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徒子徒孫
看着向遠方大逃亡的沙蠻人，魏離淵以爲吳王會下令趁勢追擊，將他們徹底消滅。
結果吳王卻下令撤軍，這讓魏離淵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大營，吳王更是下令犒賞三軍，今天酒肉不忌。
而吳王則帶着魏離淵回到了大帳之中，將歌功頌德的將軍們給趕了出去。
魏離淵見沒有了外人，摩挲着依舊擺在那裏的青銅古燈，好奇問道：“王爺，你爲何不趁勢將他們剿滅。”
吳王搖了搖頭，說道：“無所謂，就算剿滅了，用不了幾天，他們就再次出現。”
魏離淵點了點頭，也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吧，沙蠻人會保持一定的數量，源源不斷。
這時，魏離淵發現，吳王竟然比之前又年輕了一些，雖然不太明顯，可是卻瞞不過魏離淵這種高手。
“王爺，你又年輕了幾分！”
吳王卻沒有在意，說道：“每次斬殺沙蠻人回來，我都能年輕幾分。”
魏離淵聞言，頓時就明白，這和佟王父子三人變成殭屍和被殭屍咬死如出一轍，都是一種加快屍體殭屍化的辦法。
果然，就聽吳王說道：“雖然本王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回事。不過每次本王斬殺完沙蠻人後，都會有大量的氣血之力涌入我的本體，讓我這個身體變得愈發年輕。”
“您的本體？”
魏離淵敏銳的抓住了吳王話裏的重點。
吳王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現在看到的，不過是我的一道化身，是我的身體與這個世界鏈接的橋樑。我能感覺到，隨着氣血的涌入，我的身體正在快速的殭屍化。現在恐怕已經達到毛僵的程度。”
魏離淵一驚，不說吳王死亡多久，從他進入這裏，恐怕也沒有幾天，竟然已經成爲毛僵，距離飛僵也不過只是一步之遙。
那豈不是說，再過幾天，吳王的身體就能變成飛僵。
於是，魏離淵連忙問道：“王爺，按照這個速度，你豈不是要不了幾天就能成爲飛僵，再過十天半個月，恐怕就會成爲不化骨了吧！”
吳王擺了擺手，說道：“哪裏有這麼快。殭屍的進階是一階比一階困難。雖然這個世界能夠快速的催生我的肉身殭屍化，可是從毛僵到達飛僵，恐怕也要三年。要想完全不化骨，恐怕也要二三十年，更別說成爲那傳說中的飛天夜叉！”
魏離淵聽了，既長舒一口氣，又有些失望。
從二人談話的狀況來看，吳王的神智並未受損，若是能夠儘快成爲飛僵或者不化骨，若是到時吳王神智不失，以吳王的性格，即便他成爲了殭屍，也不會對人族不顧的。
那麼人族勢必又多一位不死的明道境飛僵武夫。
只是想想這種組合，魏離淵就感覺不寒而慄。
“而且……”
吳王欲言又止，重重地嘆了口氣。
魏離淵疑惑看着吳王。
吳王站起來，來回走動，最終開口說道：“原本開始，每次出現沙蠻人大軍，我都會將他們徹底剿滅，但是從之前從你口中得知須彌山中發生的一切，我就有了其他的猜測，讓我不太願意繼續殺戮了。”
魏離淵不解，吳王的前半生可以說都是在於沙蠻人的戰鬥中度過，對於沙蠻人的仇恨，魏離淵都無法感同身受，可是他能夠了解吳王又多麼憎惡沙蠻人。
不過，吳王既然說了，那麼魏離淵知道，吳王會將一切都告訴自己，自己只需要安靜等待，聆聽就可以了。
果然，吳王開口說道：“離淵，你覺得這些源源不斷的沙蠻人體內的氣血陽氣是從哪裏來的？”
魏離淵聞言，低頭沉思，聯想到之前吳王的話，突然一個恐怖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他猛然擡起頭，不敢置信地看着吳王。
看到魏離淵這幅表情，吳王知道，魏離淵果然猜出了。
“不錯，如果本王所料不錯，這些沙蠻人體內的氣血陽氣就是山下咱們大周京城百姓的氣血。”
“雖然不知道阿彌陀與皇帝用了什麼辦法，可是他們正在屠殺山下的百姓，讓他們的部分魂魄於氣血通過這種方式在這個世界復甦，然後讓我將他們再殺一遍，掠奪屬於我大周百姓的氣血陽氣，來滋補自己的殭屍身。”
魏離淵的手都在顫抖，他原本以爲，那金色天幕不斷逼近，只是爲了逼迫更多的人蔘與六祖菩薩羅漢的選拔，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是在收割大周百姓的生命，來催生皇族們的屍體殭屍化。
而且，即便吳王這種有良知的皇族子弟知曉了事情的真相，也無法拒絕。
即便這些沙蠻人不是吳王所殺，但是隻要他們再一次死在這個世界，那些氣血陽氣就會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吳王的身體中。
就想佟王父子三人的世界，即便佟王不去殺害那些平民，也會催生部分殭屍襲擊百姓。
讓佟王父子三人被動殭屍化。
魏離淵走到大帳門前，看着門外正在圍着篝火大口喫肉，大碗喝酒的士兵們，一顆心彷彿墜入了冰窖之中。
他無法想象，大周皇帝的心到底有多冷酷，才能做出這種事情。
“爲什麼？”
魏離淵喃喃問道。
“師父明明給了大周皇帝永興策，也留下了他自己的絕學，雖然困難重重，可是總會有驚才絕豔的人能夠參悟武神碑，帶領人族走出一條光明路。他爲何要這麼做？”
當地獄大門打開，魏離淵就知道，人族的時間還有很多，雖然源源不斷地有鬼物降臨人間，可是都是一些地階鬼物。
至今魏離淵都沒有見過一個神定境界的鬼物完全降臨。
這就說明了，即便地獄大門打開，凶神那種等級的鬼物想要徹底降臨人間，還有一段漫長的時光需要等待。
人族完全有時間培養能夠抗衡凶神的存在。
可是，大周皇帝卻沒有選擇這條路，反而義無返顧地選擇成爲鬼物，要成爲堪比凶神的飛天夜叉。
沒有人比魏離淵更瞭解鬼物了，一但成爲鬼物，就會喪失人性，這並非是一個人不想就能夠做到的。
這是天道，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
魏離淵心裏也清楚，吳王現在能夠如此平和地與他交談，只是因爲他現在這種特殊的狀態，一但他迴歸殭屍體，這種人性很有可能在極短的時間消失。
只不過，魏離淵想到了一種可能的辦法，或許可以延緩吳王人性的消失。
吳王看着魏離淵，嘆息一聲。
他不是天寶皇帝，可是身爲皇族，他同樣也能夠了解幾分天寶皇帝的想法。
“歷代帝王，哪個不想長生久視，不想一統萬年。你師父還是太天真了。當年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魏離淵猛地轉過頭，看着吳王，最終他沒有駁斥吳王對師父的評價，因爲他知道，這是真的。
魏離淵深吸一口氣，說道：“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不過王爺，你有信心當你的身體醒來的那一天，你成爲殭屍之後，還能保持人形嗎？”
吳王沉默許久，嘆息中搖了搖頭。
魏離淵拋掉不好的心情，笑道：“我或許有一種辦法，王爺可以一試！”
吳王猛地擡起頭，看着魏離淵，問道：“你有辦法？什麼辦法？”
魏離淵沒有作答，而是抽出斬陰刀，開始演練刀法。
開始吳王還有疑惑的表情，但是當魏離淵周圍，人間道畫卷展開之時，紅塵紛紛擾擾，歡歡喜喜，悲劇哀恐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的時候，吳王福至心靈，明白了魏離淵的意思。
恍惚間，吳王甚至看到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在他面前演練刀法的樣子。
吳王笑了，笑的越來越大聲，幾乎在魏離淵收刀的同時，吳王停止了笑聲。
他擦掉眼角的眼淚，看着魏離淵笑道：“當年你師父問我願不願意學習他的刀法，本王自視甚高，斷然拒絕，沒有想到，幾十年後，還是要學。”
魏離淵詫異，沒有想到，當年吳王與師父之間，還有這麼一個故事。
也難怪，天下人人夢寐以求的阿鼻六道刀，吳王卻一直嗤之以鼻。
非他不能學，而是不願而已。
這是對師父的不服氣，也是他自身的傲氣，因爲一直以來，吳王都覺得，自己即便不學魏長陵的刀法，也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超凡之路。
可惜，失敗了。
魏離淵笑道：“人間道刀，乃是紅塵之道，人性之道。若是王爺能夠明悟人間道刀的真意，想必就不用擔心醒來之日，人性泯滅。”
吳王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說的很對。看來即便死了，老夫都逃不掉做那傢伙的徒子徒孫命。本王現在都懷疑，這一切是否是那傢伙算計好的。”
魏離淵啞然失笑，說道：“王爺，我師父又不是全知全能。”
“也差不了多少了！”吳王嘆息一聲。
而後，吳王笑道：“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學吧。越耽擱，恐怕你見到天寶皇帝的時候，他的實力就越恐怖了！”
魏離淵重重點了點頭，開始爲吳王講解人間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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