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作者:牛肉鍋盔
話音剛落,迷霧晃動,急速消散,張聞眼前再無羽衣高冠之人,船隻依然行於湖上,身旁顧長青和真慧仍在調息打坐,後方船伕彷彿千古不變般搖着雙槳,頻率極高,藉着風勢,宛如利箭。

  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張聞真有一種夢焉實焉的感覺,似乎之前遇到羽衣高冠之人只是自己的一場迷夢,夢醒時分自然了無痕跡,但手中那張黃撲撲的符篆,上面複雜難辨的花紋,都在提醒他,剛纔確實有人來過,沒有驚動顧長青和真慧,也沒有讓自己產生絲毫警惕和察覺。

  這樣的實力已經非是凡俗!

  “到底是什麼組織的……”張聞皺眉想道,悄然將符篆收入懷中,多一份退路總是好的。

  對於這個組織,張聞隱約有些猜測,很大可能就是謝酒鬼背後的神祕組織,畢竟自己曾經接觸到的又神神祕祕的組織,暫時只有這家,其他組織不可能無緣無故關注自己。

  “瞿九娘也是這個組織的嗎……”張聞想到了瀚海第一家的美豔老闆娘,若她真有外景的實力,又屬於這個組織,那這個組織的勢力確實非同小可,讓一位外景強者做客棧老闆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奢侈。

  冥思苦想了一會兒,張聞毫無頭緒,只好收斂心思,繼續閉目打坐,恢復精力。

  大半夜過去,張聞恢復了部分實力,已有再戰之能,此時風停雨息,明月破雲,灑下一片清輝,如夢似幻。

  “到了。”船伕將小船停靠在岸邊,木訥地看着張聞。

  張聞心痛地拿出得自沈醉的袋子,倒出部分寶石,遞給了船伕:“夠了吧?”

  馬匪們攜帶金銀不便。總是會將部分財物換成寶石,所以各種寶石算是西域的硬通貨,差不多有比較統一的估價標準,當然,這種事情永遠會有差異,不同地方不同人鑑定出來的價格難免起伏,事急從權,張聞顧不得計較那麼多了。

  沈醉的寶石品質好於忠牙奢的,船伕仔細看了看,數了數。遞還給張聞兩塊:“多了。”

  還算誠實嘛……張聞略微好受了點,反正也是意外之財,損失就損失吧,他之前心痛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沒能繼續揮霍忠牙奢的財富。

  “師兄,我們去哪裏?師父還在播密的。”等到船伕划船遠去,真慧巴巴地看着張聞。

  張聞頭痛地道:“小師弟,先別急,師父實力高強。洪福齊天,說不得現在已經打退了哭老人,我們先到貪汗躲幾日,避過這陣風頭。再打聽他的下落。”

  既然雙方苦戰十餘日難分勝負,張聞相信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太大變化了,而少林援兵將至,哭老人只要不傻。就會選擇知難而退。

  現在的問題在於,該怎麼把小師弟送回師父身邊而自己不被逮着……張聞非常的苦惱。

  真慧雖然呆了一點,但也聽得進道理。知道師兄冒險來救自己,肯定會掀起驚濤駭浪,不把這幾日風頭避過,非常危險,於是點了點頭道:“好的,我們去貪汗。”

  說完,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張聞:“師兄,你什麼時候會招雷了?這不是外景的手段嗎?”

  我去,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張聞無語望天,敢情這貨之前的一臉篤定鎮靜是反射弧太長的緣故。

  張聞收斂起“嫌棄”的表情,“和藹”地道:“師兄我被追殺的時候得了點奇遇。”

  “哦,奇遇。”真慧睛愈發晶晶亮,在他聽故事得來的經驗裏,行走江湖就必然會伴隨着奇遇。

  旁邊的顧長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那道天雷真是小孟招來的,這幾乎是外景之能了,不知道是怎樣的奇遇。

  看着兩人一臉的好奇,還沒有想好怎麼扯淡的張聞只能哈哈大笑兩聲,試圖轉移注意力。

  “小孟,你笑什麼?”顧長青果然疑惑地問道。

  張聞指着前方道:“救出了小師弟,脫出了馬匪包圍,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難道不值得笑?”

  “哈哈,確實值得笑。”顧長青自覺完成了一次行俠仗義,結交了俠肝義膽的好朋友,亦是心情暢快。

  張聞忽地覺得有點不對,剛纔的對話怎麼像曹孟德,莫要眼前突地冒出一隊馬匪來,截住去路,那就不好玩了!

  他搖了搖頭,甩掉這個不好的想法,朗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速去貪汗,今日之後,瀚海必將留下我等的字號!”

  顧長青亦長笑道:“我等如何還未可知,但小孟你這番經歷傳揚開去,必然登上人榜,天下矚目。”

  不管用了什麼手段,能力斃兩位九竅圓滿的高手的事實都說明了張聞的可怕程度,肯定會被列入以戰力排名的人榜,當然,能排到多少位,別人覺不覺得有水分,認不認爲挑戰有希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希望能有個好的綽號……張聞默默想道,三人施展開輕功,奔向綠洲邊緣。

  …………

  風沙劇烈,吹面生痛,張聞以開了眼竅、耳竅之能,也難以察覺到五丈外的情況。

  出了魚海不到半日,三人在前往貪汗的途中遇到了真正的沙暴,天地之威可怕異常,風沙洋洋,遮天蔽日,彷彿要將人掩埋。

  張聞周身暗金流轉,阻擋着風沙侵襲,由於金鐘罩的存在,沙暴帶來的初次傷害對他影響不大,可是水分蒸發,喉嚨發乾,呼吸困難等症狀卻非現在的金鐘罩能夠抵消,只能忍耐支撐。

  比起他,真慧和顧長青更是不堪,他們可沒有金鐘罩,也沒有火鵠面前修煉的經歷,面巾遮臉,步履維艱。

  “得找一處風化岩石和小丘躲避……”張聞用傳音入密對真慧和顧長青說道,他自己倒是問題不大,可若沙暴再猛烈一點,自己三人說不得就被吹散了。

  真慧悄悄躲在了張聞背後。以師兄爲遮擋風沙的盾牌,突然說道:“師兄,前面好像有燈火!”

  “燈火?”張聞一愣,極目眺去,果然在層層風沙之後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似乎是一座房屋,隱約有燈火透出。

  這裏非是綠洲,怎麼會有建築?張聞很是疑惑,但看了看真慧和顧長青現在的狀態,覺得這麼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點頭道:“我們去那裏暫避風沙,不過萬事小心。”

  “或許是過去綠洲建築的遺蹟……”顧長青猜測道。

  在西域,隨着水源的轉移,隨着風沙的侵襲,總有部分綠洲被沙塵掩蓋,被人類遺棄,顧長青倒是見怪不怪。

  “也是。”張聞稍微放下擔心,以自己爲盾牌,開風闢沙。戰車般前行。

  闖過了重重風沙,張聞忽然愣住,因爲眼前的建築非是遺蹟,而是一座看起來還很新的佛廟。廟不大,只一座殿的樣子,也不華麗,就是普通的戈壁岩石建成。灰撲撲,毫無神采。

  但此時此刻,於莽莽風沙之中看到它。看到裏面一點青燈如豆,竟然有着難以想象的身心安寧。

  應該不是什麼喫人的地方吧?張聞感官被影響,只能稍作檢視,然後走到廟門,輕輕拍了拍。

  “阿彌陀佛,沙暴猛烈,三位不用多禮。”廟內傳出一道清越的聲音。

  張聞推開廟門,第一眼看到的是滿臉慈祥憐憫的佛祖石像,它結涅槃清淨印,身前青燈搖曳,照亮一室。

  第二眼,他看到了盤膝坐於佛像之前的一個年輕和尚,他二十來歲,五官談不上出瑟,但給人一種清爽出塵的感覺,乃張聞努力想要扮演卻始終差了點火候的感覺。

  “阿彌陀佛,多謝法師收留。”張聞雙手合十。

  雖然十來日未曾剃頭,他頭上已經有了淺淺一層黑髮,但下意識還是行了佛門禮節。

  那年輕和尚笑容平淡地道:“師弟無需多禮,貧僧在這戈壁荒蕪之地修建佛廟,就是爲了給失路之人提供一個庇佑之所,淨土處處,不僅在極樂世界,亦在心底,在每一位虔誠僧人之旁。”

  “師兄,這是你修建的佛廟?”張聞愕然問道。

  佛門之人相見,若不知法號,可以直接稱呼法師,也能以師兄師弟相稱。

  年輕和尚右手一指,示意張聞三人席地而坐,然後微笑道:“貧僧在此地已有大半年,一手一腳建起了這座佛廟。”

  “師兄此番乃功德之舉。”真慧滿臉佩服地說道。

  張聞微微皺眉,他莫非是苦行僧人?

  年輕和尚還是那副淡然出塵的笑容:“貧僧下山之日,於佛陀之前許下大願,要在西域的戈壁和沙漠這些荒蕪之地裏建起四十九座佛廟,爲行人提供歇腳避風之地。”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自嘲笑道:“亦算是爲了功德吧,貧僧法號弘能,不知兩位師弟如何稱呼?不知這位施主如何稱呼?”

  “貧僧真定,他乃貧僧師弟真慧,顧家堡顧長青。”張聞一一介紹着,“不知師兄山門何處?”

  弘能剛要說話,忽地微笑道:“此地不禁妖類,施主請進吧。”

  妖類?張聞和顧長青愕然轉頭,看向門邊,莫非有妖怪?

  真慧目光炯炯,頗有幾分興奮。

  大門推開,一個提着包裹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身材瘦削,臉龐無肉,兩眉微皺,給人冰冷冷的感覺。

  “真觀師兄!”真慧驚訝地脫口而出。

  張聞也認出了這名男子,他便是曾經因爲失心瘋襲擊自己而被開革出寺的真觀,是從少林後山密道出來的真觀,是被師父說變成了半妖之體的真觀!

  循着聲音,真觀轉頭看到了張聞和真慧,沒什麼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原來是真定師弟啊,想不到能他鄉遇‘故知’,別來無恙否?”

  他直直地走向張聞,臉上、手背上浮現出一層細細的黑鱗,宛如一條人形毒蛇,妖氣逼人,震懾心靈。

  張聞早在舍利塔內就經歷妖氣淬鍊,此時並未心神失守,錚的一聲拔出戒刀,擺開“斷清淨”起手,精氣神意內斂。

  “阿彌陀佛,嗔毒入體,萬劫不復,施主請平靜下來。”年輕和尚弘能宣了一聲佛號,清越嗓音迴盪在不大的廟內,直入心底,悠遠祥和,彷彿暮鼓晨鐘,喚醒苦海夢迷人。

  真觀腳步頓住,瞧了瞧看似平常卻給人極端危險之感的張聞,又看了看出塵慈悲的弘能,自忖了一下實力,默默提着包裹坐到了對面。

  張聞亦未動手,剛纔真觀完全勃發妖力之時,氣勢恐怖,縱使不如安國邪和元孟支,亦相差不遠,從氣機交鋒判斷,大概實力在八竅左右,乃沒有雷暴天氣下自己搏命的上限。

  所以,雖然張聞很想知道真觀怎麼與後山妖魔鬼怪勾搭上,那條密道的由來,他與大師兄真常有沒有關係,但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免得兩敗俱傷有顧長青和真慧在旁,張聞自覺不怕徹底脫力,可那樣也未必能抓得住真觀,到時候若是受了什麼重傷,碰到暫時還“不明真相”的馬匪,問題就大發了。

  他的實力怎麼會增長得如此快……張聞暗自驚訝,自己有輪迴世界的奇遇和兌換,到如今亦不過開了四竅,而自己蓄氣小成時,真觀還未有修煉之法,到了現在。他都快有八竅的實力了,莫非這就是師父所言的轉化爲半妖之體的收穫?不過這樣的話,必然隱患極大,多半還不如湊齊善功,一下讓六道輪迴之主灌體到八竅。

  真慧偷瞄着真觀,一副很好奇又不敢問的樣子,時不時地看向張聞,期待“萬能”的師兄發言。

  “阿彌陀佛,衆生皆空,施主殺業纏身。又何苦平添罪孽?”弘能再次宣了一聲佛號,目光莊嚴又隱含慈悲地看着真觀提着的包裹。

  真觀嘿了一聲,神情略顯恍惚地打開包裹,露出裏面兩個被石灰醃過的頭顱,嘴角翹起,狀似暢快:“他們殺我父母,滅我家人,今日不過因果循環,當有此報!七十二個腦袋不過才摘下十八顆。還有足足五十四顆!”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罪過罪過,施主已墮入修羅苦海。何不放下執念,隨貧僧在這荒蕪之地修建佛寺,積一份功德,以求來世解脫?”弘能嘆了口氣。盡着開解之責。

  張聞微微皺眉,赫連山七十二匪,哭老人徒孫“立地閻羅”尤還多一脈?說來真觀成爲孤兒便是拜他們所賜。難怪自己會與他在瀚海重逢,實在是他必然來此。

  聽到弘能的勸誡,真觀哈哈大笑:“這番話,法師當在他們殘殺我父母時對他們講,昨日之因,今日之果,此乃佛祖的教誨。”

  “今日之因,又是明日之果,因果纏身,難有解脫,你還不明白嗎?”弘能突然喝道,彷彿洪鐘齊鳴,乃仿效前輩高僧,行當頭棒喝之事,“還不速速放下屠刀,脫離因果,立地成佛!”

  說到辯經,真觀又哪是弘能的對手,強自又爭辯了幾句,被說的啞口無言,乾脆不再說話,木木地看着地面。

  弘能舌綻蓮花,卻未能度得真觀悔過,一時也有點氣餒,閉目轉動起念珠。

  看着他這樣的表現,張聞暗笑不已,之前弘能的表現,讓他有一種面對高僧大德的感覺,差點忽略了他的年紀,如今看來,縱使佛性深厚,出塵淡然,二十來歲的弘能還是少了寵辱不驚,萬物皆空的氣度啊,這氣餒賭氣的表現才符合他的年齡!

  他輕吸口氣,在弘能面前下意識也裝出飄逸淡然的感覺:“阿彌陀佛,真觀師兄,昔日後山之時,看你從密道離開,卻一時膽怯,不敢上前招呼,想不到如今能重逢於此。”

  他開始套話了。

  真觀冷笑道:“我被開革出寺,早就沒有法號,已恢復了俗家姓名,不過,你想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吧,說來,也多虧了真定師弟你,若非有你,我又怎麼會得到奇遇,有了復仇之力?”

  他並未透露自己俗家姓名是什麼。

  “你是被開革出寺那一晚有奇遇的?”張聞狀似不經意地提起這個問題。

  真觀嘿嘿笑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所謂奇遇,亦不過半妖之體,隱患極大,有什麼意義?”張聞半點也沒有氣餒,至於隱患什麼,他是推測誇大。

  真觀臉瑟頓時變得陰沉:“對你們可以修煉的武僧而言,當然沒有意義,但對我來說,卻是復仇的唯一選擇,縱使墮入地獄,縱使日夜受苦,我也不後悔!”

  “相柳一族的妖氣灌體,每逢子午二時,皆有萬毒噬身之痛,到了冬日,還會渾身無力,任人宰割,而且永遠無望天人大道。”弘能再次睜開眼睛,誠懇地勸說道,“若施主重新皈依我佛,與我一起在這荒蕪之地修建佛廟,我會傳你法門,幫你化去妖氣,重歸正道。”

  相柳?這不是我上輩子神話傳說裏的九頭蛇神嗎?張聞略微愕然地想道,不過再想想連達摩都有,這也不算什麼了。

  真觀似笑非笑地道:“等我大仇得報,再來跟隨法師,可好?到時候再修佛積德,消除罪業,應該不晚。”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弘能畢竟年輕不大,被問的啞口無言。

  真觀不再理他,轉頭看着張聞:“聽聞真常師兄爲金剛寺盜經而自殺,真有此事?”

  少林寺通報了各大宗門,此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張聞原話回敬,而且真常之事與自己脫不了關係,看真觀與真常似乎有點聯繫。還是不要說得太細,免得出現意外。

  “我在赫連山附近都聽聞此事了,有什麼不能說的?”真觀沒什麼表情地問道。

  張聞愈發覺得奇怪,若你和真常毫無關係,怎麼老是抓住這個問題?於是他斟酌了一下道:“真永師兄盜經被發現,扯出了真常師兄,他見逃脫無望,於是自殺。”

  “自殺……”真觀低聲重複了這個詞,然後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阿彌陀佛。此地不禁妖類,兩位施主請進。”弘能再次對着廟外說話。

  張聞對弘能感應之力大爲驚歎,自己已開了四竅,可在如此沙暴之中,也沒法感應到外面之事,而他卻可以!

  不過,怎麼又是妖怪?除了舍利塔中,自己這輩子遇到的妖怪,就屬今日最多了!

  雖然都說瀚海深處藏有不少大妖。一些險地密地更是妖族居所,可這裏也不是深處啊,等等,貪汗地貌複雜。據說有險地一處?

  真慧又目光炯炯地看向了門邊,小聲道:“師兄,會是狐妖嗎?顧大哥,夜讀書很適合你啊。”

  他自身沒有男女之念。純粹是小孩子的好奇。

  額,我難道已經開始給他講聊齋故事了?張聞有點記不太清楚地想道。

  廟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無論男女老少,目光幾乎都會被那名少女所吸引,她十六七歲,國瑟天香,嘴巴天然微嘟,紅豔欲滴,嬌憨之中帶着發自骨子裏的魅惑,清純與性感並存,若論相貌,張聞所見,只有江芷微和顧小桑能與她媲美,要是言誘人程度,大氣爽利的江芷微和古靈精怪的顧小桑,都要比她差了半籌,當然,各人有各人的品味,張聞就不是太好這一口。

  真是狐妖吧……張聞嘴角抽搐了一下。

  “人類?”那老者白髮蒼蒼,渾身書卷氣,可看到張聞等人的時候,卻一副要喫人的樣子。

  “文伯,法師允我們暫避沙暴,我們就得盡客人之道。”少女聲音清脆地說道。

  文伯點了點頭,轉頭看着真觀:“是相柳一族哪位尊者爲你灌體的?”

  “是九元妖尊。”面對正統妖族,真過氣被壓制,顯得相當敬服。

  “九元妖尊?他不是被鎮壓在少林後山嗎?你是少林出來的人?”少女滿臉好奇,閃着一雙星星眼問道。

  真觀老老實實地回答:“是,尊駕可是來自天海源?”

  “你準備到天海源投靠我們?”少女笑嘻嘻地不答反問。

  文伯咳嗽了一聲:“人多口雜,找機會再說。”

  縱使傳音入密,亦有被竊聽的危險,尤其上首那年輕和尚,自己看不太透。

  少女哦了一聲,怏怏坐到一旁,過了片刻,她又活潑了起來,打量着張聞等人,問着真觀:“他們之中也有和尚,莫非也是來自少林?”

  真觀當然不會爲張聞和真慧隱瞞,指着兩人道:“他們兩位乃少林嫡傳。”

  聽到了真常的消息,自然也聽到了玄悲帶着兩位嫡傳到金剛寺質問之事。

  “少林嫡傳?”少女貝齒微露,笑容魅惑地看着張聞,“你背刀又拿劍,可是學得阿難破戒刀法和達摩劍法?”

  這貨猜得好沒道理!張聞腹誹了一句,少林外景級的刀法雖然只有阿難破戒刀法一門,可開竅期的刀法還是有不少的,劍法更不必說,憑什麼直接猜阿難破戒刀法和達摩劍法?難道我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厲害的樣子?

  對於這種問題,張聞自然不會回答,可一下忘了旁邊的真慧,他老老實實地答道:“師兄沒學過劍法,長劍只是戰利品,阿難破戒刀法倒是會。”

  出家人不打誑語。

  少女的臉瑟頓時就變了,直接站起,厲聲喝道

  “妖聖遺令,習練阿難破戒刀法之人,妖妖得而誅之!”

  我去,我招誰惹誰了?張聞滿肚子的冤枉。

  不知爲什麼,他腦海裏忽然閃過了得到阿難破戒刀法真意傳承時的場景,當時“情義善仁,莫入此門”的下方,有一個深不可及的小孔,裏面彷彿有無可名狀的火焰在燃燒,它的旁邊,刻着蠅頭小字

  “負心薄倖者,殺!”

  張聞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裏面只有一個念頭在迴盪,關我屁事啊!

  但他不敢怠慢,因爲那名少女的妖氣相當可怕,更爲恐怖的是,叫做“文伯”的老僕人雖然妖氣淡薄,卻給自己一種異常危險的感覺,不亞於元孟支和安國邪,甚至猶有過之!

  張聞右手紅日鎮邪刀揚起,心意沉靜,最熟練也掌握最深的“斷清淨”刀意內斂,蓄勢待發。

  與此同時,看着衣白勝雪的少女背後揚起幾根毛絨絨的火紅尾巴,不添猙獰,反而更顯別樣誘惑,張聞莫名其妙閃過一個念頭,果然是狐狸。

  不過這小狐狸好像有點“迂腐”,剛纔以“爲客之道”勸阻了文伯“喫人”,現在又大聲地將動手的原因喊出,頗有不教而誅謂之虐的意思,以示自身坦坦蕩蕩,光明正大。

  還是蠻有個性的小狐狸啊……

  顧長青長劍出鞘,在妖氣壓迫下身體難以剋制的顫抖,真慧臉浮微笑,右手拈花,安靜恬然,倒是無甚影響,不過他雖然在這段時日成功突破到蓄氣大成,實力也對現在的交手毫無幫助。

  白衣少女背後五根火紅尾巴輕輕飄蕩,潔白如玉的雙手抓出,身如幻影,指甲似劍,而而文伯僅僅一步,就跨到了她的前方,右掌拍出,黑風捲起,一張張人面冤魂凸顯出來,他們沒有一絲痛苦和抗拒,反倒興奮、激動和喜悅地撲向張聞等人。

  爲虎作倀?這是虎妖?

  張聞正要斬出“斷清淨”,身前突地多了一道身影,年輕神祕的和尚弘能擋在了雙方之間,他雙手合十,低宣佛號:“阿彌陀佛,嗔毒入體,萬劫不復,還請兩位施主罷手。讓貧僧開解一二。”

  他過來得極快,張聞不得不往側方跨了一步,重新準備出刀,要不然就會直接斬在他的身上,可文伯和小狐狸卻半點沒有收手的意思,一前一後,或拍或抓,直接打到了弘能身上。

  “若我得證菩提時,必讓世間紛爭平息,有情衆生再無苦海之痛。悉數超脫彼岸……

  這飄渺無蹤的聲音裏,張聞的眼睛一下瞪大,準備出刀的右手凝固在了刀柄之上,因爲那一個個倀鬼穿透了弘能,直接撲到了佛像之上,毫無收穫,因爲文伯的右手,小狐狸的爪子,打在弘能身上就像擊中了夢幻泡影。毫無阻礙就穿了過去!

  而弘能沒有像幻影一樣消失,始終低聲誦唸着經文,無論視覺、聽覺和感覺,他都是活生生的人!

  直到此時。張聞才發現自身的狀態也頗爲奇怪,有一種似在此界非在此界的奇妙感覺,天地萬物是如此和諧,彷彿自己也成爲了它們運轉中的一部分。

  他微微側頭。看向顧長青和真慧,他們表情茫然,似乎也有類似體悟。

  小狐狸裏呆呆地收回爪子。迷茫地看着弘能,文伯又驚又疑,將她護在身後,不敢動手,真觀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本來想要相助妖族,卻連起身都忘記了。

  “你,你,你!”小狐狸彷彿想起了什麼,結結巴巴地指着弘能,“咫尺天涯,咫尺天涯,你這是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張聞愕然看向弘能,他莫非就是神祕蘭柯寺的傳人?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弘能神瑟平和地看着小狐狸:“阿彌陀佛,若是無緣,咫尺天涯,施主還請放下心中殺念。”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賣弄的是什麼玄虛?咫尺天涯又非什麼了不得的奧祕!”小狐狸嘟着嘴,氣鼓鼓地說道,不過她也沒再動手,因爲一旦“咫尺天涯”,她就無法傷害到弘能和他身周庇佑的人,除非有外景巔峯或法身級的大妖強行干擾天地運轉。

  弘能不見半點惱怒,笑眯眯地道:“是是是,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奧祕。”

  小狐狸愈發生氣:“口是心非的傢伙!別以爲我只是隨便說說,哼,是不是若你想對付我,我也能相應殺掉你?”

  額,難道這個讓人震驚的“咫尺天涯”必須依賴於不起殺念和忿怒?張聞握住刀柄,若有所思地想道,這倒是和斷清淨、落紅塵恰恰相反。

  “阿彌陀佛,貧僧不會對付施主,只會給施主誦經,化解施主心中殺意。”弘能的笑容出塵而淡然。

  “哼,我倒要想想怎麼才能成爲有緣人?”小狐狸賭氣地坐到一旁,文伯也退了回去。

  弘能轉頭示意張聞等人歸座,自己原地盤膝坐下,誦唸起《金剛經》:“如是我聞……”

  經聲平靜悠遠,迴盪在小小的廟內,化解着殺意,消解着怨毒。

  見此情況,張聞也收刀歸鞘,安靜調息,文伯異常危險,若可以不拼命,誰樂意拼命?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沙暴漸漸平息。

  “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弘能的誦經聲彷彿讓整個小廟化成了一方祥和淨土。

  小狐狸一直堵着耳朵,此時見外面天地末日般的景象消失,哎呀一聲站了起來,踱着腳,嬌憨道:“不要聽你這和尚嘮叨,煩死人了,像一隻,一百,不對,五百隻蚊蠅!”

  說完,她氣沖沖地走出了廟門,文伯緊隨其後,但在離開時,回頭深深地看了張聞一眼,看得張聞頭皮發麻。

  真觀愣了愣,趕緊追了出去。

  “阿彌陀佛,貧僧一時心善,讓師弟平添了幾分苦惱。”弘能微笑看着張聞。

  張聞搖了搖頭:“若是有緣,終究會碰到,換做是我,遇見失路之人,亦會伸出援手。”

  這是狗血的孽緣,還不是我自己的!張聞內心腹誹道。

  弘能神情欣然:“真定師弟慈悲心腸,日後必能證菩薩之道。”

  “弘能師兄,你是蘭柯寺傳人?”張聞收斂住對文伯的擔心,開門見山地問道。

  弘能老實點頭:“既然相逢,便是有緣,蘭柯寺也非什麼不能提的地方。”

  他算是默認下來。

  “弘能師兄,剛纔的咫尺天涯好生玄妙,莫非這就是蘭柯寺神祕的原因?”真慧滿臉興奮和好奇地問道。

  乖!張聞暗暗讚了一聲,有些問題,自己這個心態成熟的人不好意思問,而有小師弟在,他就會自動自覺地發問,自己只需要微笑等待答案。

  弘能神瑟平和地道:“蘭柯寺不算神祕,只不過走的是另外的超脫道路,若是有緣,將來幾位自會知曉。”

  張聞聽出他話裏暫時不願意透露更多的意思,輕輕點頭,不再多問,可心裏面卻在猜測着蘭柯寺到底走了什麼超脫法門。

  神道?可也不見他們廣傳香火……功德之道?宏願之道?這倒是有幾分可能,剛纔弘能說過在佛陀前發下大願,在荒蕪之地修建佛廟,以得功德,可功德和宏願之道不可能有“咫尺天涯”的神祕啊,萬法不侵不該是這樣吧……

  張聞突然覺得自己對佛門,對佛門的經典瞭解甚少,完全就是一個僞和尚,若非如此,或許能從佛門經典中看出蘭柯寺神祕道路的根腳。

  沉默了片刻,顧長青忽然皺眉道:“這兩個妖怪應該是貪汗險地的妖怪,若我們再去貪汗,危險極大。”

  這正是張聞剛纔擔憂的問題:“不僅僅是去貪汗危險,我懷疑出了廟門,無論走向哪方,不用多久,都會‘遇上’文伯和小狐狸。”

  莫名其妙的妖聖遺令!張聞好生怨念,不過也毫無辦法,都說是遺令了,還能拿死人出氣不成?

  這真是不知幾輩子的因果落到了自己身上……張聞剛起這個念頭,忽地想到阿難破戒刀法最後一式,也是威力最恐怖的一式,“粘因果”!按照六道輪迴之主的描述,這是“無解”之刀,玄之又玄,除了憑高出很多的境界強行化解或有對應特殊法門防禦,否則一刀斬出,敵人因果斷絕,無有不亡,乃佛門因果之說在武功上的體現。

  但是,敵人死後,斬出這一刀之人會自行粘上對方最大的因果,若不化解或消除,等到因果爆發,死無葬身之地!

  “我這刀還完全沒有頭緒,就莫名其妙粘上了這因果……”張聞頗爲無奈。

  聽到師兄和顧大哥交流,真慧嘴快地說道:“文伯好像是半步外景。”

  是啊……張聞最頭痛的就是這個,難道要在佛廟裏等到雷暴天氣出現或師父長老們尋來?可這裏是戈壁荒漠,非是大型綠洲,前者幾年也未必會有,而後者,自己毫無疑問又會被“抓回”少林了。

  弘能宣了一聲佛號道:“貧僧惹出來的因果,自然由貧僧化解,真定師弟,貧僧送你們到貪汗綠洲,現在非妖亂大地的時代了,‘天海源’的妖怪若不想被各武道大宗圍攻,不會貿然進攻人類城池的。”

  “多謝師兄。”張聞老實不客氣地道,同時疑惑地看着弘能,“天海源?”

  “妖亂大地之後,人皇壓世,邪魔鬼怪退避,自此躲入各大祕境,以‘世外桃源’自稱,所以有‘天海源’、‘妖聖源’、‘九洞源’、‘齊天源’等妖族聚集之地,其中‘天海源’以九尾妖狐一族爲主,就位於貪汗險地內,是一處可以移動的祕境。”弘能對此倒是知之甚詳,畢竟他是正常下山遊歷的弟子。

  張聞又長了見識地點了點頭:“師兄,我們這就出發吧?”

  有咫尺天涯在,倒是不怕妖怪。

  “好。”弘能捏動着念珠,緩緩起身。

  天空蔚藍,不見一絲雲彩,通透而高遠,張聞、真慧和顧長青跟在弘能身後,踩着砂礫,向着貪汗行去。

  三人雖未勃發全力,但輕功都是不弱,也算腳程極快,而弘能看似正常行走,卻絲毫不比他們慢,幾有步步生蓮之感。

  過了幾個時辰,莽莽戈壁之上的風化岩石開始變多,地勢也有了起伏,至此,張聞知道貪汗已經很近了。

  就在這時,天空忽地陰了下來,非是烏雲匯聚的陰沉,而是一種透着涼爽輕快的陰影,彷彿天空被一層輕紗遮住了般。

  “阿彌陀佛,三位記得緊緊跟在我的身後,不要受四周事物的影響,心不起波瀾,則身在淨土。”弘能突然開口說道。

  “是,弘能師兄。”張聞雙手合十,暗道莫非靠近天海源了?或者現在由烈日當空變成陰涼舒爽的天氣,就是因爲天海源?

  真慧好奇地東瞅瞅西看看:“弘能師兄,還沒有進入貪汗地形,難道是天海源自己移動過來了?”

  弘能還未回答,前方的景瑟就變了,原本是幾塊風化岩石點綴下的戈壁,一望無際,蒼莽荒涼,此時兩旁山峯黛翠,一條大河從中飛越,泊泊而流,清澈見底,鵝卵石各有形貌。

  大河邊上,綠草鶯飛,花樹成林,不時有村落人家,擡頭往上,還能看見山峯洞穴霧繞,若極目遠眺,河水順流而上,在前方高原匯成了一個煙波浩渺的平湖,它淡藍通透,波光淼淼,水汽蒸騰,恰似天上之海。

  “天海源……”光是看到這樣的景象,張聞腦海裏就浮現出這三個字。繼而又想起另外一段話,“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從口入。初極窄,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在蒼莽荒蕪的戈壁,突地遇到這樣中原錦繡似的地方,真有踏入桃花源的感覺。

  “阿彌陀佛。天海源乃祕境之中少見的那種,可以自由移動,今日在貪汗,明日於東海,而且若非機緣巧合,真正碰到入口,否則內中主持之人讓你見到,便能見到,讓你難遇。縱使穿行過去,亦毫無察覺。”弘能用比較誇張的說法強調了這一點,從貪汗到東海,哪裏可能只要一日。

  這就是非在一界的感覺……張聞傳音入密叮囑了真慧幾句。讓他不要亂跑,緊緊跟在弘能身後,自己與顧長青一起,目不斜視。澄心靜意。

  “嘻嘻,有人來了!”花樹中鑽出來一位位容貌姣好的女子,她們身段婀娜。看着行於岸上的張聞等人,指指點點,狀似興奮,一副不知多少年沒見過人類的樣子。

  一位眉梢眼角都帶着嫵媚的少婦大着膽子走到張聞等人旁邊,眼神勾魂地道:“幾位小哥,遠來疲乏,不如去我家暫時歇會兒,用點茶水?”

  弘能看着前方,目不他顧,彷彿邊上的少婦是紅粉骷髏。

  張聞回味着每次抵禦阿難破戒刀法反噬後的心境,灑然無波地經過,真慧年紀尚小,對此毫無感覺,顧長青默唸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一位位女子聚了上來,想要拉着幾人的衣服,拐回家中,可伸手過去,直接穿透,狀若無物。

  她們一下愣了,各自臉上浮現出魅惑的笑容,雙手解衣,緩緩滑落,或青澀或成熟的胴體展露出來,有的搔首弄姿,有的粉舌舔脣,有的目蘊奇光,有的撫摸胸前,有的低低呻吟,頓時,張聞等人周邊宛如天魔舞場,瑟豔繽紛,脂光粉膚,讓人難以剋制。

  男女之道,不外如是,濃烈的彷彿有淡淡粉紅之氣瀰漫。

  “阿彌陀佛,舍利子,瑟不異空,空不異瑟;瑟既是空,空既是瑟。受、想、行、識,亦復如此……”弘能低聲誦起了佛經。

  張聞雖然在這方面也算頗有“見識”,但面對九尾狐族一脈直指心底的誘惑,還是有點承受不住,趕緊運轉阿難破戒刀法帶來的那種心境,低頭跟着弘能念起了瑟不異空空不異瑟。

  相比較而言,真慧坦誠好奇地睜着一雙眼睛,毫無情緒浮起,看起來呆呆的,卻給人大智如愚的感覺,而顧長青,呼吸變得粗重,眼睛緊緊閉上,嘴裏不斷念着聖人教誨,雙手互相握住,好不容易纔忍耐下來。

  “你們終於來了。”一道似甜美似幽幽的聲音響起,狐族裸女們突地消失,天魔幻景般的一切不復存在,顯出一個個衣着完好的女子,她們神瑟緋紅,有的捂住臉龐,顯然剛纔用心施展的幻術讓她們羞澀難當,有的雖然同樣紅暈上臉,卻強自鎮定,反而對着張聞等人吐着舌頭,做着鬼臉,一副嬌憨之態。

  不知爲什麼,張聞覺得這樣的她們反而比剛纔故意做出的樣子更有誘惑力。

  “阿彌陀佛,還好她們自己不知……”張聞連忙穩住古井無波的心境。

  前方一道人影如弱柳扶風,款款行來,正是之前所遇的小狐狸,她穿着保守,除了千嬌百媚的腦袋,只有雙手和一雙脖子裸露在外,雪白衣裙將自身包裹的嚴嚴實實而又不失飄逸。

  正所謂“要想俏一身孝”,小狐狸本身就清純絕美,配合現在的打扮,更是楚楚動人,俏美異常,再加上修長白皙的脖子,有點嬰兒肥的纖手,嬌憨之中透出的天然媚骨,保守的打扮並不顯得保守,反而讓人有種將衣服撕碎的瘋狂衝動,比之前全裸的狐女幻影誘惑了不知多少倍。

  咕嚕,張聞吞了一口唾沫,不敢再看,視線下移,盯着腳尖,九尾妖狐一族魅惑全開,那真的只有高僧大德、玄門羽士才能抵禦得住,自己這僞和尚修行還差得遠,不過若真把阿難破戒刀法一路練到底,似乎也不怕了……

  他思緒紛飛,不知不覺就發散到別的地方去了,有點忘記面前還站着小狐狸。

  顧長青同樣不敢再看,盯着地面。彷彿那裏能撿到銀兩。

  真慧與弘能一樣,大大方方直視,純以欣賞的姿態看着小狐狸。

  “阿彌陀佛,施主心中有怨,難得平靜。”弘能說了一句,再不看小狐狸。

  過了片刻,四人有驚無險地經過了小狐狸,氣得她原地跺腳,嬌憨畢露。

  “爾等莫非當天海源無人?”高曠威嚴的聲音遠遠傳來,天空越來越昏暗。一隻嘴巴能吞掉山峯的狐狸腦袋凸顯於半空,周圍有八條白瑟尾巴纏繞。

  它氣勢恐怖,妖氣上貫青天,下抵黃泉,乃張聞生平感受到的最可怕妖氣。

  妖氣帶來的威懾與顫慄,直入心底,張聞身體微微顫抖,金鐘罩下意識就要運轉,可旋即響起弘能之前的反覆叮囑。莫要起爭鬥之意,安閒清淨,以面對極樂自在之心面對一切。

  於是,他收斂住精氣神意。左手扶着腿軟的顧長青,右手提着同樣抗拒不住身體下意識反應的真慧,內氣輸入,幫他們平穩。

  嘿嘿。你大智若愚歸大智若愚,這種時候還是無法抵擋啊……張聞略微得意地想道,剛纔小師弟面對美瑟誘惑可比自己好一點。

  我就是這麼狹隘的人。絕不放過嘲笑的機會!

  “阿彌陀佛,施主何必執着於已經過去的因果?”弘能嘆了口氣,邁步前行,竟有竹杖芒鞋輕勝馬之感。

  張聞恢復了“出塵”的姿態,跟在弘能背後,嘴角含笑,飄然而行。

  …………

  邪嶺,則羅居大營。

  “康支,你可要廣派人手幫我搜捕那廝啊。”一個背部微駝,皮膚黝黑,無論長相還是打扮都像鄉下農夫的男子愁容滿面地道,彷彿在憂愁自家田裏的莊稼今年歉收,他眉角有一顆拇指大小的黑痣。

  一位搖着摺扇,做中原士子樣的三十來歲文士呵呵笑道:“尤還大當家,你乃則羅老大的師侄,你的事情便是我們的事情,雖然則羅老大還在哈勒暫避少林援兵,但只要你吩咐,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哎喲,不要說得這麼嚴重,不過是搜捕一個小子。”農夫模樣的男子正是赫連山七十二匪之首的“立地閻羅”尤還多,曾經人榜上排名四十一位,但年齡過了三十五後,就自動下榜了。

  他聽出康支隱隱的挑撥之意,不敢接下這句話,自顧自地說道:“唉,我招誰惹誰了,不知是哪次打劫走脫了一個小子,被他學成武功歸來報仇,整整殺了我十八個兄弟啊,十八個兄弟!”

  “我一路追着他到了貪汗,卻一下失了他的蹤跡,不得已上邪嶺來請你幫忙啊。”

  康支聽尤還多損失如此嚴重,也正瑟了起來:“麻煩尤還大當家等等將這小子的長相描述出來,我好找畫師繪成搜捕圖。”

  “沒問題,康支你是則羅師叔的頭號軍師,一切都拜託你了。”尤還多這人似乎毫無氣勢,“對了,剛纔你說少林援兵,不知來的是誰?”

  康支嘆了口氣:“少林下了血本,來的是達摩院首座空見和戒律院首座無淨。”

  “空見?雖然他還未踏入半步法身,但也是地榜排名前三十的人物。”尤還多皺了皺眉。

  空見是僅餘的幾名空字輩僧人之一。

  康支搖着摺扇:“可不是嗎?武道大宗的外景巔峯是一般的外景巔峯能比的嗎?”

  雖然能走到外景巔峯這個層次,再出身平凡的人也肯定有了諸多奇遇,“傳承”不可謂不好,但也只有部分人得天獨厚,有了上古神靈或仙人的遺府,可以與直接修煉法身絕學的武道大宗嫡傳巔峯媲美,剩下的部分外景巔峯,或多或少,還是差了一些。

  “唉,反正老祖也回哈勒了,事情不用再多想了。”尤還多嘆了口氣。

  康支哼了一聲:“對少林之人,我確實不敢多想,但襄助小禿驢那人,我卻是查出了眉目,有‘少俠’指認,他是顧家堡的顧長青,安國大爺死得那晚,他正好在該處,第二日便匆忙離開,哼,若不處置他,還以爲我邪嶺無人!”

  “你想怎麼做?”尤還多依然是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康支笑了笑:“幫助西域之外的人欺負本地人,是大阿修羅最厭惡的事情之一,我倒要看看身毒寥還庇不庇佑顧家堡。”

  “也不要逼人太甚,身毒寥也是個倔脾氣。”尤還多撓了撓頭。

  “放心,我不會太逼迫顧家堡,好歹也是曾經出過外景的大族,或許有些底蘊。”康支呵呵笑道,神瑟變冷,“我已經‘送’信給他們,讓他們交出顧長青的直系親人,然後由我們處死在戈壁裏,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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