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入賊窩
他只是個老實本分的醫生,來這個醫院一半是靠學識,一半是靠老師引薦。他沒有很顯赫的家世,因而根本不認識舒傑父子。
這算是醫鬧了吧?
醫生想起很多事例,醫生辛辛苦苦幫病人治好病,只是因爲一點逼不得已已經盡力的瑕疵,他們就要對醫生喊打喊殺。
有一輩子拿不了手術刀的,有被砍成重傷的,甚至還有的年紀輕輕就去世的。
越想越是害怕,醫生不想解釋,也來不及解釋,他直接撥開人羣,往反方向跑去,附近就是消防樓梯。
舒老爺子體力不如他,根本沒追上。
這個爛攤子丟給了院長和主任。
醫生很快就辦理了“驚嚇”證明,就在他惶恐自己還能不能繼續拿手術刀,可不可以繼續治病救人的時候,有人找上他。
要他不要害怕,他會幫他保住這個工作。
醫生坐在家裏,渾身冒冷汗,捏着手機的手發抖,“你是誰?爲什麼說要幫我?”
“下午那個病人,是我讓人送去的。”
“是你?”
“所以請你放心,等我聯繫你。”
男人牢牢記住這個號碼,像是揣了塊金條,莫名有了安全感。
而舒家已經鬧翻了天。
無論是主任還是院長,都表示舒傑的手術結果不是一場醫療事故,就算是院長操刀,那種情況,也保不住舒傑的小腿。
院長冷靜道:“保住大腿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小張再遲疑一點,一整條腿都保不住。”
“溫時雋,我和你勢不兩立!”
舒老爺子的龍頭柺杖摔在金錢松上,嬌貴的枝葉掉落許多。
舒家已經和院長鬧翻臉,但舒傑剛做完手術,不適合挪動,所以只能在病房裏靜養。
醒來後,他臉色虛弱,牀邊坐着的只有姐姐一個人。
“我……被救了嗎?”
舒傑臉上沒有血色,想到那條殘肢,舒爾看了都是心疼。
“是,現在你安全了。”腿的事卻是一點都沒提。
舒傑卻不是一點都不知道的,他艱難支起身體,冰涼的手沿着腿線往下,右腿膝蓋以下的褲管,是空的!
他發狂,“我的腿呢?!”
“阿杰,你別激動。”舒爾盡力平息他急躁的心情,“等你恢復一段時間,舒家會爲你定做最好的義肢。”
他愣了愣,隨即哂笑,“假的就是假的,說這麼好聽幹什麼?”
舒爾說不出話來。
舒傑卻繼續咄咄,“姐,我是爲了你,我是爲了你!”已經如同失控的獅子。
舒爾看到他眼底的恨意,心有不忍,一邊又害怕,她嗓音顫抖,“我讓你盯着,卻沒有讓你以身涉險。”
“你爲什麼要去找穆輕輕,還對她做那些事?”舒爾原本是不信舒傑會做出這種事的,但如果沒做這些事,溫時雋和覃墨年何至於這樣對他?
舒傑眼神狠戾,死死盯着舒爾,像看着一個死人。
“爲什麼,你不知道嗎?”
舒爾心驚膽寒。
“我知道什麼?”他不會是想把罪推到她身上吧?舒傑行事魯莽,她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錯事。
“你想知道穆輕輕到底是不是祁月笙,可你不敢查驗,所以你就把我當槍使。”
舒爾不敢擡頭看他,小聲狡辯,“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你幫忙了?”
“是,你沒明說,但我們是姐弟,你這麼久糾結的是什麼,我難道不知道?”
舒爾說不出話來。
“別裝了,我出事了,才知道你有多道貌岸然。”舒傑心情越發荒涼,舒爾好像不是她姐姐,而是他仇人。
“那你要我怎麼辦,我也把一條腿賠給你?”
舒傑冷笑,“你的腿我稀罕?安得到我身上嗎?”
舒爾:“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說出的很多話都言不由衷,等過段時間,你冷靜下來,我們再商討這件事。”
—
祁月笙得知這件事,是第二天一早,覃墨年來接她。
昨晚發生的事,溫時雋和覃墨年說了,覃墨年又轉達給她聽,她坐在副駕駛上,戴着薄款蕾絲邊帽子,意味深長一笑。
“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覃墨年也不在乎她的調侃,脣角微翹,“他想借我的眼,我就借他的手,再正常不過。”
“不過我還是有個疑問,舒傑怎麼會突然對你做那種事?你對他下了藥?”
祁月笙白他一眼,“我不是藥劑師,更不知道他會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
一,沒有工具。
二,沒有預知能力。
覃墨年對這個回答保持沉默。
他難道真的懷疑到了她身上?
祁月笙默然不語,過了片刻,她問,“覃坖呢?”
“他去上學了,今天是週四。”似乎能看透她想借覃坖轉移話題,他帶了一絲調笑。
“你想見,晚上我送他去你那玩?”
祁月笙提不起興趣,“我臉受傷了,怕嚇到他,還是過幾天再說吧。”
“也可以。”
祁月笙懶洋洋的,因爲臉受傷,無法登臺表演,在家裏養傷閒得發黴,正煩着,出差在外的談漾打電話過來,“今天有空約嗎?咱們出去散散心?”
祁月笙:“你回了?”
“今天結束,我現在在機場,等會去接你?”
祁月笙思忖片刻,答應下來,“好。”
樓下碰面。
談漾一驚一乍,“媽呀,哪隻不長眼的畜生撓的你?她是不是不想要命了!”一旦出事,好閨蜜總是比自己反應更激烈。
“舒傑。”
祁月笙把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完全告訴談漾,後者聽完臉色一凝,“你是說,舒傑是被舒爾指使,就是爲了驗證你到底是不是祁月笙?”
“現在結果出來了,你就是祁月笙。他們都知道了?”
祁月笙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覃墨年告訴我,昨晚在病房裏,舒爾和舒傑吵架,差點沒打起來。”
談漾義憤填膺,“瘸了好,讓他再出來禍害人!”
“這下那個人渣還能健步如飛地動手?他做夢!”
“最好兩個人打起來,鬥個你死我活,舒家門風差成這樣,一個兒子瘸了,另一個又是個罪犯,他們家就算是傾家蕩產,到時候也不夠賠的!”
談漾越想越開懷,越想越激動,這是這四年來她聽過的最高興的消息!
“快點吧,少個禍害皆大歡喜。”
“不過,覃墨年告訴你,他和舒爾徹底斷乾淨了?”
“不知道。”
“當年雖然是舒爾動的手,但歸根到底,還是覃墨年的縱容,你這幾年活下來有多不容易,你應該清楚。”
祁月笙知道,“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你和時雋給的,放心,我絕不會再做傻事。”
談漾赧然,“我也沒幫上你什麼忙,也就做了兩場戲,出力又付出感情的,是溫時雋。”
她是爲溫時雋說話的,“所以你不要生他的氣,他也有苦衷。”
祁月笙苦笑,“我對他只有感激。”
而且因爲自己一直沒付出過真情,反而滿身愧疚。
“算了,不說我了,你這幾天心情還好嗎?上次的問題解決沒?”
談漾頓了頓,“當然,我恢復能力一級棒!”她故意揚聲,想把那些愁緒統統甩開,可一閉眼,祁月亮就好像在盯着她,幽深如海,又柔情似水。
他年輕,體力好,背脊上蓬勃的肌肉小山丘一樣。
羅文穩重,有耐心,溫柔;祁月亮莽撞,像太陽,黏人。
兩人性格迥乎不同,可她卻不能否認,祁月亮比羅文更有吸引力。
那當然是因爲自己的好閨蜜,給她傾心培養了一個好男人。
等等,她在說什麼?
談漾臉色頓時紅溫,現在還八字沒一撇呢,她還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人家,怎麼還敢這麼想?
“漾漾,你在想什麼?”祁月笙看着閨蜜跟個瘋子一般,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抱腦袋的,覺得好笑,又覺得匪夷所思。
“啊?沒什麼。”談漾的臉更紅了,恨不得找個坑把臉埋進去。
“你是不是遇上什麼讓你尷尬的事了?”談漾和她性子不一樣,她是個禮貌疏離的人,談漾卻不是,她大大咧咧,活潑爛漫,不喜歡內耗。
只有窘到想用腳趾把地板摳破地板的時候,談漾纔會有這種反應。
這要她怎麼承認?
談漾拉着她聊下一個話題,“就算溫時雋不和你在一起,那你也不能跟覃墨年在一起。如果他要用覃坖來逼你,你一定不能妥協。”
祁月笙微笑,“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覃坖的確是我的軟肋,但我用命生他,我並不欠他。”
當初爲了這個孩子,她主動放棄孕期治療,所以後來身體纔會糟糕成那副樣子。
談漾鬆口氣,“你這樣想就太好了。”
她還怕覃墨年爲了一己之私,哄騙祁月笙再次入那個賊窩。
祁月笙一陣失笑,“你怎麼比我還害怕?”
“因爲不光覃墨年,覃家都不是個善茬。你忘了的東西,我卻不能忘。”
閨蜜就是她的腦子和她的眼,祁月笙如是想。
“你倒是提醒了我,周月薇恐怕很快就要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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