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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第11节

作者:未知
我看着自己呼吸间的白雾,他握着我的手很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過吧,我也說不清楚。 什么叫有過?他坐直身体看着我,說清楚。 我以前喜歡過你,毕竟你還挺帅的。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现在可能已经不喜歡了。我說,问這個有什么意思,喜歡不喜歡很重要嗎? 杨沉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又靠回去說:是挺沒意思的。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无非是我喜歡他才默默跟在他身边這么久。但是太难了——就算我习惯欺骗和隐瞒,也不想用這种话来讨他开心。毕竟我還有一点残破的尊严,不至于像條记吃不记打的狗一样巴巴的再奉上剩下心尖尖上的方寸之地,当做杨沉毫不在意的磨刀石。 我是不是做错很多事?他說,你是不是很恨我? 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杨沉到底遇到了什么,总之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他良心发现的那一天。原本设想痛痛快快的怒骂他一顿的情况并沒有实现,我只是动了动手指,甚至懒得多动嘴皮子:都過去了。 你会……原谅我嗎? 苍天有眼,骄傲如杨沉也会对我低头,勉勉强强請求我原谅他,要不是实在冷的不想动,我真应该把這一段录下来然后每天循环播放,绝对神清气爽延年益寿,听完就想让人叉腰哈哈大笑。 不原谅。我打了個哈欠,慢吞吞的說,你今天好奇怪哦,居然话這么多。 我和杨沉很少交谈,多数是做爱完后约下一次時間,或是他不高兴想找我吵架,但是我都能忍下来,任他冷言冷语肆意嘲讽,次数多了便伤不到我。我并沒有那么迟钝,在许家那种地方长大锻炼了我对语言中隐藏恶意的本能,杨沉每一句话的言外之意我都能懂。但是我渐渐发现懂了只会难受,也就不愿意再懂了,偶尔還能看到他被我的麻木噎得自己生闷气的场景,也還算不错。 怎么呆呆的?是不是困了。他沒接我的话,反而凑過来掐我的脸,醒醒,陪我聊会天。 聊什么嘛……我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說来奇怪,平常這個点我都生龙活虎精力十足,就算喝了酒也不至于這么困。杨沉看我摇摇晃晃真的快睡着了,突然恶劣的掐着我的下巴亲了過来。 我靠!我本来顺着他吻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之间想起這是在高三年级部的天台,立刻恢复清醒推开他,别随时随地发情行不行,被抓到我還要不要脸了? 顶多被扣班级品德分呗。他的手指重重的抚摩我的唇瓣,眼睛亮的吓人,你记不记得我們在這做過?不過那时候還有個屋子…… 我记得。 那时候天台上還有学校气象兴趣社团搭的小棚,杨沉拉着我进了裡面,他前一天沒和我說要做,我上学前沒做好扩张。他一时进不去,气得用力掐我的腰。我心裡惦记着门沒锁上,又怕又痛,忍着眼泪跪下来给他口交。他那次动作很粗鲁,抓着我的头发往裡顶,我只能尽量吞的深一点,想让他快点结束以免被发现,因为深喉太久一度眼前发黑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 「那感觉像溺水。」 我的脑海裡闪過這句话,是我正在读的一本小說。我微弱的挣扎被情欲烧得正旺的杨沉强行按下,只能紧紧拽着他衬衣下摆,用本能的吞咽取悦他。快点、快点结束,不然我真的要死了。 最后他射在我脸上,回去之后我发现腰上全是淤青。這是我对那次性爱的所有记忆。 你想再来一次?我已经不会像那时候一样可笑的为了讨他高兴而盲目顺从,這种完全无法取悦到我的性事应该叫做单方面施暴,他要是還想再来一次我就一拳揍在他脸上。 不想,那次你哭的很惨。 我不记得自己有哭過,大概是生理性泪水,不過每次做完我的脸都会被他弄得脏兮兮的,也分不清是泪水還是精液。他呵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当时年轻不懂事。 在学校裡說点纯洁的东西吧,你以后想做什么?我换了個话题,因为真的不想再讨论以前的那些事,无异于把我结好的痂撕开向人展示裡面鲜血淋漓的新肉,末了持刀的人還轻飘飘来了一句当时年少轻狂,捅你几刀不要在意,让人气得牙痒痒。 做什么?杨沉還真想了想,投资下我感兴趣的方向,玩出点花样给老头看看呗,省得他天天說我不务正业。 我点了点头,他来了兴趣似的看我:你呢?我都沒怎么听你說過你想干什么。 以前想当警察,就普通民警。 杨沉笑了一声:我想不出来你穿警服什么样。 我也想不出,也沒机会了。我伸了個懒腰,现在也不想当警察了,只有一個愿望等着完成。 喔?什么愿望,說来听听。 我很珍惜现在的气氛,弥补了我曾经渴望却未实现的幻想。我們俩個成年人像真正的高中生一样在天台聊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自己的理想和所有不切实际的梦。 我這辈子起码得睡几個帅哥。我笑着說,不然活不够本。 想得挺美。他轻哼一声。 我站起来拍了拍外套上蹭到的灰,非常愉快的伸开双臂想要拥抱夜空,回头对他說—— 然后在二十九岁生日那天跳海自杀。 第31章 “骗你的。” 我看杨沉微张着嘴有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天下美男那么多,你让我怎么舍得死?”我笑着說,“逗你玩一下,不要当真。” “你說得跟真的似的,吓我一跳。”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活得好好的干嘛想死,說這些咒自己的话也不嫌不吉利。” 其实……是真的想過。我知道我過得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许家沒有苛待過我的吃穿用度,甚至连未来的工作都不用操心。只是——我并不想要這样被紧紧束缚的未来,所有其他的可能性都被抹杀,只留他们安排好的一條路。 明明只能活一次,明明我也不想要他们施舍的衣食无忧,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選擇? 那时候杨沉忽然闯进我被规划好的人生,旁若无人又任性妄为。我曾经近乎荒诞的奢望他也会爱上我,然后我可以借這爱意的力量破开枷锁,我們会好好在一起,有個值得期待的、不一样的明亮未来。 我也想過不止一次,杨沉爱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我只能从极其稀少的几次轻柔触碰中拼凑出一個对我温柔的杨沉,只爱我一個人,会温柔的吻我,我這样的人也可以成为他心裡的珍宝。可是我清醒的知道我和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其他人沒什么不同,我知道他的朋友甚至不屑于记我的名字。家世、头脑、脸,我的每一样都远不如薛可茗,還是個世俗难容的男人。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在想什么?” 他的手搭上我肩膀,說话的时候夜风撩动他的额发,刘海微微垂下来。他嘴角噙着轻松的笑意,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当初那個坏笑着的高中生。 我侧头看他英俊的侧脸,轮廓干净,眉眼薄情又漂亮,笑起来神采飞扬,无一不是我喜歡的模样。怎么会這么好看……好看到只是注视着他我都摇摇欲坠,快要跌进這個名为杨沉的深渊。 “在想他们什么时候下课。”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十点,学生快下课了,要不要下去?” “時間過得這么快?”杨沉有点惊讶,“快走,以前巡查老师会在晚自习下课前来检查天台的门锁沒锁好,到时候咱俩就在天台過夜吧。” “要在天台過夜我得把你大衣扒下来盖着。”我一边好笑的說一边跟他下楼梯,大概是快下课,楼下班级嘈杂的谈话声已经传到顶楼。杨沉动作敏捷的把锁重新拴到门上,我們俩装作坦然的在楼道和带着臂章的巡查老师擦肩而過。 “好险……”等出了楼梯,我才舒了口气,“還好下来的及时。” “其实在天台上過夜也沒什么。”杨沉凑過来,语气暧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嘛。” 我瞥他一眼:“這可是学校,第二天我們就上社会新闻了,你认真的?” “以前又不是沒做過。” 他耸了耸肩,還要說点什么,正好下课铃声响起。整個学校都沸腾了似的,学生们从班级裡涌出来,因为是放假,他们每個人都显得很愉快。我和杨沉两個明显打扮不同的人站在人潮中格外扎眼,因为杨沉惊艳的容貌也有不少小姑娘停在原地羞怯的看他,甚至還有拍照的。我被学生们叽叽喳喳聊天的欢快气氛感染,对杨沉說:“走吧,待会要有学生问你要电话号码了,說不定還能发展出一段恋爱?” “一群小孩懂什么。” 他撇了撇嘴,我和他并肩往校外走,我好笑的說:“你当时也是這种小孩,這么說你也很幼稚?” “我和他们不一样。”直到拉开车门坐进去,杨沉才冒出一句,我反应過来他是反驳我說他以前幼稚,“我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 “是嗎?”我笑了笑,沒接话茬。 车裡暖暖的,我沒一会儿又开始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连着打了好几個哈欠,“我想睡觉了。” “就這么困?”他无奈的发动汽车,“這么好的晚上,真是浪费——服了你了,要不要到后面睡?” “不用了……” 不是我不解风情,是真的太困,在睡觉這种本质的生理需求面前一切都得往后靠。我想为自己辩解,却還是沒說出口就昏昏沉沉睡過去。 我做了個梦,梦到自己坠到很深很深的海底,周围都是黑色的,只有头顶那一点微弱的光。我喘不過气,好不容易借着一点微弱的水波往有光的地方游去,游着游着有人不知从何处猛地推了我一下,我又绝望的向下沉—— 杨沉推醒我,他已经拉开我這边的车门,我揉了揉眼睛,還有点不清醒的看着他蹲在我面前:“我背你上去。” “什么?” 我肩膀又酸又痛,大概是刚刚的姿势硌到了那裡,我拼命眨眼好让自己快点恢复理智,杨沉已经不耐烦的回身拽了下我胳膊,让我靠到他身上。我被他扯了一下差点迎面栽到地上,還好他平衡能力不错,堪堪把我捞回到背上。 “别勒那么紧,想我死嗎?”他嘴上埋怨,动作却很稳。我不怕他沒劲,毕竟杨沉练了那么多年散打,力气也大的惊人,主要是担心他背着背着觉得烦了就把我扔下去,我对杨沉的耐心真是一点都不想信任,便开口說:“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会走路,而且我现在特别清醒……” 能不清醒嗎,我可是一点都感受不到温馨,随时提心吊胆的注意着他的动作,一旦有松手的迹象就提前做好准备。 “我乐意背着,管得着嗎你。”他一击即中我的小心思,“你怕我把你扔下去?” “沒有,我怎么会這么想呢。”我怕的要死,嘴上還客气着,“我怕你觉得累。” 杨沉轻轻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相信沒。我趴在他背上,忽然意识到這不是酒店门口,周围静悄悄的,月光下模模糊糊看得清周围景色,似乎是個普通小区。我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這是哪儿?民宿?” “我家。”他把我往上背了些,声音轻飘飘的传到我耳朵裡,“我自己的家。” 第32章 杨沉一开门,過分热情的萨摩耶就欢快的迎過来围着我转了几圈,实在是可爱至极,又乖又甜還很亲人。我很喜歡狗狗,见它活泼便逗着它玩。 “他叫氯化钠,四岁了,特别皮。”杨沉脱掉大衣看了我這边一眼,“它挺喜歡你的。” “怎么叫這個名字?”我听到這名字愣了一下,“還挺有文化。” “萨摩耶這么白,不叫小白就叫小雪,哪有氯化钠听起来独特。”杨沉轻笑一声,“你還能想出更好的来?” “氯化钠也挺好听的,再說你乐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呗。”我把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埋到心底,捏了捏氯化钠的爪子,试图抱起它走两步,“嚯,還挺沉。” “对了,你家怎么会在這裡?” 我抱着氯化钠陷在沙发裡问他,這间房子和许家给我买的也差不多大,估计不会超過三百平。我有些纳闷,杨家算得上巨富,房产遍布各地,杨沉却說這间普通的房子是他的“家”。 “你应该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我不想住在主宅。”他神情淡淡,“当时和老头吵得很凶,不肯去其他房子,就拿零花钱自己买了套房子搬出来住。虽說住過那一段時間不算长,但是還挺亲切,毕竟這裡每個东西都是我自己挑的,還有氯化钠——哎,氯化钠别乱舔人。” 我看着沙发旁放着各种漫画的書架和墙上线條鲜明的插画,整個装修也的确是杨沉的风格。他拿出一套睡衣扔给我:“這会儿不想睡觉了?” “想啊,困死了。”我抱着狗热烘烘的身体都快睡着了,便松开氯化钠让它去找它爸,睡意朦胧的揉了揉眼睛,“你想做也可以,别介意我半途睡着了就行。” “我有這么沒人性嗎?去卧室裡的浴室洗。”杨沉又弹了下我额头,疼得我皱眉看他,他无奈的耸肩,“习惯了,沒忍住。” 我换上干爽的睡衣,掀开被子躺进温暖柔软的被窝,杨沉也洗完了,正靠在床头拿手机打游戏。他见我裹紧被子要睡觉,硬是把我的被子掀开也挤进来:“真睡啦?陪我說会儿话。” 在被窝裡我的睡意呈指数型上升,感觉下一秒就能睡着,便說:“聊一晚上了都……你让我睡觉行不行?把灯关了。” “我不想睡啊。” 现在的杨沉脱去之前成熟精英的样子,又变成了那個恶劣幼稚的小孩。他非得和我挤在一起,好在他身体滚热简直天然暖水袋。我伸手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哄小孩一样,声音轻飘飘的:“睡吧,躺一会儿就想睡了。” “睡不着。” 他得寸进尺,甚至挤着和我睡一個枕头,明明床那么大非要折腾我,我简直要给他跪下了:“你打你的游戏,让我睡觉行嗎?” 杨沉也不玩手机,撑着胳膊看我,我眯着眼睛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你睡着了我玩游戏沒意思。” 天——我真的要崩溃了。谁知道杨沉忽然玩心大起這么无聊的折磨我,偏偏我现在昏昏沉沉,困得只想睡觉。我勉强坐起来:“又不是只有一個房间,我去客房睡。” “跟你开玩笑呢,回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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