靠着佔爲己有的財物這些年把日子過得還不錯，最後只留下了了一個顏老太最喜歡的銀鐲子，時不時拿出來把玩一下，結果沒想到被看見了。
要不是顏與民今日來得巧，可能這個祕密壓根不會被他知道，會被帶入到棺材裏去。
“要不是小翠你瞎咧咧，也不會被人知道。”顏老太毫無悔恨，輕描淡寫的說完了這些悲劇後又開始責罵起了顏小翠。
顏小翠和顏老太一模一樣的性格，死不承認，“你自己要戴鐲子出來顯擺，你不戴我能看見？”
顏與民眼眸裏泛着紅，他緊緊的攥緊了手中的銀鐲子，滿臉傷痛:“他們住哪裏？叫什麼？”
“我只知道老頭子的戰友也是姓顏，他媳婦兒叫舒文，其他的我都不知道。”顏老太耷拉着眼皮看着顏與民，“我這些年可沒有虧待過你，你別做那個白眼狼。”
“你沒虧待過我？”顏與民冷笑，他和顏老二過的生活簡直是天差地別，從小割草砍柴，喫不飽飯還要捱打，他以前總會想同樣是兒子，爲什麼只有弟弟妹妹有新衣服穿、有新鞋穿、有肉喫，而他什麼都沒有。
他以爲是因爲自己是老大，所以要讓着弟弟妹妹，他以爲自己對顏老太孝順一些，她就會對自己好一些，但最後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換不來她的一句話。
不對。
偶爾會說一句好話，那就是讓他給老二建房、給錢的時候。
顏與民看了看鐲子，微眯眼睛看着顏老太:“她應該還給過不少其他的東西吧？”
顏老太臉色頓時一變，不打自招:“你怎麼知道？”
顏與民沉下臉:“東西呢？”
顏老太:“賣了。”
顏與民皺起眉看着她，“賣了？”
“不是你的東西你拿去賣？”
反正被看穿了，顏老太也就不裝了:“我養了你二十多年，喫的穿的用的不花錢呀？你讀書給你娶媳婦兒不要錢啊？就幾個金耳環金戒指，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賣了又怎麼樣？”
“這些年爲了養你我沒少倒貼進去的，你還好意思和我鬧？都說養恩比天大，你可真是個白眼狼！”
顏小翠也跟着說道:“就是，虧得我媽把你帶回來養，要不然你早就被餓死了。”
“做人要知恩圖報，要不然說出去要被人嗤笑的！”
顏老二冷哼了一聲:“他不就這德行，以前發財都不帶着我，還放任林雲砸了媽的宴席，我就說他怎麼總是不和我們一條心，原來骨子裏就沒有留着咱們家的血。”
“你媽說不定和你一樣沒心沒肺，故意把你扔給我爹媽養，自己跑去想清福去了。”
能給那麼多財物給他，怎麼可能是這種人？顏與民怒火中燒，捏起拳頭就朝顏老二的臉上重重的揮了過去，一拳一拳又一拳，將他這些年的怨都揮灑了出去。
顏老二也不是喫素的，直接和顏與民打了起來:“你他媽還敢打我，老子揍死你！”
一時間，顏家又混亂得像了八月那場宴席，滿地狼藉，哀嚎滿院，惹得村民看盡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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