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內訌
早先在宮中便曾聽過謝貴妃的囈語,葉蓁蓁曉得那千嬌百媚的人兒並非善茬,而是手上沾染過血腥無數。外頭都認做母親與謝貴妃的手帕之交歷久彌堅,乃至於如今謝貴妃對她高看一眼,唯有她記得母親提及謝貴妃時無言的輕嘆。
母親告誡她要遠離宮廷,她卻身不由己地深陷其中。
大約曉得昌盛將軍這一生金戈鐵馬,隨時都有爲國捐軀的可能。昌盛將軍夫人不願拖丈夫的後腿,而是自己爲女兒多留了條路。葉蓁蓁直覺書桌之下埋藏的東西該與謝貴妃有關,迫不及待想要瞧瞧母親究竟留下了什麼。
事情比葉蓁蓁預想得更爲順利,她拿金簪在那塊泥金方磚四周淺淺一劃就見了痕跡。葉蓁蓁心間一喜,沿着鑿開的縫隙輕輕掀起了磚塊,裏頭果然有個中空的暗格,藏着個半個巴掌的桃心木暗紋黑漆小盒。
葉蓁蓁心間撲通撲通直跳,她先將盒子收在袖間,又小心翼翼地將磚蓋回原處,還拿袖子在地面撫了兩下,試圖將鑿動的痕跡抹平。
地面塵灰四浮,嗆得葉蓁蓁低低咳嗽了兩聲,對葉家僅有的感情也蕩然無存。
昌盛將軍辭世不過三兩年的時間,葉家的家宅早便異主。便是這氣勢恢宏的正宅大院,昔年因着昌盛將軍有多少輝煌,她因着近鄉情怯不敢踏足,葉家二房卻敢將它零落踐踏至此,眼睜睜看着與灰塵與蛛網爲伍。
葉蓁蓁想要衝出去與嬸母理論理論,卻又考慮與其此時計較這些小事,還不如自己尋法子將葉府收歸己有,將這羣白眼狼統統趕出葉家的地盤。
她便暫時忍住這口氣,而是將這筆帳深深記在心裏,轉而觸到袖間的木盒,想要打開來仔細研究研究。
才待要將木盒取出,外頭卻傳來繪綺輕輕的叩門聲。
隔着一道織錦棉簾,葉蓁蓁不難聽出小丫頭語氣間帶着些膽怯與猶豫,似是顧及真有昌盛將軍夫人的亡魂在正院間徘徊:“小姐,二老爺與二夫人來了,因是您的吩咐不許擅入,如今等在外頭。”
“請他們進來吧”,葉蓁蓁飛快將,臉上悲喜莫辨。
這幾年葉蓁蓁從不踏足此處,葉夫人知道佔不得昌盛將軍的故居,只將正院封存,樂得圖些清閒。不意今日葉蓁蓁說出一派鬼魂之言,再瞧着葉蓁蓁衣上沾的灰塵與羅網,葉夫人臉上已是青紅莫辨,好似打開了胭脂鋪子。
聰明人不必睜着眼睛說瞎話,葉蓁蓁衝叔父淺淺一福,宛然低嘆道:“叔父真真有位好的賢內助,幸好蓁蓁此次歸來是在冬季,滿目瘡痍倶被白雪覆蓋。若得夏日再來,正院裏大約蒿草連天,蓁蓁想要進到此處也難蹚出條路來。”
葉蓁蓁的叔父被小姑娘幾句話噎得喘不上氣來,他們夫妻一體,在這件事上意見相合,葉夫人雖疏忽至此,他又不肯守着下人落葉夫人的面子。
見葉秦蓁粉面挾霜,不似從前柔頗識大體的模樣,分明是想清算些舊帳。她叔父只得輕咳一聲,故做傷感地說道:“蓁蓁誤會我與你嬸母了。你父母撒手人寰,留下這一處傷心地,我和你嬸母兩個斷腸人,我們夫婦二人實在是不忍站在這裏。只要一來到正院,便好似兄長與嫂嫂音容猶在,心痛不能自已。”
“原來如此,叔父到是位長情人”,葉蓁蓁就着繡紈端來的銅盆洗淨了手上的蛛絲,任由繪綺拿帕子拭着衣袖上的灰塵,繼續不留情地譏諷道:“蓁蓁是個女兒身,從未進過葉家祠堂裏頭。這麼粗粗一想,裏頭必定蛛網羅屋,灰塵遍地。可不曉得每逢年節祭祀,葉家的宗族長輩們可有半句微言?”
“你,你”,葉蓁蓁的叔父以手點着葉蓁蓁,卻不敢一巴掌扇上去,只故做威嚴地說道:“蓁蓁,祠堂是什麼地方,怎會蛛網羅屋、灰塵遍地?叔父體諒你心情不好,你莫要一味胡言亂語,壞人嬸母的名聲。”
“蓁蓁哪句話說錯了?您連我父母住過的正院都不忍踏足,何況供奉着葉家列祖列宗的祠堂?”望着道貌岸然的叔父,葉蓁蓁忽得想笑,她冷冷譏道:“叔父,您想將我父親留下的人脈盡數收入囊中,也須瞧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指指幾位將軍府的方向,葉蓁蓁嬌斥道:“聞說叔父你夜半親自傳訊,成就楚王殿下遠行,爲貴妃娘娘馬是瞻。我實話告訴你,我動動小指頭,在幾位將軍面前的情份就大過你,你莫不自量力,拿着我父親的名頭胡作非爲。”
葉蓁蓁深知奪嫡如同重打天下,必定成王敗寇。
幾位將軍都是素日隨着父親風裏來雨裏去、結下的馬背上的情誼。他們對葉家忠心不二,她又何忍將他們牽涉其中?因此一忍再忍,不想卻叫叔父鑽了空子。
今日將話說開,葉蓁蓁也不懼叔父徒有長輩的份位,她悍然道:“並不是蓁蓁留下父親的人脈不用,而是生怕幾位將軍無辜牽連到王儲之爭。你若再敢拿我做筏子,引着幾位將軍替你衝鋒陷陣,莫怪我不客氣。”
老夫妻兩個被她罵了個面紅耳赤,只爲葉蓁蓁句句屬實,卻張着嘴無法反駁。
聞訊而來的葉蓁蓁表姐葉蔓眼見父母受辱,氣得直跺腳。她趕上前指着葉蓁蓁罵道:“葉蓁蓁,你也是葉家的女兒,如今哪有半分爲人小輩的樣子,動輒跑回府中頤氣指使,難道真以爲有了貴妃娘娘撐腰,旁人便怕你不成?”
她仗着自己年長爲尊,將袖子一挽便想掌摑葉蓁蓁,葉夫人與葉蓁蓁的兩個丫頭慌忙上前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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