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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割袍(二)

作者:荆洚晓
丁一犹豫了一下,按着武俠小說中学来的知识,却又补了一句:“算了,一场主仆,一家口,给发十两银子的遣散费,免得他们找不到下家,生计沒了着落。” “這......”管家忠叔愣了愣,脸上明显露出了犹豫。 沒等他把劝谏的话說出口,底下人已经“噗通!”、“噗通!”跪了满地,低下头就朝青石板上磕,血水混着泪水从脸上一起往下流,“少爷,您的大恩大德,小的,小的這辈子报答不完,下辈子即使做牛做马.....” “行了,好生過活吧,唉,可不许還沒找着新东家,就把钱吃喝光了,弄得要卖儿当女,那我可就找你们說话了。”那些下人不迭地抹泪点头。 丁一說罢,便对老管家說道,“忠叔,给他们结完了帐,您到我书房裡来一趟。”谁也不是全知全能,让居裡夫人去跟同时期的华夏乡村老太太比手织毛线衣,保准小脚老太太甩這那大科学家三條街。毕竟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是歷史学家,丁一感觉也就一家口给個十两银子而已,加起来也就三五十两,都不够郭靖大侠给黄蓉点一盘子菜,至于這样么? 带着几分终于豪气了一把的自得,他转身往书房裡走。毕竟那些士子带给丁一的冲击,還是极为强烈的,他便准备在书房裡翻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与這身躯死因有关的遗物,看看這秀才公是怎么弄到自挂、那伙士子又是为什么来上演這一出活剧。 匆匆翻看之间,门“吱”一声,被人从外边推开。 硕大的铜盆先进了门,而后却见扶在盆缘的雪白小手,虽因劳作显得有些粗糙,却另有一种健康的活力,接着方才看见那张瓷人儿般的小脸,十三、四岁的模样,颇是清秀。只是這盆水对她来說实在太過沉重,为了不洒出来,她紧张地抿着唇,小心地挪动着脚步,让人看见只觉极为可爱。 她入了门刚刚侧過身来,却看着丁一用惊诧的眼光瞅向自己,那本就雪白的小脸,顿时吓得几无血色,手上一抖,满盆的洗脸水全泼在了地上。還沒等丁一开口,她便“噗通”往地水渍裡一跪,从袖裡摸出一把剪刀,竟顶住了她自己的喉咙。 “少爷,别赶玉儿走、求求你别赶如玉走!玉儿不要银子……玉儿从小便是少爷的贴身丫鬟,从老爷把奴从人拐子手上救回来,玉儿就沒打算离开過。若是少爷一定要赶走玉儿,奴也不知该去哪裡,那就......” 說着话,就把剪刀往雪白的颈上按落。 “住手!”丁一的声音响起之时,手掌已切在這小玉儿的腕关节上。虽說這身躯羸弱,但丁一的意识還在,何至于让一個未成年少女在自己眼前捅断了喉咙? “啊!”這是那小萝莉的失声惊叫,那把剪刀脱手飞出,扎在窗棱上。 小萝莉被丁一单臂扯进了怀裡,夹在腋下无法动弹,又惊又羞,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看着這怀中,前世应在初中班级裡念书的清纯面孔,丁一实在不忍继续吓唬她。 轻轻将胳膊松开些,丁一皱着眉头问道:“你便是如玉?是我的贴身丫鬟?谁說要赶你走?我何时提起,要赶你走的?” “少爷!你怎么了,连玉儿也不记得了?玉儿的名字還是你从《诗经.白驹》裡取的呢!少爷,刚才是下令散尽家财,也是乱命对不对?奴這便去說与忠叔知晓,让他.....”自称叫如玉的小萝莉,显然并不清楚此丁一已非原来的少爷,她又是害羞,又是欢喜,說出的话令丁一非常难以理解。 像她這样无亲无故,在丁家长大,又从小被派来伺候少爷的,早就该被收房了。只是少爷心裡头始终放不下,放不下那個..... 正羞得浑身酸软间,忽然听到屋子外传来极为刻意的咳嗽:“嗯哼!” 如玉瞬间像受惊的喜鹊般,从丁一的手臂下窜了出去,随手抓起一块抹布,于地上水渍吸了吸,手慌脚乱地向铜盆裡乱拧,嘴裡的话也变成了:“少爷息怒,少爷息怒!奴這就收拾妥当,重新去给打水,侍候您洗脚……” 门口的咳嗽者听着這话,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大声禀道:“少爷,老奴已将账目备好,需得您亲自過一過。” 丁一不知道忠叔为何而来,但這老管家怎么看也是忠仆,便开口道:“忠叔么?进来便是。” 管家忠叔捧着厚厚的账本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涩得能挤出水来:“少爷,赏钱按照您說的,已经命人去准备了。奈何家裡一时筹集不出那么多银子,需要、需要拿些物件去,去到典当铺寄存几天。等秋天时收上田租来.......” “需要典当东西?”丁一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自己刚刚继承下来,看似光鲜无比的家,怎么会被三五十两银子弄得捉襟见肘? 看来三五十两银子,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低微。 “我方才许下的赏钱时,看着大人小孩加一起统共才十五、六個,横竖三四家人,每家口赏個十两,便需要典当东西了?” 忠叔沒有說话,却先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愈加的深刻了:“回少爷的话,总共四個家口,算下来就是四十两……近年的田租,每年也就能收上五十多两.......,這回典当一些物件,应還是能凑够這些数吧。至于老爷過世之前,专门给您留下来求学用的银子,却是绝不能动的!” “少爷刚才是被人气糊涂了,說的话不能算!”如玉突然从地上抬起头,插了一句话。 “那也行,老奴這就跟他们去說,把十两改为二两。二两银子,省着花也够他们嚼谷大半年了!”忠叔一脸的皱纹立时便舒展开了,放下账本,拔腿就要朝外走。 “等等!”丁一赶紧叫住了他,這事得弄清楚,谁也不神仙,犯错不可怕,怕的是不懂装懂糊弄過去,下回又出同样問題。所以丁一极诚恳地向忠叔问道:“每家口十两,很多么?忠叔,我最近心裡头有事,脑子不太灵光。你跟我說說,十两银子约莫能买多少米?他们每月裡的薪水,也就是每月的工钱,大体是多少?!” “老奴方才便是想,少爷平素不管這些,想是被气急了,才发了狠话要臊臊他们的脸皮。谁料這帮沒良心的家伙,居然敢顺着杆子往上爬!”忠叔先是痛心疾首地数落了外边的奴仆一番,然后才开始正式回答丁一的問題,“十两银子买多少米,不好說。這得看年景,米价向来不太确定,但往少了說,怎么也得五十石吧。”注 “什么?五十石!”丁一禁不住瞪大了眼睛,這也太過离奇!随便打赏一下,赏出了二百石?這可不是几袋米,足足几万斤啊!他望着老管家,不敢置信地问道,“忠叔、忠叔,這沒算错吧?十两银子,能买這么多米?” “十两银子,要是购置宅子的话,咱们左边的那座宅子,去年转手时,价格是纹银一百四十两,老奴被拉去做的中人,一直清楚的在心裡头记得!” 饶是心理素质强健,丁一也有些发晕了,刚才院子裡有十六個人四户,自己每家口赏了十两,就是赏出了四十两。等同于把祖宅连同裡边的家具的四分之一赏了出去,說不定還得搭上几样字画古玩之类,才能凑足了数。 要死了,要死了!充大爷也沒這么冲的!怪不得如玉說道是要散尽家财呢,当真是被金庸给害死了! 正后悔得想撞墙,却听门口有人叫道:“如晋兄,小弟彭樟来访!” “彭樟?!”這個名字丁一隐约有一点儿印象,却非常模糊。不禁有些心中打鼓。在被格式化的破碎记忆裡,這位彭樟彭敬先算是留下了点痕迹的那种至交好友。昨夜方才夺舍的丁一,不怕旧人来绝交,也不恐家仆奔离,但最怕遇着這原先的好友! 因为這类读书人,要是一会来两句诗文步韵答酬之类,那可不是当文抄公就能解决問題的——跟那小萝莉的名字一样,如玉,就她那瓷人儿一般的雪白肤色,取這個名儿倒也恰当,确是其人如玉。但什么从《诗经.白驹》裡取,丁一怎么知道?包括這身躯的表字,如晋,天知道又是从什么典故取的…… 可是人来到门口,丁一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挤出一脸笑容,作揖道:“贤弟……”還沒說上话,一辆马车便从街头急驰而来,到了门前方自刚停定,却见车帘揭开,一张精致俏脸上挂尽泪迹,朱唇轻启:“丁郎……” 丁一只觉得一個头两個大,万幸老管家忠叔,不知道怎么跟那些仆人磋商的,大约是劝說他们给丁一忙完今天才走,這时带着一众仆人迎了出来,扶這女子下了马车,打赏了车夫,又自有人去打理草料喂那拉马的骡马。 “丁郎,妾身的父亲,不曰便要来退婚了!”那女郎方才坐定,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串,不住滴将下来,“妾身生是丁家的人,死是丁家的鬼!如果万一事情不可收拾,妾身宁愿......” 注:1958年出版的《中国货币史》P464:“正统年间……米价每石折钞一百贯……景泰三年……五百贯钞给银一两……” 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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