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相依
她仗着對地形熟,七拐八繞之間出了長公主的寢殿,徑直來到了芙蓉洲畔,悄然解開荷花掩映着的一艘小船,便使力往對岸劃去。
十指連心,咬咬哪個都疼。忍冬的父親費五被費嬤嬤從榻上揪起來,一聽寶貝閨女如今是這個慘狀,便再也坐不住。一旁的媳婦兒早已淌眼抹淚,跪下來拽着費嬤嬤的衣襟道:“您老人家趕緊想個法子,咱們把姑娘接回家來,不管有什麼病,出錢給她醫治便是。若是您老人家不管,姑娘這條命大約就丟在了大阮。”
費嬤嬤閉着眼睛想了片刻,方纔對費五說到:“這個事兒咱們只能裝着不知道,不能在主子面前問東問西,對忍冬沒有一絲兒好處。你去尋忍冬她舅舅,包上二十兩銀子,叫他悄悄去大阮,看能不能與菖蒲說上話,打聽些確切的消息。若能見着咱們姑娘一面,那自然是最好。”
費五連連點頭,媳婦兒已然從後頭捧出銀子,又換了身衣裳道:“我與你同去,也好生囑咐我兄弟幾句,叫他務必上心。”
費嬤嬤眼瞅着兒子與媳婦兒星夜出門,一顆心依舊是牽腸掛肚,又趁着黑摸回芙蓉洲裏,第二日裝做無事人一般,依舊侍候在瑞安前頭。
八月節過後,不久便是何子嵐姐弟的生辰。
宮裏頭照舊對這對姐弟漠視,尚宮局那邊毫無動靜,唯有德妃娘娘私下裏送了她們姐弟一桌席面,另賞了何子嵐幾件首飾,賞了何子一方端墨。
長安宮的桂花樹下,小環快手快腳擺好了席面,何子嵐特意捧出自己春天裏自釀的杏酒,替何子斟了一大杯。姐弟二人相對而坐,先將一盞清水灑在階前,算是敬了她們的母親。
何子嵐再夾了塊絲滑的牛柳擱到何子面前的骨碟裏,脣角含了絲疼惜的笑容:“七弟多喫一些,今日是我們兩個的生辰,母親在天之靈瞧着咱們成人,還不曉得有多開心。”
何子喫菜不多,卻又請小環將自己面前的杯盞添滿,衝何子嵐粲然笑道:“姐姐說得很對,這樣的好日子,咱們也該開開心心。我借花獻佛,敬姐姐一杯。”
琥珀色的杏酒盛在高頸玻璃瓶中,勻淨的顏色澄澈而透明,口感又是酸甜入味,何子連飲幾杯,由紅似白的面龐上竟添了絲春色,衝何子嵐笑道:“本以爲只是果酒,姐姐這佳釀卻有些後勁,如今身上到酸酸的。”
何子嵐素日只是淺酌低嘗,並不曉得杏酒醉人,見何子臉上有了紅暈,忙命人去熬濃濃的醒酒湯給他喝。只怕他回去身上不舒坦,又推着他道:“我這長安宮裏也沒有外人,你去睡個午覺,等我親手擀麪給你喫,可好?”
瞧着姐姐一臉關切,何子亦是爲這難得的親情所染,當下微笑着點頭,果然隨着小環進去眯了一眯,醒來便聞到外面一股蔥油素面的香氣撲鼻。
何子嵐手上託着着烏木托盤,裏頭盛着兩大碗金黃的雞蛋麪,每碗麪上頭都臥着一個白白胖胖的荷包蛋,笑嘻嘻捧到何子的面前,又將拿杭椒與青蘿蔔拌的小菜擱下,這才與他各自坐在了炕桌兩側。
酒意雖未全消,此刻只餘了薰然的感覺,何子腹中飢餓,瞧着姐姐親手所制的壽麪,只覺得便是姐弟二人如此相對,也自然有歲月的美好。
他接了小環遞來的筷子,將面輕輕挑起,又陶醉地喫入口中,對何子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姐姐,往後每個生辰,咱們都在一起渡過可好?往後我替姐姐釀酒,姐姐爲我煮麪。”
何子嵐輕輕點頭,將自己碗間的荷包蛋也撥到何子眼前,依然是疼惜無限:“嗯,往後每一個生辰,我都給咱們自己煮麪。男孩子就該多喫一些,你瞧瞧你瘦胳膊瘦腿的模樣。”
只爲何子嵐開心,何子沒有推開她撥過來的荷包蛋,而是泡在湯水裏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有些溫熱的氣息隨着麪湯氤氳,一點點酸楚融化在姐弟二人的溫馨之中,何子暗暗下定了決心,終其一生都要讓姐姐過得幸福快樂。
陶灼華往長安宮走動了幾回,與何子嵐更加熟稔。既是曉得了她的生辰,便少不得隨上份禮物。她請娟娘開了庫房,挑了兩隻通體碧綠的翡翠花觚,又特意制了幾樣點心,命茯苓裝入食盒中,這才沐着傍晚的秋陽往長安宮去。
何子嵐剛剛送走了何子,正一個人坐在鞦韆架下發呆,聽了小環的稟報,臉上綻開絲真切的笑意,含笑迎了出去。
茯苓手上捧着那對花觚,裏頭還插着幾枝隨手從金桂上折下的花枝,金黃與碧綠格外顯眼,散發着勃勃生機。
菖蒲掀起盒子,露出裏頭新蒸的桂花糕與菱角餅,一樣金燦燦、一樣雪花白,同樣散發着香氣。何子嵐歡歡喜喜接了她進來坐下,便要小環去沏她拿桂花製成的香茶,兩人就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下。
見陶灼華真心相交,何子嵐也存了坦誠的想法,衝小環揮手道:“你領兩位姐姐去茶房衝碗新鮮的杏仁露,我和郡主這裏不用你們侍候。”
陶灼華曉得她是有話要說,便也衝茯苓二人揮揮手,叫她們自去。
何子嵐拈了塊新鮮的桂花糕含在口裏,這才微微一笑:“不瞞郡主說,這幾年長安宮前門可羅雀,唯有現如今郡主肯屈尊降臨,讓子嵐心裏感激不盡。”
“公主這是什麼話?”面對何子嵐的真心,陶灼華心間有些微的歉疚。
她並非沒有私心,只想從何子嵐這裏摸到她與瑞安來往的證據,看看究竟爲什麼使得瑞安對她另眼看待。她恬笑着說道:“聞得七皇子在您這裏,灼華只怕打擾你們姐弟親情,所以靠到了黃昏,還請六公主莫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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