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差幾分
這條路寬大約十米,兩側鋪滿馥郁鮮花,香濃美豔。
有博主專門過來打卡,手裏扛着攝像機,口中言語介紹,“這些鮮花都是每天空運過來的,下面是一層保鮮液,大約可以存活半個月。等到花朵開始枯萎腐爛,就需要更換新花了。”
他們慢慢走過,很快就越過那幾個博主,些許聲音飄散在長廊之上,像是幽微的一團霧。
酒莊亦是富麗堂皇,每天前來品酒的客人人數有限,每位都需要預約,除了老闆的朋友。
譬如覃墨年。
“美酒送佳人,梓萱喜歡什麼,讓時雋送你。”
最前面有一道身影,灼灼風流,緋色西裝,肩寬腰窄,戴金絲眼鏡,五官張揚。
他雙手插兜,姿態悠然——“這位是酒莊大股東,張東序。”
聲音從後方傳來,帶了點不羈的味道。
是宋奕。
祁月笙回眸,目光落在宋奕身上,他朝自己呲牙一笑,意味深長的味道。
“輕輕老師,又見面了。”
他對之前自己態度不端沒有一點齟齬,像是得逞了的小狐狸,向覃墨年邀功,“年哥,你要的好酒給你留着呢。”
“朗格斯十週年紀念珍藏版。”一瓶近兩萬,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紅酒,主要是有價無市,限產的。
四個人對面隔着不遠,是張東序、溫時雋和葉梓萱。
那灼燙的目光砸在她身上,讓人想到滾燙的淚珠。
她感覺頭皮發麻,眼神不想往他們的方向投,只想逃脫。
覃墨年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心裏冷笑一聲,“不過去打個招呼?”
“不用了。”頓了頓,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爲什麼不用,不是輕輕老師的男朋友嗎?”他語氣咄咄,聽着輕輕鬆鬆,內裏卻在意極了。
祁月笙猝然轉眸,剜他一眼,“覃總還是管好自己吧,你這麼老了,也該給小坖找個合適的母親。”
“不用着急,小坖有喜歡的媽媽人選。”覃墨年這樣說着,揣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不予理會,視線移開,卻是心跳如鼓。
“年哥,你的酒。”酒瓶是至尊黑色,瓶身像極了一位優雅的紳士。
“謝了,下次來盛記一個月免單。”
宋奕喜不自勝,“真的啊?那我先謝過年哥了。”
“不用客氣。”
溫時雋的眼神若有似無地掃向祁月笙的方向,因爲內心不捨,所以偷偷望,也因爲害怕惹是生非,目光總是剋制含蓄。
覃墨年察覺到,看向身側幾乎要站成鵪鶉的女人,“真不去打聲招呼?你不去的話,他們也要過來。”
內心是惱怒的,爲溫時雋不識好歹的挑釁。
葉梓萱倒像是在看笑話,聯姻這種事感情含量微乎其微,被覃墨年拒絕,溫時雋卻答應下來。現在同框相遇,狹路相逢,說不清好笑還是不好笑。
她身上仍是工作穿的女士西裝,幹練又精緻,側臉含笑,大氣的鵝蛋臉圓潤喜氣,“不過去打聲招呼嗎?我還沒那麼小氣,前女友也有了好歸宿,可喜可賀。”
話裏三分嘲弄,三分喜悅,三分看熱鬧,最後剩一分灑脫。
溫時雋溫潤如玉,旁人提議很少拒絕,對葉梓萱更是如此。
“那就過去看看。”
這回答反叫葉梓萱一怔,擡眼間,溫時雋已經走上前。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好像一記悶鼓敲在她心上,是她過去太自以爲是了?溫時雋真是把過去放下了?還是他只是怕自己找穆輕輕麻煩?
想到這,她臉色一冷。誠然,她們的訂婚已經板上釘釘,但誰能說得準呢,萬一節外生枝,她也只能中途放棄。
頓了頓,葉梓萱也上前,“覃總,別來無恙。”
覃墨年笑了笑,但笑意不達眼底,“幾天不見,葉小姐更漂亮了。”
“覃總這麼會夸人,就不怕您女朋友生氣?”
“我和覃總不是那個關係。”祁月笙淡聲解釋。
“是嗎?”
“是。”祁月笙和覃墨年異口同聲。
“那真可惜,我和時雋都要訂婚了,你們關係還遙遙無期呢。”葉梓萱像是在替他們可惜,但內心卻有竊喜。
在覃墨年身上,她是落敗者,覃墨年對祁月笙,不也是落敗者嗎?
想到這,她更高興,摟着溫時雋的胳膊,“我和時雋來酒莊玩,他是酒莊股東的朋友,過來拿酒有優惠,有需要也可以免費送覃總。”
“不必了,”宋奕站出來,“我和東序哥是合作關係,這酒莊也有我的一份,年哥想喝酒走我的關係就好。”
葉梓萱被拂了面子,滴水不漏,“也對,以覃總的身份,朋友已經夠多,是我多慮了。”
“宋奕,今天真是湊巧,走,咱哥倆喝一杯?”張東序和宋奕私交不錯,不然也不可能一起開酒莊。
“那年哥,我們先失陪了,你們幾個先聊。”
覃墨年:“去吧。”
宋奕也知道張東序是爲了支開他,畢竟誰的朋友誰維護,溫時雋和穆輕輕的關係早就有所耳聞,現在撞在一起,誰的面子都不好看。
“既然時間還早,不如坐下喝一杯?”覃墨年提議。
“還是算了,時間緊張,我和梓萱還要去看婚紗。覃總也知道,梓萱工作忙碌,平時抽不出多少時間。”
“這樣啊。”覃墨年惋惜道,“真是可惜。”
葉梓萱:“不可惜,來日方長,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喫飯。”
“也是。”
溫時雋和葉梓萱離開後,覃墨年注意到祁月笙挺直的肩膀陡然一垮,像是剛纔的一切都是僞裝出來針對外界的刺蝟。
“覃總戲唱完了嗎?唱完我可以走了?”
就算她再傻,也聽得出來,他就是故意帶自己來酒莊的。取酒只是謊言,目的是爲了讓她知難而退,以她的身份,和溫時雋再無可能。既然要斷,那就斷得乾乾淨淨,不要藕斷絲連。
覃墨年臉色亦不好看,“唱戲,輕輕老師怎麼說得這麼難聽?”
“雖然難聽,但事實上卻是真話。”
祁月笙沒心思同他較真,“覃總也忙,便單送覃坖回家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她說完,不再顧忌這對父子,推門離開。
長廊有窗,晚風從外面流進來,帶着一絲涼意,她的長髮飛舞,不時遮擋眉眼。
手機亮起一條信息。
“看得出來,你對溫時雋是真死心了。”葉梓萱似在嘲諷。
“我說過,我會說到做到。”
“現在我還沒有完全相信。”
“訂婚宴,我會去參加的。”
空中酒莊在三十樓,坐電梯下去,抵達地平面,是繁華的市中心,打車十分容易。但沒等車子打到,耳邊便傳來男人禮貌的呼喚。
“穆老師,我們夫人想見您。”
祁月笙回頭,男人是周月薇的司機,之前見過一面。
“周女士,您兒子和孫子就在酒莊內,您不上去見見他們?”
隔着一扇窗,祁月笙站着,周月薇坐着。她目光筆直,語氣裏半是針鋒半是威脅。
“哦,差點忘了,除了他們,還有溫時雋和葉梓萱,我也是才聽說,他們要訂婚了,還分了我請柬,您肯定也知道這回事吧?”
她雍容的半張臉隱在陰影裏,隨城市的霓虹明滅起伏。
祁月笙其實一直很羨慕她,不管怎麼樣,周月薇這一生比她幸福得多,都說大富大貴之家易出情種,覃懷康和覃墨年父子不都是情種?
只可惜,她這樣的人沒那個運氣。
半晌,周月薇哂笑,“穆輕輕,看起來你真不想嫁給墨年。”
不管是大膽懟她,還是借覃墨年的勢去威脅她,穆輕輕都和當初的祁月笙截然不同。
祁月笙沒這個膽子。
今天之前,她還有所懷疑,穆輕輕和祁月笙是不是就是同一人,現在,是徹底打消了念頭。
“覃家是豪門,我是平民,高攀不起,就只想安穩過一生。”
“可你對溫家,好像不是這個態度。”周月薇冷笑,她打聽過,溫家人找上門後,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待溫時雋,並沒有任何退縮之意,貧賤不能移。
看來是她小瞧了她。
“既然你現在和溫家已經沒了關聯,我給你一筆錢,讓你換個城市生活,你覺得怎樣。”
祁月笙看着周月薇的側臉,她是很美的,戴絲巾,戴珍珠耳飾,髮絲烏黑油亮,眼角細紋幾乎沒有,她依舊是上位者的氣勢,她想,年輕時候的周月薇,和現在的葉梓萱大概也差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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