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心

作者:梨花落落
對於那幾壟藥畦,高嬤嬤卻是思慮周全。她向何子說道:“殿下放心,重要的東西老奴已然收走。那處百日紅的花圃十分偏僻,應當不會引人注目。只待冬日裏百草枯萎,那裏便再沒了痕跡。”

  何子隨意點點頭,眼光卻一直描在那張古方上頭,想着先外祖母傳下的藥方能醫人也能害人,難怪高嬤嬤這麼忌諱。

  交待的事已然交待清楚,高嬤嬤重新給何子磕了個頭,將最後的行李收拾打包,伴隨着出宮的老人們離開待了半輩子的皇宮。

  早些時何子嵐每每聽得小環回來說起,高嬤嬤連御花園裏也不住,每日都是回到長安宮內,還與何子說東說西。只想着她不知又生什麼法子教唆何子,那蹙起的眉頭擰成個疙瘩一般,偏又無法可尋。

  何子嵐曉得宮裏的老人放出,特意帶着小環躲在金水橋畔,親眼瞧着高嬤嬤在旁人的攙扶下上了畫冊墨漆平頂的馬車,那顆心纔算放下。

  她尋了個由頭叫何子來喫飯,關切地問及今次長安宮新去的掌事姑姑。

  何子燦若秋水的明眸間有波光泛起陣陣漣漪,微笑着說道:“姐姐放心,我的日常起居都由高嬤嬤交待給了這位新來的王掌事,德妃娘娘關照內務府選下的人,想必十分堪用。”

  從前兩姐弟無話不談,今次不曉得是爲着什麼,何子將手伸入袖中,幾次摸到那張古舊的藥方,想要拿給何子嵐看,卻又總在最後一刻放棄。

  下意識裏,他不想交給姐姐這樣東西,又說不清是爲着什麼。只得臉上掛着笑容敷衍,與何子嵐說些自己宮裏的瑣事。

  菖蒲從高嬤嬤那裏取來的藥草雜亂無章,陶灼華雖然前世學了幾分藥理,卻瞧不出所以然。又不敢將這些東西拿去太醫院打聽,便修書一封,請老管家再請動甄三娘出山,趕在寒冬臘月之前來一趟大阮。

  在宮裏尚能瞧見人影兒,一朝離去可便是天高皇帝遠。

  今次高嬤嬤去得義無反顧,陶灼華只怕是忍冬的失蹤有些打草驚蛇,這高嬤嬤是藉着出宮遁逃,便交託雲掌櫃那裏務必盯緊了人。

  雲掌櫃手下異人不少,短短的時日卻打探出了些新的東西。

  原來那豆腐坊的嚴五雖然持着外地的戶籍文書,操着一口江浙地帶的方言,卻每到緊要時刻,偶爾會露出幾句京腔,到似是對京師語言根深蒂固。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樣貌、聲音都能做得假,唯有些許細微的習慣卻會根深蒂固,總在不經意間出賣自己。

  雲掌櫃疑心嚴五的身份與名字都是假冒,便鋪下身子細查。她再命人藉着買豆腐幾次近距離觀察,懷疑嚴五臉上的傷疤也是自殘。

  他對自己下這麼大的狠手,大約是想隱瞞自己的本來面目。

  追根求索,竟然真被雲掌櫃查到些東西。她夜探嚴五在京郊買下的那處墓地,竟然從裏頭髮現了許家人的牌位。挨着許大學士的畫像掛起的除卻他的正妻,還有另一位姿容柔婉的女子,下頭供奉的香油明燈十分齊全,格外得嚴五眷顧。

  這嚴五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在每一塊牌位的背後都刻着各人的生平,也是因此才讓雲掌櫃曉得了那女子的芳名,更探得了她是昔年許大學士養的外室。

  循着這條線索,雲掌櫃抽絲剝繭,頗費了一番功夫,查出了許大學士在這世上竟還有位庶子,並未依着許氏家譜取名,而是喚做許長佑。

  這許長佑母子住得雖然隱祕,昔年許家的舊僕卻未死盡,雲掌櫃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尋到兩位當年許家罰沒宮中的舊婢,這纔將當年的真相揭開。

  這許長佑當年因爲沒有上過族譜,許家的花名冊上沒有他的名字,這才陰差陽錯逃過一劫。據許家舊僕回憶,早些年還曾知曉許長佑與宮中的高嬤嬤有過聯繫,此後因爲道不同不相爲謀,彼此便再也沒有音訊。

  論起那庶子的年齡到與嚴五大約相當,再回想嚴五自殘與更改戶籍,雲掌櫃便深切懷疑這嚴五便是當年的許長佑。

  一個許家牽出這麼多的繞繞彎彎,這許長佑難保不會是因爲闔家滅門而對大阮皇室心生恨意,才與瑞安暗中勾結,生了些謀逆的心思。

  何子嵐與何子兄妹二人身上都有着許家的血脈,是否因爲如此,那許長佑纔在前世的某個時刻,說服了一直對仁壽皇帝心存敬仰的何子嵐,將她做爲了瑞安安在大阮皇宮的真正莫此臥底?

  正是因爲早便結盟,大阮城破之時,何子嵐才能繼續享受她皇室的殊榮,而沒有像其他皇室子弟那般,被瑞安趕盡殺絕。

  一想到自己含冤負屈,卻爲皎皎若蘭的何子嵐從背後捅了一刀,乃至背上禍國的罪名,陶灼華便有些剜心的疼痛。

  她隱藏着那抹酸楚,眸間卻是一片燦燦喜色,握着雲掌櫃的手道:“您這番分析得的的確有些道理,許大學士雖然不在人世,他的門生子弟卻有無數,京中難免有人還記得他的樣子。那嚴五要在京城落腳,頂着與許大學士相似的面龐,總歸是惹人猜忌。爲着安全起見,他才忍痛自殘,改頭換面賣起了豆腐。”

  雲掌櫃冷靜地笑道:“我也只是猜忌,陶小姐您想,這世上最變幻莫測的便是人心,咱們以爲十成十的東西,卻說不定裏頭就有疏漏。這嚴五是否便是當年的許長佑、他與瑞安所謀究竟爲何,我還要再追查下去,也會傳與諸主知曉。”

  說者無心,雲掌櫃那一句“世上最變幻莫測的便是人心”卻引起陶灼華深深的共鳴。前世裏她被冠以何子岑國破家亡的罪魁禍首,被至愛的人猜忌,由此鬱郁了一生,卻無人願意聽聽她的心聲。

  她冷靜而又蒼白的臉上顯出一絲堅毅,衝雲掌櫃微微頷首道:“是我感情用事了,還是您想得周到。是與不是,咱們都不能僅僅憑着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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