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办事(二)(求收藏求推薦!) 作者:荆洚晓 丁一摇了摇头,对他說道:“脱木思哈兄弟啊,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意气之争有什么用呢?你想想,谈总要谈的,谈成怎么样,跟你喝不喝茶,并沒有什么相干。而這茶,我想在草原上,能值不少钱,你多喝几杯,总归是赚的,对不对?” “对你娘!”脱木思哈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 丁一抬眼道:“家母已然仙去,对与不对,于過世的人来讲,不太重要吧?脱木思哈兄弟,你母亲可安好?学生在此,也问候你母亲了。” 脱木思哈愣住了,他如一拳打在空处,一时失力,竟說不出话来。過了半晌,他对边上记录的吏目吼道:“俺不要和他谈!這厮脑壳坏了!” “脱木思哈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請你喝茶润喉,好好谈正事;你突然提起家慈,于是我便附和你,也问候了你母亲;怎么你又愤怒起来,提出我有脑疾呢?若是我再附和,提出你肝肾不好,你会不会又要扯到他处?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谈正事?”丁一摆出唐僧模样,纠缠不清却又细声慢语地,便如一只苍蝇在耳边不断振翅一样。 于是脱木思哈回想了一下,似乎也是如丁一所說一般。 丁一又和他說:“不得不說,脱木思哈兄弟,你实在太憨实了,钱,不是這么赚的。草原上苦啊,为了草原上部落着想,你這么办事是不行的。你想想,赏赐多了,马便贵了,普通人便买不起马,只有大明的勋贵或军队才用得起,大明的军队和勋贵,你觉得,会骑马嗎?虽說不如你们草原上的人骑得好,但终究有教练马术的军士,至少是会骑的,对不对?” 脱木思哈想了想,這倒的确是,明军哪能不会骑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草原上的人,会什么?会骑马,三五岁的小孩都能骑马了,对吧?” 脱木思哈又点了点头。 “中原的人呢?成年人不会骑马的,不少吧?” 明明觉得不太对劲,但脱木思哈却又觉得丁一說的,每一句都是对的。 “你想想,要是马价低了,例若十分之一,中原的百姓,就买得起马了,有马谁也不想走路吧?都有马了,但百姓不会骑,就得請人教骑术;請谁教呢?军队和勋贵家裡的教师,沒空去教百姓吧?那就得請草原上的人来教了,人教骑术就得花钱啊!你看大明一個箍锅匠,就会箍锅补盆,也吃喝不愁,别說你们会马术……” 顺着丁一的话,脱木思哈感觉也沒什么不对。 “打仗不死人嗎?别老說自己来取、自己来取,要真那么好取,咱们也不用坐這裡谈了。 “你看,表面看,马价十成跌了九成,但你要看长远,這么办下去的话,草原上的人们,就有了個长久的营生,中原不比草原,人多,要是不会骑马的人,胡乱上了街,马惊了得撞死不少人吧?到时朝廷就得搞個骑术考核,通過考核才能骑马上街,你說,大明這么大,得請多少骑术教师?” 最后脱木思哈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跟丁一谈下去,因为似乎丁一所說的,都对。 可是他心裡是觉得不对的,来大明之前,伯颜贴木儿专门叮嘱他,不论如何,要把大明的赏赐提上去,要不今天冬天,草原上怕又得饿死些人了。 “俺不跟你谈。”脱木思哈闷声闷气地說道,“你說的不对,俺不知道怎么不对,总之不对!赏赐得比往年高,要不俺们過不下去,真過不下去,俺自然是能活的,但那些老人小孩,過不了冬。” 丁一却是道:“长贫难济的道理,你要想明白,草原上的活路,不可能长久靠大明的施舍,学生是给你们部落想出一個长久的营生,你偏偏却只看眼前的一丁点利益……” 脱木思哈自然不敢应承下来,若是比往年马价高,他当然可以做主,但现在丁一是說马价最好跌到十分之一,杀了脱木思哈,他也肯定是不敢做主的。 這谈判自然是谈不下去,于是便约了明曰再谈。 双方散了之后,章主事便索来记下双方谈判的文字去看,不看也罢,一看真個是下心惊胆跳,望着丁一半晌,摇头道:“丁秀才,你、你、你……”半天硬沒法往下接,只是顿了顿脚,让丁一等他,便急急的出去了。 十分之一的马价,這是要绝了瓦刺人的活路啊。 章主事可不是丁一這穿越客,他十年寒窗高中做官,虽說在南京的主客清吏司,但四夷之事却是清楚的,這瓦刺虽不能說靠着贡马得赏過活,但与大明這贡马的交易,无疑就是草原上部落很大一块的入息,這下给丁一砍成十成之一,是要逼瓦刺人犯边嗎? 不单瓦刺那边,脱木思哈做不了主;大明這边,章主事也不敢做主,只好连忙禀了上去。 丁一耸了耸肩,漫天要价,坐地還钱,原本就是贸易往来题中应有之义。十成之一太少,那脱木思哈可以往上提嘛。 难道只许对方提出涨价,不许大明提出降价么? 其实,丁一并不是不知道,外交无小事;相反,丁一比這個时代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就是要這么干。 因为看這权阉的作派,是疑心病特别重的,旧交的儿子召過来,不见,不赏,先莫名其妙派来做事。 大明朝,能和瓦刺谈判的人,一個也找不到了么?势必是不然的;丁一是瓦刺問題专家嗎?势必也是不对的。 怎么得到這权阉的信任?信任就是当接到一個命令时,死心塌地的去办,不管律法,不管道德,不管常理,這,就是上位者要的信任,也许上位者会觉得此人一根筋,但恰恰上位者往往就喜歡這样的人。 所以丁一并不担心,他就故意這么干。 不合常理地被派来办事,他便不合常理地把這事办到变态的尽力! 過了個把时辰,丁一都觉饥肠辘辘,面前那杯好茶也喝到淡然无味,若不是经历過“一小时不动,两小时不漂,三小时不倒”严格的正规军事艹典训练,一般人被這么晾着,怕是早就觉得要疯了。 但丁一不急,章主事大约是报与那位张大人吧?這来来去去,是得花点時間。就算要投靠,就算要当棋子,丁一也不可能去充那颗卒。不這么把事做到尽,怎么破局?不破局,那只能一步步被牵着走了——特种兵不是肌子,不是卖肌肉块,也不拳手,更重要的,是在逆境中,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又過了约莫两刻钟,安坐在椅上的丁一,连檐角上螭吻都看了七次的时候,终于来了一個小黄门,趾高气扬地问道:“哪個是丁一啊?跟咱家来!” 丁一听着,便起了身,却听左右那些吏目低声說着:“啊呸,叫丁一的人,也配当官?”、“他老爹大约是扁担倒了,知道是個一字,所以给他取名叫丁一?”、“真是世风曰下啊,這什么人都能幸进……”、“最为可笑還取個字叫如晋!想来是在《春秋》裡捡着一句‘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晋’,字与名之间,有這样截搭胡乱取的么?大约也就是哪個连秀才也考不上的老童生给他们家糊弄……” “诸位請了,”丁一冲那些吏目拱拱手,笑道,“若按這說辞,想来各位是心怀前元?叫丁一的如何做得了官?那太祖又如何能驱逐鞑子,恢复中华呢?莫非有人想当汉歼而不得,心存怨恨么?方才是谁有教于我的,還請赐教。” 一時間,主客清吏司便是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着。 因为建立大明的太祖皇帝朱元璋,還有一個本名,就叫朱重八,也就是朱八八了,他爹叫朱五四,祖父朱初一,曾祖朱四九,高祖朱百六。 丁一前世是孤儿,捡了他的养父是個环卫工人,大约想着自己读书时写名字费劲,给他取了個写得最方便的名字,丁一,沒比這笔划更少的名了。结果上学之后老是被人取笑,這些吏目嘲讽丁一的话,丁一倒是从前世上学就听過不少,所以這反击倒是妥妥的。 待得丁一跟那小黄门去远了,一众吏目相望,各人脸面上尽是惊惶,只觉這人实在不好欺负,這边厢方才取笑他两句,立马就给套個心怀前元,想当汉歼而不得的帽子。又扯到太祖那裡,谁敢搭他腔?恐怕接着就是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吧? 這年头权阉横行,真是沒事想搞你都能弄個莫须有,别說让人找到個由头。要是這厮寻着门路去诬告,硬把這玩笑话当真,大家就算最后沒事也难免招惹一身麻烦。想想不禁就有些后怕了。 “算了,莫与一個将死之人,一般见识!”有吏目這般說道,其他人也纷纷称是。只因大家都看了方才那笔录,十分之一的马价,這丁某人,是在找死啊,瓦刺那边必定不答应,边衅一起,姓丁的真是杀头都算好下场。 一個将死之人,還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求收藏求推薦啊,今天還有一更;如果推薦达到800,再加更一章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