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太太
明明是自己倒黴催地被迫接受這樣一番局面,卻成了對不住周月薇,還要低聲下氣向她道歉。
“周太太,這當然都是我們做父母的錯,不過也請您原諒我們這一腔拳拳愛子之心吧,沒別的意思,我和老羅對您這位衆口交讚的乾女兒實在太好奇了。”
周月薇撩了撩眼皮,心裏再不舒服,面上也得維持體面,“行吧,羅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也不好太獨斷,不然這名聲傳出去,也不好聽。”
羅太太笑贊,“是是是,謝謝您體諒。”心裏卻來回把周月薇罵了幾十遍,連帶着這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周月薇道:“我這個乾女兒性格靦腆,你擔心的,無非是她身體或者品性有什麼問題,這些問題,遠遠看上一眼就行,也別專門把人約出來,她拘謹我們也不高興,平白壞了雙方的心情,羅太太說,是不是這個意思?”
羅太太只能說好。
當天散會,周月薇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放下。
下午,罕見的,覃墨年帶覃坖回了老宅一趟。
傭人各自忙碌,中式宅院裏不見周月薇的身影。
劉媽過來倒茶上水果,覃墨年雙腿交疊,氣度沉穩,似是隨意道:“我媽不在?”
“夫人去花房了,早上還唸叨您和小少爺整天往外跑呢。”
覃墨年對父母的禮數向來周全,“我的錯。”
周月薇當時正哼着曲兒在花房裏侍弄花草,冷不丁從身後跑過來跑來一隻小布丁,抱住了她的大腿。
是覃坖。
“奶奶!”
“誒呦,”手裏的花枝剪頓時被放到一邊,周月薇心情明朗,拿手帕擦拭手指上的露水完,保養纖細的雙手就捧住了覃坖的小臉,嗔怪着,“昨天不還鬧着說不想過來嗎?今天就變卦了?”
“是爸爸,爸爸教育過我了,不讓我傷您的心。”
覃坖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隻黏土做的小兔子,做西子捧心狀,“這個送給您,您就別生氣了。”
周月薇“哼”一聲,脣角禁不住地彎起。
她也就是說說而已,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子,疼還來不及呢,哪還有時間怪罪?
“這麼可愛,是你自己做的嗎?”
覃坖小雞啄米般點頭,順路把親爹拉出來,“是爸爸教我做的。”
話音才落,覃墨年便出現在花房門口。他今天沒穿西裝,白色POLO領T恤,黑色長褲,腕錶在陽光的折射下冷光閃爍。他挺拔如鬆,整個人插兜而立,除去故作的幾分冷漠,只剩柔和。
兒子的出色周月薇是最清楚的。
別說她時不時的被迷住,就連外面那些狂蜂浪蝶,哪個不爲他着迷?
這麼想着,周月薇又自矜地哼笑一下,“你不是忙着去見別的女人,不願意往我這個老太婆這裏跑嗎?”
“媽這話說錯了,別的女人可以有很多,但您只有一個。”
這話讓周月薇一怔,兒子是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她當然知道他是什麼德行,冷漠嚴肅、不苟言笑,優渥的家境、周圍人的衆星捧月,讓他從小就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可這次,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
她一邊欣喜,一邊又嫉妒。
祁月笙,一直都是她啊。
她帶兒子,兒子高中得了抑鬱症,再怎麼找心理醫生都無濟於事,去了白孜半年,他就和正常人無異了。
她替兒子相看豪門千金,個個海外留學回來,膚白貌美,知書達理,他一個都看不上,轉頭就從外面領了個灰姑娘來。
她讓覃墨年和祁月笙簽署離婚協議書,他總是拖延,時隔四年,到今日仍舊不願意。
到現在,他居然願意爲了祁月笙,哄她開心。
周月薇望着自己一臉的若有所思,覃墨年看出來了,她是懷疑了,但他今天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羅永章和祁月笙相看的事她知道,但卻不能讓周月薇察覺。
不然,這池骯髒的江水怎麼攪起來呢?
他喚一聲,“媽,您在想什麼?”
“哦,”周月薇緩緩回神,眼底的疑色慢慢褪去,“沒想什麼。”
“那我幫您把這些花插起來吧?”
周月薇來花房修剪玫瑰和百合,是準備回去插花,靜靜心的,倒是沒想到覃墨年會帶覃坖回來。
她責備一聲,“男人插花像什麼話?”
覃墨年不以爲然,“怎麼不像話,我記得當初教您的花藝師也是位男老師。”
周月薇不說話了,默許覃墨年幫她把花插起來,“小心上面的刺,沒弄掉呢。”
覃墨年“嗯”聲。
周月薇看出來覃墨年是有心過來緩解兩人之間的矛盾,心裏開懷,囑咐傭人做覃墨年最喜歡喫的松鼠鱖魚和佛跳牆。
她看着面前的“百玫”作品,暗生歡喜,隨口道:“怎麼樣,想清楚了?”
她指的是,覃墨年不再抗拒她安排的相親。
“我一直想的很清楚,是您容不下我去看她。她畢竟和覃坖的媽媽長得很像。”
周月薇一怔,這算是跟她服軟了吧?雖然還是不承認穆輕輕就是祁月笙,不過,這件事他知道原委嗎?
“那你的意思是,這次和她說清楚了?”
“是。”
“之後還見面嗎?”
“見。覃坖放不下。”
周月薇皺了皺眉,苦口婆心,“你這樣的做法,沒有哪個女人能受得了。”
“是您說的,只是聯姻,再說,我也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您說呢?”
周月薇心裏不贊同,想徹底把這些亂絮都扯個乾淨,但也明白,即使是這樣,也是覃墨年做了妥協。
於是話到嘴邊,就成了“這可是你說的,不準再變卦”。
覃墨年挑眉一笑,笑容慵懶不羈,“遵命,我的母親大人。”
—
昨晚跟覃墨年去“嘉菱莊”,因爲時間不早,三人也沒折騰。
覃坖跟祁月笙睡一間,覃墨年被勒令住在另外一間臥室裏,雖然憋屈,但也好過被趕出這棟房子。
不敢輕舉妄動,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牀做早餐,把母子倆伺候得舒舒服服。
他像只等待主人誇獎的貴族貓,祁月笙卻沒打算理他。
“明天還來嗎?”
祁月笙眼皮也沒擡,“不來。”
覃坖嫌棄地看他爹一眼,他一個大人怎麼還這麼黏人呢,他這個缺乏母愛的小孩都沒說什麼。
“爲什麼?”
“沒空,我要陪月亮。”
“他不是有女人陪着?”
“那我就沒有自己的生活嗎?”
“跟我們住在一塊,怎麼就沒有自己的生活了?”
祁月笙懶得理他。
“我送你。”她身後,覃墨年拿了鑰匙,一路小跑去地下車庫,活脫脫一個泊車小弟。而祁月笙卻是從頭到尾一點反應都沒有。
路上,覃坖跟祁月笙坐在後面。
覃墨年似是無意提起,“我聽宋奕說,葉梓萱的弟弟也有牽扯,你和她有仇?”
“葉梓萱的弟弟?”
祁月笙怔住,葉梓萱和覃墨年掰了之後,溫時雋和葉梓萱訂婚,她以爲葉梓萱已經完全放下過去。
“葉梓萱的弟弟摻和這回事,一定是受她指使嗎?”
祁月笙的智商還是很在線的。
她也知道,葉梓萱是家裏的獨生女,她是沒有親弟弟的,就算有弟弟,也和他們的關係不親近。
而且,葉先生那麼愛惜羽毛,葉梓萱同樣不是蠢笨之人,怎麼可能找親戚壞了自己的名聲?
“也是。”覃墨年黑眸一沉,倒不是想誘導祁月笙懷疑葉梓萱,而是不想讓溫時雋那個白月光一直侵佔她的心。
他要和祁月笙在一起,他們就必須老死不相往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他不認識你,爲什麼要動你呢?”
“那個人叫什麼?”說是葉梓萱的弟弟,那到底是哪位呢?難道連名姓都不方便透露嗎?
或者說,是覃墨年特地編出來的一個幌子,來欺騙她的?
“葉學霆。葉梓萱旁支的弟弟。”
祁月笙點點頭,“知道了。”
“你認識?”
“不認識。”她原本是想問溫時雋的,但想到早把人家刪了,他和葉梓萱之間馬上要結婚,早就沒什麼立場。
“你也不用想太多,也許是巧合說不定,我會讓周旖繼續查的,有什麼結果,一定告訴你。”
祁月笙:“如果查出來確實是他,帶我去找他。”
她不知道覃墨年現在打的是什麼主意,但依照她對他的瞭解,絕對沒那麼單純想幫她查出真相。
她要親自懲治那個人纔會安心。
覃墨年:“好。”
把覃坖送到幼兒園後,路上,他叮囑祁月笙一定要小心,尤其是最近出行。
祁月笙想起舒爾和舒傑這對姐弟,就恨不得把他們的皮撕了,可即使心裏最懷疑的人是舒爾,她卻什麼證據都沒有,不知道覃墨年是不是刻意維護,守口如瓶找不到任何錯漏。
“知道了,你去上班吧。”
祁月笙冷漠無情的話語直接打斷他繼續開口的想法。
她怕控制不住脾氣,直接去找舒爾和舒傑算賬。
“嘭——”
她纔剛打開車門,頭頂就傳來一道巨響。
是巨大廣告牌擦着她的頭皮過去的,祁月笙愣愣的,維持着剛纔下車的姿勢,渾身的血都像是停止了流動。她身體晃了幾下,覃墨年渾身一震,連忙下車繞去她那邊,把人抱住。
身後是碎成幾瓣的廣告牌。
這是祁月笙居住的小區,外面臨街的有幾家飯館,剛纔是有人在裝修,廣告牌掉落的時候沒看見附近有人。
看見差點砸到人,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迅速跑過來,一臉的驚慌。
“實在不好意思,沒砸到您吧?”
祁月笙在覃墨年懷裏緩緩回神,渙散的瞳仁逐漸有了實質。剛纔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爲自己要被砸中。
“你們怎麼施工的?剛纔差點砸到我太太。”他本就身居高位,現在冷着臉,更有威懾力。
祁月笙在他懷裏擡起眼,能清晰看到他繃緊的下頜,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木質冷香。
他垂眸,把她箍得更緊,“沒事吧?”
祁月笙能感覺到他似乎也在顫抖,祁月笙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沒事。”
“你臉都嚇白了,別說話。”
這下施工隊的隊長臉色纔是煞白。
他認出覃墨年開的這輛車是幾百萬的蘭博基尼,這男人手腕上戴的是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他要是想追究,他們一定得賠錢!
“是我們施工隊安全措施沒做好,我們的錯,要不送這位小姐去醫院看看,醫藥費我們全包,你們看怎麼樣?”
祁月笙沒傷到哪,只是被嚇到了。前幾天剛從醫院出來,何必再去跑一趟?
她這樣想着,正要否決,就聽覃墨年道,“不用了,我太太不喜歡醫院。”
“你們施工隊是不是防護措施沒做到位?通過安全覈查了嗎?”
他義正詞嚴,把一行幾人嚇得一愣一愣的。
他們只是想托熟人接個活餬口,一整套安全核檢做下來,要多花多少冤枉錢?要知道,鄉下人接工程可是從來不管這些的。
祁月笙也看出來了。
抓住他手示意他別說了,轉而向其餘幾人道,“我沒事,也用不着去醫院,但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把給我檢查的錢留着,給自己的工程加一層保障吧,以後別再出現這種故障。”
施工隊隊長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
“單是注意還不行,”覃墨年黑眸幽幽,“必須要出核檢證明,改日送到晟秀,如果沒有,我們會考慮追究你們的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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