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交鋒
相仿年紀的兩個少女各懷心事,葉蓁蓁是咽淚裝歡,陶灼華卻滿心狐疑。
她瞧着葉蓁蓁略顯消瘦的容顏與那強言歡笑的面龐,隱隱約約猜到了幾分葉蓁蓁是在爲情自苦,卻不曉得她爲着哪般?
前世裏葉蓁蓁是與何子巖成就了美好的因緣。陶灼華猶記得當時謝貴妃爲葉蓁蓁風光大辦她的及笄宴,葉蓁蓁卻在自己的小字裏不慎失足落水,還是何子巖英雄救美,將她從池塘中撈起。
後頭謝貴妃覺得兩人品貌相當,便替二人做媒,成就了一對神仙眷侶。
再後頭葉蓁蓁隨着何子巖遠赴藩地,自己百般不捨,曾親自送她至十里長亭,約下再見之期。幾年後仁壽皇帝整五十的萬聖節又是普天同慶,葉蓁蓁隨着何子巖回來賀壽,自己亦是拉着何子岑在十里長亭親迎。
那時姐妹二人久別重逢,一時淚灑驛道,此情此景歷歷在目。
今世想選擇與這位前世的好姐妹牽手,陶灼華卻悲哀地發現,葉蓁蓁貌似親近的背後,卻又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眼看着葉蓁蓁拿銀匙攪動着花果茶,撈起一塊塊四四方方的小甜瓜含在口中,牽強的笑意裏帶着無法掩飾的哀傷,陶灼華想要表達的關切卻無從開口。
曉得這些日子何子巖頻頻進宮,雖說是向謝貴妃請安,對葉蓁蓁的心意也可見一斑,陶灼華瞧着如今葉蓁蓁又是這般失魂落魄,分明不是芳心暗許的模樣,到感覺有些蹊蹺,第一次對她們前世的伉儷情深產生了懷疑。
再往深裏去想,葉蓁蓁這般與自己的貌合神離,已然有了一段時間。難不成自己擋了她的什麼路,亦或自己纔是那個讓她魂不守舍的源頭?
陶灼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將滿腹疑慮壓下,將新端上的糕點往葉蓁蓁面前推了推,歉意地說道:“曉得你愛喫甜食,我這裏做了糕點卻又不敢往長春宮去送。你若是方便,我便叫茯苓給你盛些雲片糕去,你夜來讀書,也好添些消夜。”
葉蓁蓁卻只是素手上握着杯水果暖茶,有些蕭瑟地衝着陶灼華搖頭道:“那到不必,我也不是爲着這些東西。只爲心裏不大痛快,又沒個旁人說說心裏話,也只能趁着貴妃娘娘不留意,來你這裏坐坐。”
究竟是什麼東西橫亙在了昔日的好姐妹中間,陶灼華一時分辨不清,只是曉得自己的心裏話再也不能同眼前這人訴說。她將剝去外殼的山核桃遞到葉蓁蓁面前,敷衍地勸道:“你也有你的難處,終歸是寄人籬下。”
若謝貴妃想要將自己許給何子岑,這些難題便都迎刃而解,偏偏謝貴妃心裏的人選是何子巖,葉蓁蓁有苦難言,一顆被嫉妒填滿的心深深扭曲。
她啞着嗓子道:“你說得很是,宮中雖然繁華,到底不及自己的家。我過幾日想要回去替母親上墳,也在家裏多住幾日,特意來向你辭行。你若是遇見德妃娘娘,也順待替我回上一聲。”
眼望着陶灼華,葉蓁蓁似是無限憐惜:“我若心情不好,尚有個自己府中可以回去。灼華,我今日說句實話,你如今身份尷尬,卻是比我更苦。”
揭人不揭短,葉蓁蓁這般的說法卻不似她往常的性格,到好似拿着根針分分秒秒要刺到陶灼華心上,哪裏有一絲前世好姐妹的形象。
陶灼華便隨着她的意思,略略低頭一嘆,有些哀怨地說道:“我自然是做不得主,少不得這一生便只能留在這裏,那又有什麼辦法。你打算何時回府裏去,貴妃娘娘那邊可曾允准了?”
葉蓁蓁搖頭道:“還未曾說與貴妃娘娘,待我嬸母入宮時再提不遲。”
一場意興闌珊的談話,解不開葉蓁蓁心裏的苦悶,她想要探尋何子岑的話在舌邊轉了幾轉,終於說不出口,只得悶悶說道:“打從前次德妃娘娘約着咱們同往長寧宮裏用膳,到有些日子未給她請安,終歸不如你走動多些。”
陶灼華聽她連提德妃娘娘兩次,心間的疑惑越發深濃,只是敷衍笑道:“我比不得你,也虧得德妃娘娘仁厚,才能多去長寧宮走走。你瞧這滿宮妃嬪,除卻德妃娘娘又有哪位願意與我親近?”
葉蓁蓁便輕嘆道:“仁者有福,德妃娘娘膝下兩位皇子都是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想來她的福氣還在後頭。”
電光火石之間,有些東西在陶灼華腦間飛快閃現。她不願相信自己的判斷,心間那絲不虞卻越來越明顯。裝做一無所知,陶灼華衝葉蓁蓁豔慕地笑道:“若論起福氣,貴妃娘娘哪裏又差了半分?四殿下人品貴重,又極守孝道,也不比德妃娘娘的兩位殿下差到哪裏。說到底,貴妃娘娘得了半子,便是連你也有了倚仗。”
到似是一把鹽灑在葉蓁蓁血淋淋的傷口上,痛得她喘不上氣來。
葉蓁蓁以手撫着胸口,半天方說道:“我住在長春宮也不過是寄人籬下,四殿下再好那是貴妃娘娘的福氣,與我這局外人有什麼相干。”
話裏又酸又澀,陶灼華越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便不就着這個話題往下說,而是殷勤留了她用膳。葉蓁蓁卻早沒了興致,到懊惱自己冰天雪地來這裏走這一遭。她勉強敷衍了幾句,便向陶灼華告辭,命繡紈替自己繫上墨綠色的大氅。
只望着嬸母接了自己的信,能早些將自己接回。葉蓁蓁日思夜盼間苦等幾日,不曾等得嬸母的到來,只等來了封未曾封口的來信。
單瞧那信不曾交到自己手上,而是先呈給了謝貴妃,葉蓁蓁便曉得與自己所盼大相徑庭。她不敢流露出失望的情緒,還是盈盈淺笑間從謝貴妃手上接了信,拿回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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