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朱雀BB 作者:未知 开学已经十几天,转眼将到中秋。易天行這些天裡和同学们打闹,在课室裡打瞌睡——只怪他自己选错了系,又选了個汉语言文学教育——如果是学学数学之类需要高智商高分析计算能力的科目,估计他還能在大学裡辛苦一些,可选了文科裡的這门,以他变态的记忆力,待头三天把所有课本和课外指定辅导书看完后,又变得无所事事。 省大给他的感觉還是不错,虽說美女有点少,米饭有点硬,老师有点凶,宿舍有点破之外,别的都還好,尤其是风景不错。 校门口处是一片荷花池,夏末之时,莲花未褪,青叶犹自在微风中飘摇,看上去赏心悦目。新生上课的地方就在荷花池对面的一教。一教学楼是当年苏联人修的,有個名头叫什么飞机式建筑,易天行沒有瞧出来整個教学楼和飞机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长长的一排,外色青暗,红屋为顶,看着十分有气势。 這天上完课了,易天行听见班上几個男生正在筹划着寝室间的跨室扑克牌交流大赛,兴趣马上上来了,屁颠屁颠地凑到前面去,狂呼着要报名。几個男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接着狂呼一声:“我們又不是疯子!谁会和你這变态玩!” 易天行牌技之精早已传遍全班。 易天行挠着后脑勺呐呐道:“大不了让你们几局好了。”周围的那几個男人应声而倒…… ………………………………………………………………………………… 沒得牌打,于是我們可怜的男主角只好乖乖地提着全寝室的七個开水瓶,像一只将要开屏的孔雀般施施然往开水房荡去,不料下楼不远,便看见了一辆让他头痛的桑塔纳。 小肖赶上前来接過他手上的开水瓶,结果手忙脚乱,還险些砸了。易天行叹口气接過来說:“這种技术活儿,還是得我来的。” 在一旁低眉敛气的袁野轻声說道:“少爷,下午公司要开会,今天您下午沒课,可以跟我去了吧。” 他這些天已经来請了易天行几次,易天行问了问沒什么要紧事,便用各式各样奇怪的理由推托了,今天公司要决定购一块地的大事,所以逼得袁野這個名义上的总经理只得再次出马。 易天行把他二人拉到一边,轻声问清楚什么事后,皱着眉头道:“我又不是学商的,哪块地皮值钱我怎么清楚?公司裡除了那些老大,总還有几個专门搞事的人才吧?等你们定好了,我签個字就是。” 袁野把嘴张的老大,黑壮的脸上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低声咆哮道:“少爷,您可不能荒废人生啊……” 易天行当然不怕他揍自己,谁揍得過谁還另一說,倒是听见他這句话不由卟地一下笑出声来,心想這位袁老大還真挺“关心”自己的,笑道:“我還是学生好不好?学习才是我的正业,难道你要我天天泡在公司裡和你给我請的女秘书打情骂俏?” 袁野一窘道:“那女秘书您還沒见到,就這么反感,那我去把她辞了。”急着分辩道:“不是我想给您請個女秘书,而是现在的秘书招聘,来的人都是女的。” “有哲理。”易天行表扬他,“不過我這两天忙着学习,估计抽不出空来。”他想了想又道:“這样吧,周日的时候我去公司和你碰下头,再看看最近的买卖好了。” 說完這句话,便不理二人,往热气腾腾的开水房裡钻去,還不忘在房门口和那位带着点水灵劲儿的开水房小妹调笑两句。 ………………………………………………………………………………… 易天行的确沒說谎,他這两天确实忙着学习——只不過学的不是课堂上的古代汉语,而是一些黄纸写就的古老佛经——此时他坐在归元寺檀香满室的禅房内,把眼光从楞伽经上抬起来,对上长眉皱额的主持斌苦大师,轻声问道:“大师,小子還是不明白。” “可记住了?”斌苦轻声道。 “何故說断常?及与我无我?何不一切时,演說真实义?而复为众生,分别說心量?”易天行双手微垂,盘腿坐在蒲团上,缓缓念道,“一字一句皆在心,就是不解何意。 斌苦大师双手合什道:“上来四句问法身佛之平等相,此六句偈问法身之性相;此乃大乘法宝--第一义谛。断见谓人死如物坏,死已断灭,无有精神体性常存,名为断灭。譬如崇尚二乘缘起性空而不解缘起性空之诸大知识,每云一切法缘起性空,一切灭已即……常见者谓执取灵知心为不生不灭之永恒实体,误认此灵知心为常恒不坏之心,此即《楞严经》所示之五现涅盘外道见;亦有佛子修习定法,坐入初禅、二三四禅定境,妄认定境中之灵知心为常恒真实之心;合欲界灵知心,总名外道五现涅乐邪见,藏密四大派诸祖如宗喀巴之类……” 易天行听的脑晕眼花,在心中暗自默祷道:“早知要听這些听不懂的话,何苦逼自己来這儿?” 其实斌苦和尚玩了招阴的,只是给易天行细细讲解佛学经义,却将体用之分全数不讲,一应法门竟是一個字未吐露。 易天行哪裡知道,只是听着仅仅楞伽经头四句,便被這和尚讲出四千字的疏义来,早已吓傻,心想就算自己脑袋是天才中的天才,也禁不住這等折磨,寻了個由头,便告辞出来,迳在归元寺后园裡游玩。 斌苦和尚還在暗自猜忖着易天行的身份,虽然隐隐觉得這少年肯定与自己佛宗大有法缘,却仍然暂时不敢将自家寺中绝学传授于他,但他若要在寺中流连,当然不会阻拦。而其余的和尚在那天全寺之力运天袈裟与他争斗后,早就认可了這少年霸道的实力,也不敢随便前去招惹。 易天行看似闲庭信步般,便往湖边走去,他拔了一根细细的荷叶枝,放在手上把玩着,他对這种能暂时捆住自己的植物枝條印象颇深,好奇地打量,然后伸到嘴裡咬了咬。 “嘻嘻。”不知从何处传了两声嘻笑。 易天行微微一笑,脸色平静似乎一无所闻,胸中却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发现這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声音,喜的是似乎這声音的主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他叹了口气,似乎要往回走,却觑着众僧沒有注意自己的空,便想往湖那面的后山悄悄溜過去。 不料,一转身,便看见了一张脸。 叶相僧微微笑道:“易施主,那边乃我寺禁地,却是去不得嘀。” 易天行心裡在骂娘,脸上却摆出无害笑容温柔道:“那处荷香怡人,山间松风清心,叶相师兄可觉着是一处修行的福地?” “阿弥陀佛。”叶相不予理会,“施主前日教训贫僧的是,如今方知一心安处便是盛地。” 易天行听他說话酸溜溜的,再一看才发现這和尚将自己那套白袈裟换成灰朴朴的了,不由一笑,揽着他肩膀道:“一大老爷们,還记仇啊?” 叶相一出家人,哪裡见過這等不知趣的施主,哭笑不得。 ……………………………………………………………………………………… 稍后,易天行又进禅房,坐在斌苦大师对面读了几遍经,暗自琢磨良久,也沒有琢磨出感觉来,心想莫非自己還是得先把五门对治法学好了?可是這修行依经络而行,自己为什么总感觉不到?他捺住性子问斌苦大师,自己這身体究竟是如何? 斌苦双眼微闭,道:“时辰未到,一切随缘吧。” 易天行终于感觉到這老和尚有些拖延的感觉,皱眉摇了摇头,告了声罪,便从归元寺侧门出去了。他出寺门之后,却未直接回学校,反是過了姚家店市场的小巷,绕了老大一個圈子,然后沿着一條偏僻的小石路往一座山上爬去。 归元寺后山上树木茂盛,林荫遮日,易天行一面爬着一面欣赏着周遭的景色,听着头顶传来的阵阵鸟鸣,再闻着林间清香,精神不由为之一振。林间偶有游人,他也不好施展自己的速度,便慢慢向前行进,将至山顶时,月亮已经挂到了晚霞的对面,太阳将落,阴暗降临山头。 此时微风吹来,轻轻缭绕全身,易天行忽觉一阵阴冷,向前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顶,脚下竟然是一处绝壁。绝壁约有百丈来高,峭石平骨如镜,宛如被天斧劈开一般。易天行想到古老太爷当年带着那位官小姐逃命,逃到此处绝望的心境,也自追思惘然。 山间益发的暗了,易天行心想当年古老太爷和那位官小姐只怕就是這么跳了下去,他要找寻那位声音的主人,一是代古老太爷谢恩,二是也想請教一下這位鬼神莫测的人物自己的情况,正准备学几十年前殉情的那位情侣往下跳,却发现很反常的在日落时分,山脚下竟然起着雾,看见這奇怪的白雾,易天行犹豫了。 远在千万裡外即将沉入山涧的最后一道阳光,照拂在他的眼帘上。 他忽然感觉眼皮一阵微痛,心一中慌,睁眼四处查看,却沒有发现异常,倒意外地从浓雾裡隐隐约约看到了個淡到了极致的光圈。 光圈泛着微微的青色,由地下拔然而生,慢慢沿着弧形向上合去,在天上合拢,形成一個奇异的半圆。 易天行瞠目结舌,心想怎么突然自己看见了這般古怪的一個东西。 正想着,忽然灵心一动,感受到了那個青色光圈遥遥传来凛不可侵的力量,竟比当日自己奋力相搏的天袈裟更要强上数倍之多。 易天行一惊,再细细察看,才发现這個青色光圈竟像是一個罩子,牢牢地罩住了归元寺的后园、小山……他恍然大悟,看来這光圈应该是佛门的一种结界,只是不知是防御還是禁锢用的,只是看這威力如此巨大,自己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他在山上又呆了会儿,心中盼望着归元寺后的那個声音能主动地找自己說话,不料一直等到天色全黑,古朴归元寺内仍然是一片安静。想了会儿,他拣起一块石头,使出自己的神力往归元寺裡掷去,不料那個光圈似乎对于物理攻击不能免疫,石头噗地一声穿過淡淡青色光幕,奇快无比地砸在归元寺后园一座禅房内。 “哎哟妈耶……”不知是哪個和尚不幸挨了這记天外来石,呼痛惨叫一声。 易天行吐吐舌头,不再多耽搁,便回学校去了。 ………………………………………………………………………………… 老鼠在旧六舍的木板隔间蹿来蹿去,悉悉索索地响個不停,但住在二四七室的几個男生,不论来自东南西北,都已经听惯了這省城老鼠的方言,见怪不怪地在床上酣然睡去,只有易天行静卧在自己的下铺,闭目假寐。 他双眼微闭,温和的眼帘将触未触,双手搁在自己小腹上,中指与拇指微触,双手反向而置,结了一個在经书上抄来的莲花童子手印,体内点点金火随着他的神念渐渐流转起来。正在這时,他神思一动想到下午在归元寺裡学的楞伽经,手式奇幻一转,平空摆出了個奇怪的姿式,也不知为何,這姿式一结,他的心境顿然清明,過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离省城大学三裡外的一间公寓内,此时灯火全熄,上三天的那個瞎子竹叔手拄木杖,看着窗外省城夜景,也不回头,淡淡說道:“下手留神一些,不要伤到那人的同学,你我修行之人上动天听,切不可轻易伤害凡人。” 身后有一個瘦瘦的汉子,头上缠着白布,恭谨应了一声,然后从自己的怀裡掏出来一方玉盒,玉盒一直贴着他的小腹,此时取出尢有余温。 他轻轻掀开玉盒,玉盒裡赫然躺着几只妖异无比的绿色小虫,這小虫子圆头节身,长长的两個触角中空,似乎是用来吸什么的。瘦汉子脸色愈加紧张,双掌相交,虎口缓缓磨擦着,良久之后,从鼻腔裡闷叱一声:“去!” 随着這一声,黑暗的房内绿幽幽的荧光大作,那几只妖异小绿虫迅疾化为数個小光点,在房内乱窜着,凶猛地劲头似乎要择人而噬。瘦汉子似乎怕這种东西噬主,赶紧往自己身上喷洒了一些药粉,而那個一身长衫的竹叔看着夜空出神,整個人竟似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那些小光点竟似对他视而不见。 過不多时,那几個小光点终于禁受不住房内绿氤之气的压迫,迅而加速,遁入夜空不见。 一直沉默站在窗口的竹叔缓缓道:“希望小公子不要惹上不该惹的人。” ……………………………………………………………………………………… 省城大学男生宿舍外的大叶树诡异地飘荡起来,不一会儿几個小绿点便顺风飘入了二楼的一個房间。房内的七個男生正酣然入睡,全未察觉有几個小绿虫正阴渗渗地爬了进来。 那几個小绿虫生的丑陋恶心无比,套用一句阿亮的话,那叫凡走過必留下痕迹……小虫爬過的地方不仅留下一道脓涎,而那脓涎竟似带有极强的腐蚀性,旧六舍的木地板上被蚀出了一道极深的印子。 小绿虫们像是被谁指挥着一般,一路嗤嗤蚀着地板,沿着床脚向上爬去,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可怜房内的几個人在睡梦中根本无法闻到。不多时,小绿虫便爬到了易天行的床上,脓涎流在他的席子上,腐蚀出了几個绿中杂黑色的大洞。 小绿虫们看见裸着上身酣然入睡的易天行,忽然身上青色光芒大盛,呼地一声便向易天行身上飞去。 不料“噗噗”数声响,可怖的小绿虫竟被易天行身上那层薄薄的离火弹了出来! …… …… 小绿虫喷出了绿色的汁液,扭头扭脑,显得十分愤怒,像是受了伤。 而远在三裡外的公寓中,那個使蛊的瘦汉子,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知道今天遇见麻烦人物了,如果不能控蛊取胜,只怕会反受其害。大惊之下,瘦汉子用一柄乌骨小刀割开自己的左腕,将自己的鲜血滴入面前的玉盒中。 主血饲蛊!“ 小绿虫猛地一下胀了起来,青荧荧的虫身上笼罩着凶恶的气息,慢慢地向仍未醒来的易天行身上爬去,虫身微微蠕动,虫首张嘴欲噬,流下来的恶涎不再仅仅是腐蚀,更平添了几分腥毒之味。 這是木蛊的上三重境界。 小绿虫一路吐着腥水,一路爬上了易天行的胸腹,便要张嘴咬他的肉,往身体裡钻去…… 易天行根本不知自己正处在生死边缘,犹自酣睡,眼看便要被這毒虫杀死,不料此时房内异变陡生。 他的胸口上的那抹朱红渐渐发亮起来,映的身上几只小虫愈发狰狞。朱红色慢慢鼓了起来,鼓成了一個形状怪异的肉团,肉团扭动着摇晃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易天行的体外…… …… …… 下一刻,只见易天行的胸膛上多出了一只通体朱红的小雀儿,正眨着灵气十足的眼睛,带着可爱无比的神态,无辜看着自己身周几只骇的发抖的小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