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黑斑
今次只覺得陶灼華行事蹊蹺,常青又不能時常出入宮中,何子岑纔不得已喚出了清風。除去留意青蓮宮的動向,他吩咐清風再便是盯着何子岱與何子巖兩處府上的情形,再說與明月,連同謝貴妃那邊,些許的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清風答應一聲,身軀如縷輕煙,悄然隱退進金水橋畔一叢茂密的竹林中。何子岑這才就着小廝打起的簾子上了馬車,吩咐直接回府。
陶灼華曉得德妃娘娘不喜歡自己與何子岑碰面,深知來日方長,並不趕着在他們兩兄弟未出宮時上湊,而是直待午時才帶了些昨日與娟娘制的玫瑰餡子湯圓過去請安。
新煮的湯圓餡大皮薄,透出裏頭醬紫深紅的餡料顏色,在雪白的湯水裏浮浮沉沉,瞧着便頗有食慾。
窈竅淑女,君子好逑。陶灼華端淑華美,今日着了件玉脂白繡着淺堇色山茶花的束裙,外頭罩着件滾着黑色鋒毛的青緞方勝暗紋偏襟坎肩,淡淡衣裙、束束細腰,偏就華彩灼目,有着葉蓁蓁所不能及的容貌與氣度。
德妃娘娘只覺得這人便像是花中仙子一般清雅與出塵,平心而論兒子的眼光的確不錯,單論這個人到也滿意,遺憾地是她缺少背後的助力。
想起兒子方纔評價葉家一派人物時那份不願認輸的勁頭,德妃娘娘一顆心又在兩人之間搖擺,終究拿不準主意如何取捨。
依着何子岑的意思,仁壽皇帝不會坐視葉家那些黨羽一枝獨秀,大約會採取些手段。到了那時,葉家恐怕或多或少都會受到波及。
只是聖心難測,事態會不會朝着兩個兒子說的方向發展還是個問題。德妃娘娘思來想去,到似是魚與熊掌,各有各的好處。
眼見陶灼華乖覺,大約曉得自己對她有幾分嫌棄的心意,卻又不得不在自己這個協理六宮的主子手下討生活,也只好委曲求全,德妃娘娘便又覺得頗爲歉疚。
她和顏悅色地賜了坐,故意誇讚了那碗湯圓幾句,便叫丫頭端過來先嚐了一個,誠心誠意說道:“喫起來口頰生香,可是娟孃的手藝?”
陶灼華的笑容溫柔又絢麗,半垂着臻首答道:“手藝是娟孃的手藝,這玫瑰醬卻是灼華親手釀製。只爲去年秋裏閒來無事打發時間,便採了些玫瑰花洗淨晾乾,加了蜂蜜與黃糖醃漬而成。”
算算時日,去年秋季陶灼華尚在從大裕至大阮的途中。究竟什麼樣的心情,能讓這十歲的女孩子拿着醃漬玫瑰醬打發時間?德妃娘娘心間一動,柔聲問道:“這玫瑰花是採自你大裕國土之中吧?”
陶灼華瑩白的素手淡然將青絲撩到耳後,莞爾微笑道:“正是,途中遇到一處盛產玫瑰的莊園,便央了蘇大人盤桓一天,摘了些玫瑰下來。本來只爲好玩,可巧在鴻臚寺館閒了多日,便製成幾瓶花醬。”
這些玫瑰本是採自大裕,想她乍然背井離鄉,北上途中又怎麼會心情愉悅,還不曉得如何悽風苦雨。大約是本是想要留戀家鄉的念想,如今爲了生存,卻不得不拿出來討好自己。
德妃娘娘也是從小小的順儀熬成今日高位,見慣了宮中的捧高踩低,想着自己讓陶灼華遠離自己兒子的想法難免有些苛刻,更對她多了些疼惜,便雍容笑道:“既是得之不易,往後便自己留着這些好東西吧,本宮今日領了你這份心意,以後不必如此。”
陶灼華羞怯怯點頭,將自己對德妃娘娘的一片濡沐都藏在心裏。
連日裏仁壽皇帝命人送來的賞賜頗多,德妃娘娘便要綺羅取了對帝王綠的耳墜、一幅東珠頭面,外帶六匹蜀地新貢的綿緞賜給陶灼華。
德妃娘娘暖暖笑道:“過了十五,眼瞅着春天便近,你也該添幾件春衫。素日裏瞧着你不喜新鮮,這幾匹蜀錦到也素淡,該能稱你的心意。”
陶灼華起身謝了恩,見德妃娘娘一時對自己冷落,一時又百般撫慰,到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十分在意。卻在仰頭往上看時,也意外發現了德妃娘娘面上的黑點,臉色不由一僵,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德妃娘娘容顏算不得出類拔萃,卻生得十分耐看,頗有些慈眉善目,仁壽皇帝爲此很是喜歡在她宮中流連。前世裏大約便是這個時候,聞說德妃娘娘右頰上生了塊指尖蓋大小的黑斑,遍尋名醫不得,後來多以青紗覆面。
雖不是以色侍君,宮中到底不乏才藝雙絕的女子,自然有人瞅準了機會分薄盛寵,打那之後仁壽皇帝雖然對她疼惜,卻極少再在長寧宮留宿。
那塊黑斑究竟有多大,陶灼華並未親眼見過,只從何子岑的敘述中聽過一二,卻是比指尖蓋大了許多,讓德妃娘娘極爲受挫。
何子岑繼位之後,也曾替貴爲皇太后的德妃娘娘苦苦求醫,依然沒有結果。
陶灼華卻是在重回青州府時,因爲一場重病遇到位醫婆,從她口中聽了位名醫的故事。行或不行,只有試過了才知道,她卻不敢打什麼包票。
見陶灼華瞅着自己臉上露出一片憂心,德妃娘娘到也感念這小姑娘的真心。便慈祥地望着她道:“今早子岱已然說與本宮知曉,若明日還不見好,本宮便傳太醫來瞧瞧,不過是點子芝麻大小的東西,你也不必在意。”
陶灼華心間存着事,便不想久坐,只呢諾着求取了出宮的對牌,說是要娟娘替自己買些東西。德妃娘娘欣然應允,命錦綾將對牌取給她。
匆匆回到青蓮宮裏,陶灼華刷刷幾筆寫了封信,拿火漆封好,請娟娘火速出宮,送到都一處那掌櫃手裏,要他務必依自己的吩咐行事,這便去青州府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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