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不會傻
所以在面對她的反問時,他能做的只是啞口無言。
“你媽媽是站在你的角度考慮,我卻是站在笙笙的角度上考慮的。從你出生的那天起,你就有你要揹負的責任和使命,笙笙卻不是,對她而言,只要平安健康、前程似錦就是最好的結局。”
“你媽媽不喜歡她,這是刻在骨子裏的,我沒有辦法干涉,也無法說服她,我能做的,只是保護我的孩子。”
“墨年,你學習成績很好,以後不管參不參加高考,未來都是一片坦途。所以姑姑希望你,能暫時放手,等笙笙高考完,再談這件事,好不好?”
解釋清楚這件事對他來說,跟三急一樣着急,這還能忍到高考?
姑姑的話,真的抽象到他難以接受。
他那時候也還年輕,竟然在一知半解的前提下,跟姑姑提條件,“如果我媽最後能接受呢?”
姑姑輕笑一聲,“就算你媽能接受,那也絕對不是現在的事。”
然後他就賭氣一樣,說,“好,那我就等到笙笙高考結束,再談這件事。”
姑姑緊繃的神情終於恢復如初,“姑姑相信你,絕對會說到做到。”
姑姑離開了,覃墨年也守住了承諾,守住了祕密。
後來,無論在公共場合,還是在某處偶遇,他和祁月笙都沒說過一句話。
主要是,他在她心裏已經判了死刑,就算他主動跟她聊天,她也一句迴應都沒有。
但他還是鍥而不捨的,時不時地去她常去的地方,製造偶遇,然後看她一個人訓練、學習、跑步,大聲地笑。
那笑容是會感染人的,在距離她五六米的隱蔽處,他也同樣開懷大笑。
只是沒等他笑完,那姑娘就已經無情走掉了,只留下一片木椅上未曾被風吹落的落葉。
他慢慢踱步上前,拿起那片金黃的銀杏葉,夾在自己的代數課本里。
時間推移,很快到了藝考的時間。
祁月笙作爲音樂生,需要全國去巡考,那段時間,周月薇也從旅城飛過來看他,遞給他一沓出國留學的資料,母親對他的關愛,一直是權威而嚴肅的,她面無表情,像是在馴服機器人,“你要玩也玩夠了吧?你的發小們都去國外了,你也考慮一下,國外輕鬆又能鍍金,高考你也不必參加了,國外留學很適合你。”
他把資料塞進書架,動作隨意而敷衍,“我知道了。”
無論是國內考試,還是國外考試,他都遊刃有餘,只是沒有她的地方,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他還記着心裏的遺憾,記得高考前未竟的承諾,他要等,等到解釋誤會。
但他沒等到那天,就發生了意外。
奶奶去世,姑姑負責葬禮,祁月笙的親生媽媽上門鬧事,最後祁月笙和姑姑的養母女關係徹底斷開。
這麼多事,居然發生在同一時間。
覃墨年不想接受,他還在尋找機會,想讓祁月笙聽他解釋。
直到,楚夏娟帶她回家,罵她打她,把她推向鄉路上,正在行駛的卡車。
車禍沒有大礙,但撞到了頭,楚夏娟和祁鵬又不肯給她花錢動手術,所以她失憶了,對整個高中的記憶所剩無幾。
姑姑原本就對奶奶的去世耿耿於懷,辛苦領養三年、朝夕培養的孩子也不再認識她,一顆心涼了又涼,索性不再留戀過去,很快拿着錢移民國外,徹底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祁月笙卻沒有忘記那對給過她潮溼生命的父母,出院之後,她接到了旅城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一整個暑假,她都在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一開學,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個城市。
夢裏的前半段,祁月笙親身體會到了切膚之痛,那麼赤城又膽怯的愛,是真的屬於她的高中歲月。
後半段,她也曾掠過,但都在覃墨年欲言又止的神情中漸漸消弭,成爲過去的一場舊夢。
這場大夢,到底持續了多久,祁月笙根本不記得。
只知道清醒過來的時候,天空已經不是黑色無燈的天花板,四肢也沒有了鐵鏈的束縛,全世界只剩下光明與溫暖,頭頂是白熾燈,身體窩在柔軟的被窩裏。
病房很安靜,是獨間,醫護人員不在,牀邊也同樣……沒人。
她慢慢轉眸,仔細打量這間病房裏的每處角落,企圖找到自己想見的那道身影。
可她不是近視眼,覃墨年也不是孫悟空,可以隨便尋個地方躲藏。
她也不知爲何,終是滿眼的失望。
又想起瘋癲到往自己身上倒汽油的舒爾,心臟的重量讓她不敢睜開眼。
“你醒了?”男人低啞的聲音,像是灌了酒,突然出現在她耳邊,祁月笙猛然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穿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站在自己牀邊。
她愣了愣,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只有我一個人嗎?”
“舒爾輕度燒傷,在另一間病房裏,如果你想她,等傷養好,我帶你去看她。”
祁月笙默默把頭偏到另一側,“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的手機裏有定位吧?”
祁月笙沒回答,覃墨年接着說完,“聯繫了談漾,幸好,很快找到你,沒有來晚。”
祁月笙面無表情:“挺好,晚了你的舒爾就燒成黑炭了。”
覃墨年聽出她酸溜溜的語氣,輕輕蹙眉,有些不解,“她燒成黑炭,那也是他罪有應得,柴油是她自己潑在自己身上的,又不是別人。”
祁月笙冷哼一聲,沒開口。
覃墨年卻覺得她很不對勁。
之前他怎麼對祁月笙解釋自己和舒爾沒那種關係,她的態度都是無所謂,因爲對他本人也是可有可無,但現在不是了,好像舒爾又回到了情敵的位置。
覃墨年思來想去數秒,覺得她怪,“醫生說你被濃煙嗆到了,氣管和肺部可能會有點問題,但腦子沒受影響,不耽誤你的思維能力。”
祁月笙涼涼擡頭,“你是說我不會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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