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婚嫁
若是不曉得瑞安長公主早便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但憑着這番聲情並茂的表演,蘇世賢幾乎要爲這對兄妹歷久彌堅的情誼叫聲好。
可是自打他私留了一包景泰帝的藥渣,拿到外頭找人偷偷驗過,便曉得了瑞安長公主的手段。一代帝王都被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又何況自己一個小小的儀賓。
曉得瑞安長公主不過是在拋磚引玉,自有下頭的心腹爲她排憂解難,蘇世賢聰明地閉着嘴不開口,單看下頭羣臣的表演。
果然瑞安長公主連問了幾遍,欽天監正使史明正出列說道:“臣斗膽啓奏殿下,爲着前番病敗割地、又有郡主爲質這樣的恥辱,陛下心境才大受創傷。既然醫石無效,爲今之計莫若拿喜事充一充,或可解得陛下這般危急。”
瑞安長公主似是瞧到一點希望,她霍然立起身來問道:“拿什麼喜事來衝?”
史明正猶豫了一下,再向上叩拜,端然說道:“殿下,太子殿下與梓琴郡主早有白首之約,最大的喜事莫若兒女婚姻。臣以爲,不若東宮太子妃早立,也算給宮裏添些喜氣。”
蘇世賢聽到這裏,一股怒氣再難忍住。蘇梓琴如今不足十歲,分明是個孩子,離着及笄還有整整五年,如何能入主東宮?
一直曉得瑞安長公主野心勃勃,不想爲着往後的大計,她連自己女兒的幸福也能犧牲。蘇世賢既恨且惱,想也未想便開口反駁道:“史大人錯矣,太子殿下年方十二,梓琴還不足十歲,兩個人以這般年紀,如何能結秦晉之好?”
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竟是蘇世賢,瑞安長公主心裏咒罵了這小白臉千百遍,守在人前卻要給他留幾分薄面,她輕輕笑道:“你先莫急,且聽史大人往下說去。”
史明正衝着蘇世賢略略一揖,再恭着身子說道:“微臣夜觀天像,陛下岌岌可危,已然沒有旁的法子可想,只能叫太子殿下與梓琴郡主受些委屈。臣的意思,如今梓琴郡主入主東宮,只是先有了太子妃的名份,自然要待到及笄之後兩人才能圓房。”
瑞安長公主蹙眉沉思,低低說道:“自來沒有這樣的先例,爲着皇兄的身子,便是本宮捨得梓琴出嫁,又怎麼能左右壽兒的心思。”
左右二相如牆頭草一般,早便站在瑞安長公主這邊。左相王昌躬身答道:“臣以爲太子殿下熟讀聖賢書,當曉得仁義孝道。若是此舉對陛下大有裨益,太子殿下必定會贊同這個建議。”
瑞安長公主已然意動,點頭說道:“若能如此,那便最好。能拿這一場喜事延得皇兄幾年壽命,本宮便不懼旁人如何指指點點,自當奉行。”
蘇世賢再顧不得守着許多大臣在前頭,急切地喚了句殿下,上前一步道:“臣以爲,醫病還需良藥,沖喜不過是民間的說法,成不與成還在兩可。太子殿下大婚是國中大事,如今一切沒有準備,如何能倉促舉行?還請殿下三思。”
史明正搖頭道:“大人,若有一線生機,咱們自當爲陛下謀求,哪能眼睜睜瞧着陛下終日鬱郁?微臣曉得您愛女心切,這個法子雖不周全,卻好歹能看到些希望,您又怎麼忍心連這唯一的希望也全部扼殺?”
幾個大臣連番指責,蘇世賢空有巧舌如簧,佔不到半點上風。他偷眼向瑞安長公主瞧去,見對方鳳目中含着絲鄙夷,冰冷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望着自己,似是指責他的不識時務。
蘇世賢深知瑞安長公主這是早便打定了主意,這事再也無法轉圜。可憐女兒貴爲郡主,又將成爲一國的太子妃,卻要如個童養媳般早早出嫁,承受天下百姓的指指戳戳。
權力果然是至高無上的東西,蘇世賢籠在袖中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暗暗給自己下着決心,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如今位卑言輕,再說下去也是場笑話。
蘇世賢長嘆一聲,黯然住了口,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心裏卻是對蘇梓琴無限的疼惜。
回到公主府,瑞安長公主與蘇世賢之間爆發了一場爭吵,蘇世賢紅着眼睛道:“殿下,您這麼做想沒想過梓琴的名聲?她這麼小的年紀,嫁進東宮卻不圓房,天下人會怎麼看?難不成說咱們府上覬覦這個位子覬覦瘋了不成?”
瑞安長公主冷眉冷對,寬大的衣袖籠着碧綠的絲裙,不耐煩地將發上一對金鳳釵往妝臺上一扔,對蘇世賢喝道:“我做事自有分寸,梓琴既是我的女兒,便該接受我的安排,無須你多說。”
蘇世賢無無可奈何,冷冷地撫袖而去,卻愈發對蘇梓琴的身世添了懷疑。他暗自加派人手,尋找當年長公主府裏的舊人,想要弄個水落石出。
瑞安長公主瞧着蘇世賢憤然離去,不屑地呸了一口,轉而要費嬤嬤傳蘇梓琴到芙蓉州,將這樁事一五一十說與她聽。
前世裏因着這麼一樁早成的婚事,瑞安長公主將李隆壽與蘇梓琴都拿捏在手心,好好的太子妃到似是受氣的小媳婦兒一般。瑞安整日對蘇梓琴頤氣指使,要她影響李隆壽的決斷,哪裏有半分太子妃的尊嚴。
故伎又將重演,蘇梓琴無力抗衡,只有將計就計,先離開長公主府,去往李隆壽的身邊。她滿面羞怯,臉上紅霞紛飛,繞弄着衣帶說道:“母親,女兒尚且年幼,哪裏能現在就談婚論嫁,如今只希望多多陪在母親身邊。”
瑞安長公主將她攬在懷裏,毫無溫度的目光掠過女孩子嬌弱的身軀,難得地拿手撫了撫她的後背,柔和地笑道:“傻孩子,壽兒如今需要你的關懷,你該多多陪着他。況且母親多半時間在宮裏,你入了宮,一樣可以陪着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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