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鸽酒吧 作者:未知 2218年,秋,那不勒斯。 在城市的腹地,有這样一個偏隅之处,它被称为“白鸽”,是一间沒有多少人知道的酒吧。 即便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也不清楚這地方究竟开了多少年,只知道……每当夜幕降临,“白鸽”都会准时开始营业。 当然了,知道归知道,他们可不会来光顾。 一百平米都不到的店面、万年不变的沉闷音乐、已是大婶儿的女招待、一脸严肃的酒保……都不算什么吸引人的要素。 但這裡,仍是每天都在营业着,且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就像今天晚上,八点刚過,身穿西装马甲、两鬓灰白的酒保就打开了“白鸽”那扇临街的、通往地下室的门,并将一块折叠的广告牌从店内搬出、支起来,摆在了店门口。 摆完广告牌后,他就转身返回了店裡、回到了吧台的后面;然后,他就這么默默的、笔挺地站立着,等待着客人上门。 這裡的客人并不多,但确是每天都会有人来。 通常,在午夜之前,店裡就会坐上十几個人,今天也不例外。 這些客人或是独坐独饮、或是两两交谈;尽管他们的杯中盛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烈酒,但他们每一個都显得很安静、很清醒…… 当啷啷…… 午夜时分,店门上方的小铃铛响了,当那扇门被重新关起时,又一名客人顺着台阶走进了店裡。 那是個身着黑西装的男人,样貌看起来平凡无奇,就像你每天在街上看见并无视掉的无数西装男一样。 但此刻,酒吧裡的所有人,都在他进来的那一瞬,将视线投向了他、盯住了他…… 惊讶、疑惑、好奇、兴奋、畏惧……仅仅是因为他的出现,各种情绪已在這個并不算大的空间裡蔓延开。 角落裡,那台老式唱片机仍在播放着经典的爵士乐,但除了音乐之外,這屋裡其他的声音……似乎都已消失了。 西装男沒有对這诡异的气氛做出什么反应,他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吧台边坐下,从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烟,并从中抽出一支叼在了嘴裡。 “我以为你已经把烟戒了。”酒保迎了上来,一边說着,一边就摸出了一個打火机,伸手過去帮对方点烟。 “是戒了。”西装男吸着了烟,吐了口,說道,“但又重新抽上了。” “几时抽上的?”酒保帮对方点完了火,便收回了打火机。 “现在。”西装男平静地回了這么两個字。 “你就不再考虑一下嗎?杰克。”酒保看着他,神色严肃地接道,“毕竟……能戒掉,也不容易。” “我知道。”杰克点点头,望着酒保,露出一個感激的眼神,“谢谢你,查尔斯,但我……已经决定了。” 酒保闻言,静静地看了杰克几秒,随后再开口道:“好吧。”他从桌下拿出了一瓶酒,并迅速、娴熟地在吧台上摆好了一個杯子和杯垫,“這杯我請。” 他說着,便已给杰克倒上了一杯酒。 “哼……呵呵呵……”就在這时,另一名坐在吧台边的年轻客人,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位置距离杰克很近,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個座椅;从杰克进门到這一秒为止,這名客人始终都看着杰克,但不知为何,這会儿他莫名地笑出了声来。 “查尔斯,你沒开玩笑吧?”那客人看向酒保,笑着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他說着,又瞥了杰克一眼,“這個男人……就是杰克·安德森?” “冰指,如果你要闭嘴的话,现在绝对是個好时机。”酒保還沒回话,坐在两米外一张小桌旁的光头客人,就抢先应了一句。 他口中的“冰指”,指的显然就是那個正在发笑的家伙。 “我跟你說话了嗎?”冰指一听這话,就瞬间收起了笑脸,转头看向那光头冷冷道,“如果我哪天沦落到需要一個二流货色来教我怎么做事了,我会第一個通知你的,但现在,你能别他妈的妨碍我聊天嗎?” 光头沒有再去应他的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自己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看到他這反应,冰指好像也挺满意的,其眼中闪過一丝得意之色,并再度看向了杰克那边:“嘿,老兄,你真的是杰克·安德森?那個‘杰克·安德森’?” 他将同一個問題重复了两遍,第二遍還特意用上了一种类似“我才不信”的语气。 但杰克沒有理他,只是继续看着酒保,說道:“你這儿還供应免費的杏仁嗎,查尔斯。” 酒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两秒,然后转身,花了几秒,拿了一小碟杏仁、放到了杰克身前的台面上。 “谢谢。”杰克随即就道了声谢。 “嘿!嘿!我在跟你說话呢,伙计。”冰指提高了声音,冲杰克喊了一声,“你聋了嗎?” 杰克自然沒有聋,他等了两秒,面无表情地转過头,看着冰指:“你喜歡吃杏仁嗎?孩子。” “孩子?”冰指一听這称呼,便冷笑起来,“呵……想在我面前摆前辈的架子?听好了,‘老家伙’,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杰克·安德森,就算你是,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像你们這些過时的所谓‘传說’,大部分都是虚有其名,靠着同行之间的互相吹捧……” “那么……”杰克沒等他說完,便打断道,“你靠的是什么呢?” “哈?”冰指沒听明白。 “既然你看不起虚有其名的老家伙们,那么……你一定有某种让自己感到优越的资本。”杰克抿了口酒,再道,“那是什么呢?” “哼……呵。”冰指干笑着,扫视了酒吧内的其他客人。 這会儿,那些人无疑也都在往他這边看着。 “好吧~好吧,我不怪你。”数秒后,冰指耸肩道,“听說你退休好几年了,不知道我也情有可原……”他微顿半秒,得意道,“听好了……我可是‘阡冥’欧洲分部……呃……呃……咳……啊咳……啊咳咳咳……” 他這话說到一半,突然就变得脸色铁青,并捂着胸口从高脚椅上摔了下来。 沒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杰克只是坐在那裡喝酒吃零食而已,连碰都沒碰冰指一下。 但就是在這种情况下,冰指莫名地出现了剧烈咳嗽、且难以呼吸的症状,咳了几声后,他甚至咳出一大口血,吐在了地上。 “明天我会再来的,查尔斯。”另一方面,杰克则仍像是来时一样,平静的、若无其事的跟酒保打了声招呼,在喝下杯中的酒后,他便转身离开吧台,走出了酒吧。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酒保才转移视线,用冰冷的视线扫了眼還在地上咳血的冰指,然后抬眼看向店裡的另外一名客人,用很普通的口吻道:“如果你要帮你的朋友叫救护车,請让他们停到巷口那儿,别在店门口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