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夢到她
崔仲還來不及出聲,只見凌無意身子往前一傾,他兩手分別抓住方長福的兩隻豬蹄,緊接着方長福面目扭曲,慘烈的嘶吼着。
旁邊侍衛見狀,立即衝上前來營救方長福,凌無意瞬間鬆開豬蹄,腳尖一點,凌空躍起。
他腳尖踩在圍上來的侍衛頭頂,幾個飛躍,便站在了人羣之外。
方長福雙腕以奇怪的角度垂下,顯然已經被折斷了。他痛得撕心裂肺,心中又怒又恨,“殺了他,給我殺了他!”他像是野獸一般嘶吼着。
衆位侍衛立即蜂擁向前,圍觀百姓原本是看熱鬧,眼看事態突變,方公子喊打喊殺,路人們也一鬨而散,紛紛避開去了十丈之外,他們躲在店鋪裏面,藏在門板後面,悄無聲息的繼續看熱鬧。
七八名侍衛衝着凌無意一擁而上,凌無意今日出門沒帶武器,便施展拳腳,靛藍色的身影在侍衛中游刃有餘的穿梭,他或出拳、或出掌,片刻功夫,七八名侍衛便東倒西歪躺了一地,他們有的吐血不止,有的昏迷不醒。
凌無意考慮死人不吉利,沒有下狠手。
凌無意站在一地侍衛中間,神色淡漠,他目光一掃,射向胖子身邊的一名中年侍衛。
這個侍衛長着一張方臉,目光銳利,下盤穩健。他雖然不曾出手,可凌無意看得出,這人武功不錯。
“周時,你上!”
方長福忍着手上劇痛,對着站中年侍衛狠狠道。
他心中憤恨翻涌,恨不得將眼前的藍衣少年碎屍萬段。
周時依舊站在方長福跟前,絲紋不動。他鷹隼一般的銳利目光,對上了少年清冷視線,隨後,周時神情露出些許畏懼。
“公子,今日事情到此爲止,我們先回去。”周時撇開目光,對旁邊的方長福低聲道。
方長福仗着父親是知府,在蘇州城中一向囂張跋扈,今日被人折斷了手腕,怎肯就此罷休,他立即痛罵道,“你這個廢物?你怕什麼?”
周時神色平靜,悄悄看了領悟一眼,又低頭耐着性子勸道,“公子,這個人我們惹不起。”
“什麼惹不起?在蘇州城裏,還有我惹不起的人?我要你殺了他,不,抓了他,讓他死那是便宜他了……”
凌無意眸光森冷,他哼一聲,腳尖一動,一顆石子電光火石一般射向方長福臉上。
周時嚇得臉色大變,趕緊拔刀去擋住!
“叮”的一聲巨響,小石子被刀面擋住,火光四射,下一息,石子碎成齏粉,洋洋灑灑飄落一地。
周時手上那把鋼刀被砸出了一個凹痕。周時臉色鐵青,他咬着牙,脣角滲出血跡。
那枚石頭裹挾着萬分強勁的內力,眼下週時已經肯定,這個少年就是“晉王使者”提到的凌無意。
方長福頓時臉色煞白,眼睛凸出,舌頭像是打了結一般,盯着凌無意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時那把刀,可是出自“神兵門”的寶刀,周時是百川派的高手,這樣的一個人,看起來竟壓根不是藍袍少年的對手。
方長福不敢想,如果不是周時那把刀擋住,那枚小石頭砸在他臉上,是不是要將他臉穿透一個血淋淋的窟窿來?
“今日是我們行事不周,還請閣下手下留情。”周時收起刀,對凌無意抱拳一禮,態度極恭敬。
凌無意清凌凌目光掠過一絲不屑,“看來,你以爲知道我是誰了。也好,你替我問問方知府,他家教不嚴,縱子作惡,該當何罪。”
既然方左文身邊的人已經知道他的身份,那麼凌無意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
周時神色一顫,低頭道,“大人的話,小人定會轉告知府大人。”
“滾。還有下次,決不輕饒。”
周時不敢多留,趕緊指揮着還能動的侍從,將方長福搬上馬車,匆匆離去。
那七八名躺在地上的侍衛,竟無人理會了。
圍觀百姓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一個個不怕死的從窗縫、門後、牆角伸出腦袋,爭先恐後的要去看看這個“打趴方胖子”的人是誰。
宋元洲等人擠在不遠處,他們已經認出了藍袍少年,忍不住問崔仲,“崔兄,這位凌小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周時可是方知府跟前的紅人,他怎麼會那麼怕凌公子?”
崔仲僵着臉,嗡嗡的吐出三個字,“錦衣衛。”
衆人一怔。
錦衣衛直屬陛下,向來查辦的都是大案、重案。蘇州城中出現了錦衣衛,只怕要不太平了。
衆位公子神色各異,忽然宋元洲忽然睜大眼睛,“我,我之前聽我爹說,去年京中新上任的錦衣衛副使,年僅十七,樣貌俊俏,武功高強、叫做什麼來着?”
另一位官家公子補充,“好像、好像名字是凌什麼的,因爲他們凌雲閣的人都姓凌……”
衆位公子又齊齊看向凌無意,這不是對上了嗎?
姓凌、十六七歲、生得極俊、還武功高強。
他們中有人經不住打了個寒顫,開始努力回想幾日畫舫中,有沒有的罪過這位“凌副使”?
就在這時,原本冰臉冷眼的藍袍少年,臉上忽然像是春風化雪一般綻出暖融融的笑意,
只見他身形略側,衝着“崔氏繡莊”大門咧嘴笑道,“輕輕,我把蒼蠅都趕跑了!”
他那討巧的樣子,就差在屁股後面安上一條狗尾巴,好讓他搖晃着衝雲輕輕求誇讚了。
雲輕輕也望着少年,微笑,“辛苦你了,我們回去吧。”
隨後,她又對還處於震驚中的馬掌櫃道,“馬掌櫃,勞煩你安撫一下翠兒,還有那些侍衛也派人送他們回去吧。”
馬掌櫃回過神來,連忙道,“小姐放心,這個我曉的。”
他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凌無意,躬身一禮,態度恭謙道,“今次多謝公子了。”
凌無意向來不把旁人放在眼裏,他也不管衆人震驚,直接牽着雲輕輕上了馬車。
……
當晚,蘇州某處宅內。
謝凝一身緋色衣裙,她坐在牀上,屋內紗簾放下,方左文戰戰兢兢跪在紗簾外。
“王妃,是下官無能,沒有約束好犬子,讓他惹上了凌無意……”
今日方左文是焦頭爛額,兒子被凌無意打了,折斷了雙手,在家裏鬼哭狼嚎,他還來不及安撫好兒子,“外室凝兒”遣婢女傳來消息,說是“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方左文頓時頭皮發麻。
這所謂的“外室凝兒”,正是晉王妃。晉王遠在京中,行事不便,晉王妃便悄悄回到蘇杭,總領各項事務。
如今晉王成事在即,他們這些手底下的人行事更得謹慎小心,免得一步踏錯,功虧一簣。
爲了行事方便,晉王妃假扮他的“外室凝兒”,居住在偏僻的鹿兒巷中,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晉王妃是絕不會派人來找他的。
方左文思來想去,心道定然是因爲今日方長福得罪了凌無意這件事,讓晉王妃動了氣。
謝凝聲音輕緩,並無怒氣,“方大人不必緊張。我讓你來,並非是要責怪你。”
方左文鬆了一口氣,仍舊不敢起身,他低着頭,小心翼翼問道,“不知王妃今夜找下官是有什麼吩咐?”
謝凝幽幽道,“其實今日你們撞破凌無意的身份,也不失爲一件好事。若是凌無意一直藏在暗處,總叫我們心驚膽戰。”
方左文神色訕訕的,“可他在明處,照樣行動自由啊……”
凌無意這種人,武功高強,肆意妄爲,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去幹什麼就去幹什麼。
所以他們才那麼怕凌無意,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凌無意發現了什麼。
謝凝輕笑,“方大人怎麼就不知道變通呢。他行動自由,你便讓他自由不了呀。蘇州府是你的地盤,你想掣肘凌無意,讓他瑣事纏身,難道還找不到辦法嗎?”
方左文恍然大悟,連連磕頭,“多謝王妃提點。”
王妃擺擺手,方左文會意,趕緊爬起身來,又對帳內一拜,這才趕緊輕手輕腳離去。
不過,今晚他還得在這宅子住一夜,畢竟他是來見“外室”的。
方左文離開後,婢女端着茶水進來。
“白鷺,他過幾日就要來了。”謝凝悠悠道。
白鷺掀開紗簾,瞧見坐在牀邊的王妃眸中含着水光,神色有些悽然。
她長長嘆氣,“王妃,事已至此,您就別想了。”
“我何嘗想呢?原本他十年前離開朝廷,我以爲和他再無交集,哪知道會這樣,這真的是天意嗎?”
“王妃,他是他,凌無意是凌無意,王妃不必因着那人,手下留情。”白鷺勸道。
“凌無意可是他最心愛的徒弟。凌無意此人終是大患,即便王爺不提,我也得想法子對付他。這是若是他知道了,怕是絕不會原諒我的。”謝凝面色苦楚。
“……知道了又如何?不原諒又如何?那時您已經貴爲皇后,他也不能將你怎麼樣。”
謝凝笑了一下,心道:苦心經營近二十年,她終於要當皇后了嗎?
十八年前父母拆散她和心上人,以死相逼要她嫁給當時的太子,如今的晉王,就是爲了讓她成爲皇后。
誰曾想太子遭人陷害重傷難愈,身帶殘疾,無法再承太子之位。於是今上取代了當初的晉王成爲太子,後來又登基爲帝。
她會失去了一切:心愛的人,家人期盼的權勢地位。
她不甘心,晉王更不甘心。
快二十年了,她終於要等到這一天了嗎?
……
翌日一早,崔府迎來了貴客。
蘇州知府方左文登門,爲昨日在崔氏繡莊發生的事情賠禮道歉。
崔家雖然是蘇州大戶,可說到底只是個商戶,方知府大駕光臨,崔禾受寵若驚。
不過幸好,他多少有些心理準備。昨日崔氏繡莊的事情他已經知道。
後來崔仲回府,也將凌無意的真實身份告知了崔禾,崔禾才知道,這個侄女婿竟這麼大有來頭。
得知凌無意的身份後,一整晚崔禾和夫人都在想一件事:凌無意這樣的身份,入贅到崔府合適嗎?
這樁婚事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凌無意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打算?
若是他們會錯了意,凌無意知道後大發雷霆可怎麼好?
崔禾心驚肉跳,還沒找機會去見見凌無意,知府大人上門了。
崔禾硬着頭皮,小心翼翼的招待方知府。
不過,方左文來意並非爲了崔禾,寒暄幾句後,他便問,“不知凌副使在何處,煩請崔老爺通報一聲,就說下官求見。”
崔禾又窘又驚。
他從商數十年,這還是頭一次有朝廷大官對他如此客氣。這都是沾了侄女婿的光啊。
崔禾趕緊道,“大人稍後,小民這就派人去請凌、凌大人。”
先前還一口一個阿銀賢侄,轉眼就得改口叫凌大人了。
這真是世事難料呢。
……
一早起來,凌無意又摸到雲輕輕的明月樓去玩。
雲輕輕見了凌無意,冷着不理他。
昨晚阿銀悄摸摸又溜進她屋舍內,兩人一同說話、喝茶、喫點心,直到夜深阿銀還不肯離開。
最後她被阿銀纏得實在沒法子,只得故技重施,掉了兩顆眼淚才把人趕走。
雲輕輕直嘆氣,她現在是越來越不怕阿銀了,可阿銀好像也越來越不怕她生氣了。
大概是,因爲對着阿銀,她實在無法真的生氣吧。
採荷默不作聲的擺了早膳,還放了兩幅碗筷。
在她心裏,已經默認凌無意就是姑爺了。
凌無意瞧着雲輕輕的臉色,悄悄在小桌前坐下,“輕輕,我好餓哦。我能喫嗎?”
雲輕輕靜靜的瞥了他一眼,只見紅衣少年像是大狗狗一樣坐在繡凳上,正可憐兮兮的望着她。
他大概剛剛睡醒,眉眼間還帶着些睏倦慵懶,一雙大眼裏還蒙着一層水色,更是動人心魄。
雲輕輕看得心神一蕩,隨即心口像是揣了一隻兔子怦怦亂跳,她驚得趕緊移開目光,去看桌上的幾樣喫食,音色略顫,“餓了你就喫,問我做什麼?”
少年哦了一聲,伸手就去那了一個牛肉包,一面啃一面口齒不清道,“那你是不是不生氣了?”
雲輕輕心中暗歎,她倒是想生氣呢,可對着阿銀這樣的一個人,如何氣得起來?
她嘴角微翹,“別光顧着喫包子,嚐嚐這個醃蘿蔔,又脆又甜,你應該會喜歡的。”
凌無意手裏舉着包子,卻不去拿竹筷,雙眼瞅着雲輕輕,“輕輕餵我。”
雲輕輕臉頰泛紅,嗔,“你又這樣。”
每次兩人剛剛能好好說上話,阿銀就會說起亂七八糟的。
凌無意見她這樣,只好自己拿筷子去喫醃蘿蔔,他吃了一塊後笑眯眯的點頭,“嗯,好喫,我喜歡!”
然後凌無意打了個哈欠。
雲輕輕有些納悶,她認識阿銀這麼久,每次見他他都是精力十足的模樣,從不睏倦。阿銀也曾告訴她,習武之人體質會改善,每日睡三個時辰足以。
難道昨晚他離開後,又去作別的事情了?
“阿銀,你昨晚沒睡好嗎?”雲輕輕問。
凌無意聞言,立即飛快的看了雲輕輕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子,盯着桌前的碗筷不語。
雲輕輕好奇,她仔細瞧少年,發現他耳尖紅了。
“你怎麼了?是生病了還是受傷了?”雲輕輕急忙問。
“……沒生病,也沒受傷。就是……”凌無意擡頭看雲輕輕,聲音又低又啞,“就是昨晚做了一個夢。”
雲輕輕不解,“做夢?是夢太長了所以你沒睡好嗎?”
凌無意搖頭,繼續定定的看着雲輕輕,聲音慢吞吞的,“我夢到了你。我沒穿衣裳,你也沒穿,我們……”
雲輕輕差點咬掉自己舌頭,她尖叫一聲,“住口!”
她瞪着凌無意,一雙黑眸泛着水光,像是洗過的黑曜石。
“哦。”少年有些無辜的撇嘴,“我本來也沒想說,是你非要問我的。”
“你、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可以做那樣羞人的夢,還厚顏無恥的當着她的面說出來。
這種夢,做了就做了,自己悶在心裏別說出來呀。
真是羞死她了。
少年更委屈了,“輕輕你強詞奪理。做夢又不是我能控制的。這怎麼怪我呢?””
“……”
的確,做什麼夢不受人控制,但夢的本身是人內心深處的意識。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不是阿銀天天想些亂七八糟的,他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作者有話說:
◎最新評論:
【
【
【查案會虐嗎?不然爲什麼會最後提示,且甜且珍惜,不要啊!】
【我每天早上起牀的動力都是大大的更新給的】
【希望太太以後能寫八十章甜甜的番外(惡魔發言!)】
【好甜,哧溜】
【爪】
【不會要虐了吧,不要虐女鵝呀手動星星眼。多給你澆澆水,還請茁壯成長啊,小樹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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