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討公道
柴莉的手段不太高明,她想借柴老爺子生病的機會,逼迫他認下這樁婚事,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溫時雋:“柴爺爺,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我覺得要慎重,不是一時衝動。”
這話是大實話,但也說明了一點。
他對柴莉並不滿意。
沒有當着老爺子的面直接戳穿兩人是演戲,已經算是他有禮貌。
當然柴莉也給出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只要你答應陪我演戲,我保證之後不去騷擾她。”
明刀可以擋,暗箭卻不能。
柴莉他還是瞭解的,她可以明面上帶溫夫人找祁月笙的茬,卻看不上背地裏那些腌臢手段。
柴老爺子看出溫時雋對柴莉的態度,但看破也不說破。
“磨合可以,但態度要認真。我柴家孫女不是陪你玩過家家的。”
“這是自然。”
柴老爺子又和他講了些事業上的事,就說自己乏了,連帶着柴莉一起轟出去。
一出病房,溫時雋就拂掉柴莉的手臂。
那尚未完全由蜷縮舒展開的指尖,愣愣地停在半空中,“你連這麼短時間就不肯裝?”
“柴小姐貴人多忘事,我是按小時計算薪資的,就連演戲也是沒空的。”
柴莉:“但願你沒有求我的一天。”
溫時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下屬守在公寓門口,一言不落地把昨晚發生的經過全都告訴給了他。
“覃墨年沒去,但覃坖跟祁小姐呆了一夜,今晚來接的他,倆人只打了個照面,沒說話。”
溫時雋臉色如浸寒冰,氣質沉冷,“要真想聊天,也不會當着眼線的面幹。”
覃墨年多神通廣大,他只是離開幾個小時,就被他鑽了空子。
他也知道,他是故意在祁月笙脣上留下痕跡,就是爲了震懾他。
他是祁月笙的正牌男友又能怎樣,他不照樣還能隨時入侵她的生活,隨便拿捏她的人生。
“繼續盯着。”
分公司的業務最近出了問題,老下屬私下裏捲土重來,被jt查封了場子,需要他這個有實權的老闆去撈,錢是小事,重點是之後還能不能開下去,這是個難題。
他用腳指頭也能猜到,是覃墨年遞交的證據。他今年在濱城開設了子公司,規模不大,卻更巧開在了分公司的對面。
這幾年過去,溫時雋從來不屑和覃墨年這樣的人爭,因爲他知道,只有覃墨年把祁月笙的心傷透了,她才能真正邁出那一步,站到他身邊來。
這些年他一直運籌帷幄,眼看馬上就要成功,覃墨年卻過來橫插一腳。
到底哪裏出錯了呢。
錯在他帶祁月笙參加琵琶演出了?
錯在他對覃墨年瞭解得不夠精細,錯在自己自以爲是,以爲就算在同一座城市,兩人能碰到的機率也不大。
“蘇老師那邊約個時間,我要和她見一面。”
助理領了任務馬不停蹄去安排了。
今天去劇院上班,卻意外在門口撞見蘇雨柔的車。蘇老師來上班了?
這才休養了幾天,就又來盯着了?
祁月笙越想越心驚肉跳,頭皮一陣陣發麻,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去的劇院後臺。
“蘇老師——”
蘇雨柔坐在椅子上,纖細筆直的長腿交疊。
環抱鳳頸琵琶,標準的彈奏琵琶的姿勢。
她氣色好了些,但那是完全用妝來壓着產生的氣勢,是虛張聲勢的、外強中乾的。
看見她過來,她脣角恬淡的笑意加深,“胡茄十八拍,最後一次彈給你聽。”
“最後一次?”
這是蘇老師教授的經典曲目,每次彈,都有數不清的學生觀衆前來觀摩。祁月笙來得晚,也才聽過幾次而已。
不過“最後一次”還是嚇了她一跳,之前她被林先生擄走,她還懷疑蘇老師之後不會再來,難道這次過來,是純粹與她告別?
她的思緒飄到無垠的天邊,飄若白雲,從疊成羣,卻被曲子籠罩的悲傷拉回來。
好的樂曲常聽常新,每一遍都有細微的差別。
尤其是大師,每一曲都是天籟,每一曲都有精進。
如果說之前的《胡茄十八拍》達到了大師級別,那麼現在的這曲已經達到了宗師級別。
這首曲子本身浸染着無盡的悲,無悲則不成曲,之前蘇雨柔每次彈起,愁緒如細密的絲線,一縷縷剪不斷,讓人沉浸其中夢裏發苦,入了心卻不至於讓人落淚。
這次的悲卻如同兜頭的絨布,密密麻麻,將人纏裹住,別說走神,呼吸和喘息都被堵住,讓人不自覺地想落淚。
若是奏曲者沒有同樣程度的感情,是不可能呼應出這樣的曲子的。
尤其是最後“十六拍兮思茫茫,我與兒兮各一方”,如杜鵑泣血、聲聲哀鳴。
她抹掉脣角滑落的淚珠,靜靜看着蘇雨柔奏完最後的片段。
“蘇老師,您是不是沒有休息好。”與其誇讚蘇雨柔的曲技高超,不如心疼她的遭遇。
她十分擔心,蘇雨柔因爲自己的遭遇而放棄音樂事業,而且聽着這浸滿的悲傷,恐怕不止放棄事業這點點了。
“笙笙,我要跟他去外省了。”
林先生也心疼她,更心疼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執着於要她儘快恢復身體,忘記在這發生的一切不愉快,本來打算自己先過去等她休養一段時間身體穩定了再過去,但現在怕夜長夢多,他匆匆定了過去的機票。
祁月笙擰着眉,“什麼時候走?”
“今晚。”
她氣喘不勻,“這也太卑鄙了,完全把你當生育機器了不是,就算養狗兒還得好喫好喝伺候着照顧一下他的心情,他對你卻這麼惡劣。”
蘇雨柔苦笑,笑容裏說不出來的味道。
“他說了,到了外省,懷孕之前,生產之後,允許我去工作。”
“他說到做到?”
蘇雨柔搖頭,“誰知道呢。”
她邀請她,“但那邊的薪資待遇比這邊強很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
祁月笙愣了愣,遲疑片刻,終是道:“我怕是沒機會過去。”
她是隨林先生一起搬離,感情還在,既是療傷也是爲了避開不好的回憶,她卻不能。
滔天的苦海她逃不脫,如果她逃了,還有誰能爲她討個公道?被所謂千金踩進地底的滋味並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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